等巡逻过主帐,褚淮矮身溜到了帐后,帐里热闹,这会儿西塔安排塔姆尔族人的女眷表演节目,后帐根本没人在意。
在帐子上撕了一个口子,褚淮裹着雪挤了进去。
冷意转眼就卷进了帐子,卧倒的狼纷纷竖起耳朵看着来人,奈何都关在几人高的篱笆里,只能发出低吼。
塔姆尔和他夫人也看见了褚淮,脸色微变,隔了这么久褚淮是第二次看见塔姆尔,他的状况显然好了很多。
褚淮堵上破口,拉下兽皮面罩,夫人一下认出了褚淮脸色一亮,赶紧给塔姆尔解释来人。
听完塔姆尔的脸色却更古怪了:“你是仲衡的……宠妾?”
褚淮:“……这个问题之后再解释。”
西塔当时和塔姆尔见面紧急,也没法详细解释计划,只说会有人来帮他们,不过看见来人,再考虑他的身份……塔姆尔不太确定这个计划是进行得顺利还是不顺利。
关着塔姆尔的笼子上有一道锁,钥匙从不离图卡的身。
“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你们都不要着急,一切有我。”
褚淮声音沉稳,显然胜券在握,塔姆尔点点头,和他妻子站在笼里不再说话。
帐前歌舞还在继续,褚淮伸手撩开帘子,一直盯着这里的西塔一下就注意到了,心安了大半,这三天他也不好过,没有普兰的回护,图卡让他吃了不少苦,现在人还被绑在椅子上。
褚淮做了一个准备好的手势,西塔点点头,恭声:“西夷王……咳咳,现在如您,如您所想……咳咳,她们会准备些特别节目,不过如果可以,能否别让其他人看见……咳咳,毕竟事关您的威严。”
“行啊,来人,把塔姆尔族里的男人押上来,让他们也看看。”说罢塔姆尔脸上露出下流的笑意,“是不是很宽容,毕竟是最后一面了。”
褚淮没听懂,只见西塔的脸上更差劲,那些侍卫还是退下,不一会儿把一群五花大绑的男人押了上来,看这个阵势褚淮算是猜出了几分内情,心上涌出厌恶。
“其余人退下吧,就在帐外守着。”
待人离开歌舞继续,那些女人缓缓把外层的薄纱褪下,艰难地表演着,图卡只是一边喝酒,一边鼓掌称好,下面的男人个个怒火中烧,没法出声只能怒目看向西塔。
就在这愈发糜乱的气氛中倏尔一道闪光,长矛猛探出从图卡身后扎来,登时把他的桌子顶翻,图卡大惊弹起,从腰中拔出长刀怒而直奔后帐,醉酒加上愤怒,他竟一时没有叫人。
等到帐后看见是谁图卡哈哈狂笑,讥诮道:“我当是谁,原是那乔逐衡的身下爱宠,怎么这么迫不及待去陪你男人”
“我只是着急让你下去,”褚淮挺矛而来,堪堪被图卡躲过,“陪、阎、王!”
图卡一惊,酒登时醒了大半,怒而挥刀而上,毫不把褚淮放在眼里。
褚淮冷笑一声,毫不畏惧迎上。
他同乔逐衡师出同门,乔逐衡使的叫逐浪枪法,而他褚淮学的是不动枪法。
乔逐衡的枪法胜在气势凌人,快而迅猛,如层浪相逐,后浪推前浪,层层叠叠,相簇而来,无穷无尽,攻时如惊涛拍岸,气吞山河,一往无前,以攻为守。
褚淮的枪法则是如青山岿然,化守为攻,坚不可摧,长于回护,不可突破。
这两套枪法犹如世上最极端的两段,也是最矛盾的存在,唯有逐浪枪法能破这青山巍峨,也只有不动枪法能拦这群浪滔天,一切尽在用枪之人一念之间。
褚淮十年疏于枪法,但为保护三皇子偶有拾起,此刻应对图卡不落下风。
图卡长刀挥舞,但没占到半点便宜,这才惊觉这褚淮非表面所见,忽觉一团迷雾拢住自己,弄不真切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见褚淮一个突刺挡住袭来的刀锋,旋身用力将矛身压在图卡身上,后者酒后手脚几分酥麻,生生被褚淮压跪在地上。
褚淮猛然发力,从后颈把他制在地上,伸腿压住图卡,另一只手拔下了钥匙甩进了笼子。
图卡被压得骨头咯咯作响,发现自己挣脱不能,仿佛万钧压在身上动弹不得。
“嘿嘿嘿,倒是小看你了,小男宠。”
褚淮默不出声。
“就算拿到钥匙如何,只要踏出笼子半步,我的宠物就会把他们撕个粉碎。”
“那我把你放进去喂饱你的宠物可好?”
“就算喂饱了,他们也还是会袭击任何人,他们可凶着呢,你以为凭你那枪法能毫发无损来去?”
褚淮用力把人压着靠近篱笆,把图卡的脸按在篱笆的缝隙,狼群的眼睛果聚集过来,但还没有动。
“你说你的这些宠物是会认你这个主人的脸还是你这个主人的呼哨?”
说罢褚淮模仿图卡发出一声呼哨,狼群闻声立起,有些茫然,这音调褚淮在牢中练过几次,好像还是不太准,但狼群有反应。
褚淮又试了两次,狼群有些焦躁,第四声似乎终于扯动了狼群神经中的熟悉声调,齐刷刷退到了远离一侧的篱笆——如同褚淮第一次来时那样。
“嘛,看来这些狼不认人的啊。”
图卡侧脸抽搐,汗水涔涔而下。
“你第一天下令攻击我们的那个哨声我可还记得,你说我把你放进去试几次能试出来?”
“呵呵,呵呵,倒是有本事,是我疏忽了。”
褚淮并不想扯这些没用的,但图卡是西夷人,处决他也是内部的事情,轮不到他动手,褚淮能做的只是尽力压制,让图卡服软。
“你很聪明,汉人都很聪明,难怪乔逐衡要带着你……”图卡艰难地侧过头,“但你总会有疏忽,不是吗?”
只听一声哨声冲出,图卡被尘土呛得咳嗽不止,褚淮心知不妙,塔姆尔变声的“小心”和一声女子尖叫传来,不及闪避就看一头巨狼从另一处阴影越出——就在后帐,没有关在笼中!
褚淮忙后退横枪,但狼已经扑了过来,庞大的身躯转瞬将褚淮压在身下。
“你说的没错,但有一点你落掉了,狼群这么听我的话不仅是哨声,还因为他们的王在我手上,狼王才是狼群的核心,记住了吗?小男宠?”
狼王锋利的爪已经撕裂了褚淮的衣服,肩头传来细密的痛。
“现在就用你喂他吧,接下来就是塔姆尔!”
狼王暴吼一声,群狼奋起扑向塔姆尔的笼子,用利齿和尖牙毁坏着不堪一击的木笼子。
“等吃完你们,外面可还有大把的粮食,你的将军就在下面等着呢!”
图卡仰天笑了两声,大步向外去。
腥味扑面而来,兽类的臭味令人作呕,口水落在褚淮脸上,利齿无限逼近褚淮的脸。
血溅一身,那可真是太脏了!
褚淮猛然发力,矛在狼王口中断成两截,趁这蠢狼没反应过来,褚淮手下用力把矛尖一把插入狼王喉颈,用力向上拉扯,发出一声巨吼,生生把矛从狼王的吼间扯出,直到卡在坚硬的骨头上再动不得分毫。
热血洒了褚淮一身,粘稠的狼血不少都进了他的口中,像是喝了一口滚烫的铁液,褚淮起身擦了一把血,拉着狼尸走进篱笆。
狼群嗅到血腥味侧首看来,但见褚淮手中的东西一个个都不敢再动,纷纷夹紧了尾巴。
褚淮把狼王的尸体扔进狼群,群狼上前嗅了嗅,都发出类似犬类受伤的呜咽,夹着尾巴退在暗处。
塔姆尔和他夫人看过全部目瞪口呆,甚至忘记了接下来做什么。
褚淮笑着抹了一把血:“出来吧。”
这边刚说完,嘈杂的声音再次闯来,图卡被十几个男人压着冲到了帐后,那些女子带着些尖利的首饰,趁褚淮牵制图卡的时候弄开了那些结实的麻绳。
图卡咬牙切齿:“就算抓了我又如何,乔逐衡早死了,桑格这会儿也早身首异处,至于塔姆尔,一个杂种还想在西夷称王。”
塔姆尔闻声大惊,褚淮却灿然一笑:“哟,辛苦西夷王担忧了,不若现在就带你去接他们凯旋如何”
普兰挣脱了看守,费尽心思终于赶到了护城边,但还是慢了一步,只听外面马蹄声声,营帐四处呼号,群火点燃,一声令下,箭矢突破层层寒意远去落在无尽黑色。
“啊————”
这声惊叫被掩盖在了破空声中,普兰只觉头重脚轻,再听战马嘶鸣,顿时泪如泉涌。
一墙之隔,阴阳相隔。
普兰跪坐在了雪地中,痛哭不止,三十年深情,往事如昨,尽云散烟消。
泪下千行,何求百年,再与何人说。
第17章 此间无意识君心
乔逐衡一行人赶路花了整整六天,缩减了不少休息时间,终看见远处营帐的旗子飞扬。
夜里黑,帐前看不真切,乔逐衡拦住桑格:“桑格将军,委屈你的马了。”
“万一没有呢?”
“那就可怜我的贱命赔你战马了。”
乔逐衡声音轻佻,带着些不以为然。
桑格没有继续问,让众人下马,脱了铠甲绑在马背上。
“驾!”
将士们对着马屁股一拍,马儿载着铠甲狂奔而去。
乔逐衡抱臂坐在边漠雪上,默然等着。
黑暗中营帐外围陡然亮起,只听一声悠远的下令声,群箭脱弓而出,破空声连成惊雷绵延,桑格面色一僵。
战马群嘶,接着是倒在雪地中。
众将士一时无言,这证明易懂至极,再不必多一句话,桑格只觉胸闷气短,猛然躬身,护卫大惊忙扶住桑格。
“桑格将军,你……”
“还好,”桑格声音发颤,“我的妻子……”
他同普兰无所出,同甘共苦三十年,只有彼此,若说图卡对他动了杀心,应当也不会放过他的爱人,三十年前普兰风华正茂或许图卡还会觊觎美色留普兰一命,而今三十年已过,不再年轻貌美的普兰恐怕早已经先他而去。
“桑格将军不必忧心,她现在正等着你凯旋呢。”
“这种哄小孩儿的话你以为我会信吗!”桑格暴吼一声,随即又咳嗽不止,捂着胸口皱紧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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