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淮把灯点亮,捻得暗些,摸起手旁放着的兵法书,这不过是当时顺手揣着准备路上解闷的,谁知道这夜唤起了旧忆。
书又翻开两页,看的心却没多少,不知道乔逐衡那里到底什么情况,以前在垣国时还能借鸟儿千里传书问候一番,现在离得近了反做不了什么。
果真是不见倒好,省得惦念。
乌尔木发出一声惨号,带着人疯了一般冲进被雪堆着的营帐当中,但那雪高数尺,加上营帐倾塌,压在下面的人这会儿怕都断气了。
桑格在高处看着心里发寒,当初他带兵袭击乔逐衡守卫的关口,这人也是借地势胜得他,当时大雨数日,乔逐衡他们诱敌临江,待时机正好便开闸泄水,把他们冲了个七零八落,之后趁他们逃时半路伏击,好在桑格凭经验带着残兵出逃,终是铩羽而归。
难怪乔逐衡只带了四十多人就去了,这根本就是诱饵。
桑格颓然叹息,图卡看似精明,借刀杀人,但杀的……到底是自己的兄弟啊,要是他当初早早交出手中权利,而不是遵照西夷王临终指示考验图卡,是不是现在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为什么!”乌尔木挖雪的手冻得通红,呲目欲裂,“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样!!”
那些官兵也乱了手脚,再无心战斗,不顾敌人就在身后,埋头挖雪,强忍悲声。
终于乌尔木在这群人当中看见了熟悉的面孔,再一个个细细辨认过去,都是塔姆尔的人,乌尔木顿觉头晕目眩,这毫无威胁,总是满目堆笑的混血弟弟,难道是这种凶残之人。
乔逐衡下马把枪顶在乌尔木胸前:“停手吧。”
“塔姆尔派你来的他想要什么?”
“要你的命和手下。”
“哈哈,难道他就这种本事,自己躲在后面,派一个汉人来讨伐自家兄弟?”
乔逐衡沉声:“讨伐自家兄弟的人是谁,你应该更清楚才是。”
乌尔木沉默,最终咬出一个名字:“图卡。”
桑格在高处看见乔逐衡和乌尔木在说着什么,奈何距离太远根本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但这都不重要。
桑格沉声:“拿弓来。”
仆人听命去取弓,桑格脸色阴晴不定,图卡在开宴前便同他说过,这次出行监视为二,永诀后患为一。
乔逐衡若是输了便由桑格去与乌尔木谈判,若是乔逐衡赢了,那就趁其不备,要其性命。
毕竟这是西夷人的地盘,他作为汉人再厉害也不是自家人,指不定哪天甩个回马枪,这人锋芒太盛,连垣国皇帝都没法制服他匡论西夷外族。
一乌木长弓被递上,弦拧得极紧,桑格吐息,又深吸一口气,将一三菱赤羽箭搭上弓,缓缓拉满。
桑格看着那一点,心中叹惋。
乔将军,对不住了。
破空之声响起,热血喷了出来,洒满雪地,只见一二尺赤羽箭狠狠扎在雪里,乌尔木惊得眼皮一跳。
乔逐衡还稳稳当当站着,沉声:“看见了吗,来的可不止我。”
桑格踉跄后退两步,肩头一把粗糙的木箭,血沿着手臂蜿蜒滑落,感受到痛意,桑格连连惨笑,到底,他还是赢不了这个人。
一百个人,怎就被他用得此般出神入化。
看见自家将军受伤,桑格带来的亲卫拔刀出鞘,准备下去拼命。
“罢了,”桑格疲惫制止,“是我暗算在先,小人行径怎么敢去理论。”
其中一个护卫赶紧上前:“将军还是先疗伤吧。”
桑格叹息着点头,同旁人进了帐子。
乌尔木听乔逐衡说完事情大概浑身颤抖:“我已同他约法三章,再不踏足他的领地,如何还要害我的族人!现在你满意了吗,当初我两千族人因他折损大半,其余的人一路随我颠沛而今也只剩寥寥,就这样……就这样……你们还……”
看见这人哽咽乔逐衡皱起眉,不知是时间蹉跎还是回报有误,这个说是同图卡一样凶蛮的大汉竟是而今这样。
乔逐衡叹息收枪:“我无意害你族人,只要你答应同塔姆尔联合,定下约定,我自会把族人还你。”
乌尔木愣得不知如何是好,乔逐衡继续道:“图卡的人可还在后面监视着我,你不反击,难道以为他会轻易放过你?”
“塔姆尔比我还要弱,我同他联合除非疯了。”
乔逐衡复用枪戳了戳乌尔木的胸口,轻笑:“是吗?那我现在用点强硬手段向你证明一下塔姆尔到底弱不弱?”
“图卡手下几千人,就凭你们我怎么相信得了。”
“你不也是几百号人被我几十人耍得团团转吗?”
“那是,是你们用阴谋!而且还拿捏着我的族人。”
“那你怎么就知道我们没有图卡的弱点。”
乌尔木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只能僵硬道:“我不可能就这么和你们联合,若是你们再诈我怎么办,但我可以保证若是塔姆尔真能顶替图卡,我定会全力支持,绝不为难。”
乔逐衡知道这已经是乌尔木的底线,再逼反而会激起反抗,而且这个结果已经超过当初所想,稳赚不赔。
“写吧。”
“你说的我的族人在哪?”
乌尔木不相信乔逐衡还有什么起死回生之术不成。
乔逐衡传下去令,等了些时间亲眷纷纷从林中跑出,后面跟着一直不见的乔逐衡的其余手下,在乔逐衡开始诱敌的时候,这些人换上乌尔木手下的服饰,谎称受命躲避组织人进入森林,同时击鼓鸣喝,引发雪崩成了这般样子。
看见自己的家人毫发无损,战士喜不自胜,丢下盔甲去查验,乌尔木傻呆呆坐在雪地里茫然地看着乔逐衡。
显然习惯于面对面硬碰的这些人还不太习惯这种奇怪的战术。
乔逐衡命人拿来纸笔递给乌尔木,扬眉:“写吧。”
乌尔木:“……”其实要是自己抵死不从,这人其实也不会拿他怎样对吧。
等人用西夷语写完,乔逐衡给旁人辨认了一下,确认无误算是了结此事。
“其实我早就无心争夺,当初也只是心高气傲想和他一较高下,现在我只想安稳过日子。”
这两人断断续续争斗了少说也有两年,乌尔木早已满心疲惫,原本父亲就定了图卡是继任人,他只是想多抢点好处过得好些。
“塔姆尔身上留着汉人的血,就算我当他兄弟一场认了,其他人不见得承认。”
“这就不是你该担心的了,塔姆尔为人豪爽重情,就算不是首领,也自有大把人愿意从他,我帮他做这些,但决定在他。”
闻言乌尔木也不再继续说什么,回头去找自己的亲人。
乔逐衡回望了一下高处,面上凝霜,接下来要处理的就是桑格的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夫地形者,兵之助也。料敌制胜,计险厄远近,上将之道也。知此而用战者必胜,不知此而用战者必败。故战道必胜,主曰无战,必战可也;战道不胜,主曰必战,无战可也……——《孙子兵法》
第15章 牢门锁险象再生
是夜,褚淮正在帐边看书,忽听有匆匆脚步声直奔大帐,看那人模样似乎是外围守卫,褚淮把书一收也紧几步过去。
没等褚淮到那,就见图卡哈哈笑着出来了:“桑格将军,果不负我望。”
图卡看也没看褚淮就直直向西塔的住处去了。
帘子刚半撩就见一根木棍顶了出来,图卡眼疾手快捏住木棍一用力就甩开了。
“长辈在帐内,不知道问候吗!”
“普兰!我已经忍你很久了!桑格这次回来看我让他怎么收拾你!还有你!西塔,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西塔面色苍白走出来:“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还不知道吗”图卡冷哼,“你还是挑个好日子看几时陪塔姆尔上路吧。”
“你敢动他试试!”
“我怎么不敢!塔姆尔联合汉人欺我二弟乌尔木,现我二弟身死,我怎么不能处置塔姆尔!这是为我二弟报仇!”
“你胡说!明明是你让逐衡去的,你,你怎么血口喷人!”
图卡是故意用的汉话,让褚淮也一同听见。
“逐衡,逐衡他现在怎么了!”
“当然是立即处置了,”图卡冷眼看着褚淮,“来人,把这个汉人小白脸关起来!”
“是!”
褚淮满脸皇慌乱:“你不能,你……”
看着褚淮被拖走西塔面色更冷,但只能抿唇不言。
“等桑格将军回来,你和塔姆尔我们慢、慢、解、决,”图卡说罢一转头,“普兰夫人,请回吧,他现在勾结外族已经板上钉钉,你作为桑格将军的夫人,不会想给将军的名声抹黑吧。”
“不……”
“普兰夫人!”西塔大喊一声,“你回吧。”
说罢转身往回走。
“西塔,西塔,你……”
几个侍从上前把普兰架走。
“西塔!图卡你敢!你!你!”声音渐远,再听不真切。
看人都走远了,图卡舒心出了一口气,几日的阴霾一扫而空。
图卡下令:“把守卫都叫来。”
等守卫都聚起来,图卡用西夷语高声:“桑格将军背叛了我们!他同那个汉人将军一同归顺了乌尔木,现在已经杀过来了,从今日起加强戒备,待看见他们归来,格杀勿论!”
桑格的下属满目震惊,不相信自己的将军能做出这种事情,有几位级别高的将领试图为桑格争辩却被图卡当场斩杀。
“叛徒!就是这种下场!”
众守卫登时噤若寒蝉,看着那几位将领的血染红了雪地,冻成深色血冰晶。
“乔将军,坐吧。”
帐内燃起了火堆,桑格半脱衣,一只手臂紧紧裹着麻布,有血渗透出来。
乔逐衡也不客气,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大口,接着又倒了一杯慢慢饮啜起来,没有半点先开口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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