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侍郎府门口,大门敞开着,里面灯火通明,侍卫们整齐划一举着火把,一路延伸到老夫人的院落中。 赵念安见到这般场景就知道坏事了,拔腿跑着过去,只见万常宁着一袭黑衣,坐在板凳上吃花生,周围绑了一地奴才,连沈怀荫等人都被绑了起来,尽数被塞住了嘴,只有老夫人尚且给了她一点颜面,叫人暂且关到了房间里去。 赵念安急得满脸是汗,气喘吁吁问道:“沈容呢?” 万常宁指了指房间里头:“睡着呢,太医来看过了,差点就被闷棍敲死了。” 赵念安眼前天旋地转,他跌跌撞撞冲进去,见沈容好端端坐在床头,兆喜正在伺候他吃汤药。 赵念安呜咽一声就嚎啕哭了起来,沈容吓了一跳,连忙闷了汤药,招呼他过来。 兆喜端着空碗退出去。 赵念安扑进沈容怀里,哇哇大哭道:“万常宁说你要死了。” 沈容将他搂在怀里,轻抚着他的后背,哄着他说了许多好话,哄了许久都哄不好,倒像是赵念安生了病似的,发着倔脾气。 沈容拿他没办法,抱着他安静坐了一会儿,许久方听赵念安说道:“你既知道要出事,怎么不叫我来,倒叫了万常宁来?” “也不能每次都叫你唱白脸,以后我来唱白脸,况且......”沈容苦笑道,“我竟还抱有一丝希望,希望是我沈容小人之心。” 赵念安复又抱紧他,眼神哀伤落寞。 沈容掀开被子笑道:“我们出去吧。” 赵念安闷闷点头,扶着他往外走。 陈夫人知道又闹开了,饶她再不事,到底还是正室夫人,被侍女叫醒后,急忙换了衣服匆匆过来,见院子里绑倒了一地人,连沈怀荫和沈康也被绑着,吓得站去角落一声不敢吭。 刘姨娘一早避了起来,此刻才装作姗姗而来的模样,惊叫一声,与陈夫人站到了一起。 沈容从里面出来,见沈怀荫与沈康被绑着,叹叹气道:“表兄,放开他们吧。” 万常宁不在意地摆摆手,底下侍卫解开两人的束缚,沈怀荫与沈康从地上爬起来,自己拉掉嘴里的抹布,沈怀荫恼羞成怒道:“沈容!你简直大逆不道!如今连父亲也敢绑起来!你不忠!不孝!不义!” 沈康抬手指着万常宁,怒喝道:“万常宁!你深更半夜带人闯入府中,还将我等绑起来,你还有王法吗?” 万常宁挑眉道:“我敲了门,管事请我进来的,恰好碰见你们伤人,我在其位谋其职,自然要办事,这院子里的人绑了兆喜,打了林户院院史,哪一个逃脱得了干系?” 身旁一位穿褐色衣袍的白须老者走上前,含着笑说:“老爷,老奴夜半解手,恰听见敲门声,似是小侯爷的声音,就开了门请他进来了,小侯爷所言属实。” 刘姨娘心中一惊,怎么是这姓张的老头,这老张头在相府里住了好几十年,不过是前院扫地的仆役,连个管事都不是,居然是沈容的人。到底是万氏有手段,这偌大的相府里总有几个忠心耿耿的老奴。 沈容眼神波澜不惊道:“沈康,你同我讲王法?太医已经来过,茶里月饼里都有蒙汗药,你们又是何居心?” 众人在院子里说话,老夫人在房里撞门,她一把年纪豁了出去,倒退几步用力扑向门,侍女拦不住她,哭着喊着叫门外侍卫开门,万常宁朝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会意将门打开,老夫人半条胳膊都麻痹了去,几乎是由侍女扶着拖走出门外,她拄着拐杖撑着地,声音却嘹亮高亢,扯开了嗓子说:“蒙汗药是我叫人下的!你成婚一年半,安亲王既不给你纳妾,又不准你见小姨娘,我老婆子想要抱重孙子有错吗?!” 沈容倏地笑了,他端着手站直了,居高临下望着佝偻的老妇,凉凉道:“祖母,太医来时我请他给方小姨娘把了脉,她已经有两个月身孕,这倒是快的很,看来这重孙已经到了肚子里。” 老夫人面色一沉,往侍女身上倒了过去,沈怀荫与沈康立刻上来扶她,紧张地查探她的情况,沈怀荫恼怒道:“沈容!有什么不能好好说!你非要把祖母气死才高兴吗?” 赵念安听见方小姨娘有孕,立刻咣了火,咬牙切齿道:“那小姨娘在哪里!把她给我带过来!” 院落中所有人都吓得不敢吱声,连老夫人都慌了神,心肝脾肺肾像是突然病了,尽数都在绞疼。 陈夫人茫然无措,抬步走近沈容,下意识问道:“那小姨娘当真有孕了?两个月了?” 沈容瞟了她一眼,眼神冷冽道:“母亲,事已至此,您就不要再管这堆烂摊子了,这些事情与你无关。” 陈夫人心中仓皇,她微微抿着唇,眼神复杂看着沈怀荫。 沈怀荫大喝一声:“陈氏!你与他说什么废话,还不过来扶着母亲!” 陈夫人犹豫了半晌,迟缓着脚步走了过去,扶着老夫人的胳膊,捧着她的背让她倚着自己。刘姨娘也速速走过去,拨开沈康,搀扶着老夫人。 侍卫将方小姨娘带来了院堂,小姨娘哭倒在地上,头发凌乱衣衫不整,一见赵念安就跪爬着向他过去,啼哭着喊道:“奴婢知道错了,安亲王,奴婢真的知道错了,安亲王不要杀我,不要杀我的孩子啊,安亲王......” 方德子与兆喜一把将方小姨娘按住,迫使她跪在原地,赵念安咬着牙走去她面前,愤怒道:“这孩子是谁的野种!说!” 方小姨娘惊恐看着他,踌躇半晌却是道:“是、是容少爷的。” 老夫人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这种事情到底是说不清楚的,只要方小姨娘咬死了是沈容的孩子,纵使沈容自己明白,但旁人不清楚他们房事,这个哑巴亏他只能自己吞下去,至于那方小姨娘事后会如何,那又当另说。 方小姨娘心中害怕至极,但她心里也曾盘算过一番,今日事情若是顺利,她与孩子都能活下来,荣华富贵也手到拈来,若是不顺利,她只能搏一搏,咬死了是沈容的,若是她诚实交代了,那便必死无疑。 赵念安瞥见沈怀荫脸上那倏然松快的表情,冷冷一笑道:“好啊,你既然不肯说,来人!给我剖开她的肚子,把孩子抱出来,我亲眼瞧瞧长得像谁!” 方小姨娘惊叫连连,沈康慌乱无措,忍不住大骂道:“你还有没有人性!你简直是杀人如麻残忍至极!饶你是亲王,如此暴戾,也须得去刑部问罪!” 赵念安嗤笑一声,幽幽抬起眼看着他道:“我何时说要杀这小姨娘,不过抱出来看看罢了,看完了再塞回去便是。” 老夫人拔起精神,用拐杖点了点地:“胡闹!胡闹!她才两个月身孕,孩子都还未成形,哪里看得出来啊,作孽啊!” 赵念安挑眉一笑道:“祖母是做过郎中还是当过产婆?你又懂什么?” 他复又冷下脸,对着方小姨娘喝道:“剖开肚子查验和浸猪笼你选一个!” 方小姨娘哭得满脸水渍,脑袋上沾满了凌乱的青丝,她无力般大喊道:“是康少爷的,是康少爷的。” 沈康愤恨大怒道:“你这水性杨花的女人少来攀扯!一会儿容少爷一会儿康少爷,嘴里没一句真话!” 刘姨娘蹙起眉嫌恶地看了他几眼。 沈容勾唇笑道:“还真是祖母的重孙啊。” 老夫人痛哭流涕,她松开手里拐杖,朝着沈容跪了下去,七十多岁的老夫人满面悲容哀求不断道:“容儿啊,你究竟要如何才能罢手,才能放了我们沈家,这场闹剧够了......够了......” 沈容看着她哀痛欲绝的脸,心中愁苦,叹了口气道:“方德子,搬椅子来。”
第124章 老夫人闻言心中恍然平静了一些,她垂头抹着眼泪,被身旁儿孙扶了起来,缓缓说道:“容儿啊,祖母知道你受了委屈,咱们有话好好说啊,天大的事情咱们都能解决。” 方德子搬了张太师椅至院堂中。 沈容牵着赵念安走到椅子前,按着他的肩膀坐了下去,对老夫人道:“好了,祖母,您可以跪了。” 老夫人猛然抬头看他,院落里被烛火照亮,那些忽明忽暗的光线幽幽落在沈容脸上,映出他嘴角诡邪又阴冷的笑容。 老夫人一记厥了过去,当真失去了力气,瞬间栽倒在地,饶是如此,沈容脸上也不曾有半点动容,老夫人迷迷糊糊被人扶坐了起来,用半开半合的眼打量沈容。 沈怀荫气急败坏,指着沈容的鼻子连骂了一刻钟,沈容似笑非笑看着他,却是不说话,尽由着他骂。 沈康大骂道:“沈容!若是祖母被你气死了,我一定亲自押你去刑部大牢,治你一个不孝之罪!” 赵念安冷笑道:“你以为你能全须全尾走出这里?你们不是喜欢扒衣裳吗?等天亮了,我就把你与这小姨娘一道,扒了衣裳游街示众!” 沈康面色大变,惊慌失措看着沈怀荫,慌不择路口出恶言道:“父亲,这小姨娘说的话不能当真,她肚子的孩子许是跟哪门子仆役怀上的,知道死路一条,赖到儿子身上罢了。” 方小姨娘泣不成声道:“明明是你喝醉酒强要了我,如今却赖我水性杨花,抱着我的时候口口声声说喜欢,还骂贾千怡自私势利,说只有我对你最好,现在改口说我偷人,我是偷人,但是我只偷了你一人罢了!” 院堂里吵吵闹闹,陈夫人看得眼神木讷讷,她两个月不事,府里头怎么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正当她茫然无措时,她父亲陈一言与她两个哥哥携着仆从匆匆进了院子。 陈夫人快速向他走去,低声问道:“父亲,您怎么来了?” 陈一言沉着脸摆摆手,示意她别问,快步走到赵念安与沈容面前,恭恭敬敬行了礼,方说道:“不知沈院史深夜传唤下官有何指示?” 沈容作揖道:“晚辈沈容想请陈大人帮个忙,您是参谋院管户籍的侍郎大人,又是沈府亲眷中辈分最高的长辈,这件事情请您来办再合适不过。” 陈一言抱着拳摇了摇,温温说道:“沈大人请说。” 沈容淡淡道:“我要分家。” “分家?”老夫人倏然清醒过来,瞪大了眼道,“不行!” 沈怀荫沉默了半晌,一挥手道:“分!现在就分!马上就分!这沈府里头我还是当家,你如果要分家,拍拍屁股自己滚,任何东西你都休想拿走!” 陈一言心中费解,分家与分祠不同,说白了只是分开单过,银钱上再不往来,许多人家的庶子有了家业后也都是分家出去单过,但孝顺父母祭祖拜祠仍是不变的。 陈一言虽有疑虑,但并不深思,只说:“怀荫如今是沈家家主,他同意你分家,自然可以分,只是这家业如何分,应当有个说法。” 老夫人颤抖着站起来想阻止,被沈怀荫一把推了回去,侍女们人荒马乱来扶她。
福书网:www.fushutxt.cc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24 首页 上一页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