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挪步前院,来吃席的客人多是兆喜的朋友,还有许多庄子上的管事。 赵念安坐在主桌上,看着正跪在椅子上吃手指头的千喜,他如今刚满五岁,比寻常孩子看起来胖一些,软绵绵地像个白包子,多看他几眼便朝你笑,大眼睛滴溜溜的十分有神。 赵念安看着千喜,喃喃说了句:“小娃娃也挺可爱的。” 沈容见他目不转睛,突然笑了一声,赵念安转头望着他,扁着嘴道:“你笑什么?你少痴心妄想,我是不会许你纳妾的。” 沈容揽住他的腰,凑上前轻笑道:“左右日子也无趣,咱们以后没事就去别家串门,瞧瞧哪家有中意的小娃娃,你若是看上了,咱们抢了就走。” “哈哈,又作怪。”赵念安拿起筷子吃了口菜,“这豆腐味道还不错,你快尝尝看。” 沈容点点头,又吃了几口菜,两人都不喜饮酒,酒过三巡填饱了肚子,提前离席去街上溜达。 两人携着手走在黄昏下,刚走几步路便察觉后头有人跟着,回头看去,却见方德子隔着三丈远的距离跟在后头。 方德子笑吟吟道:“您二位逛着,老奴也动动胳膊腿。” 赵念安气恼极了,对沈容耳语道:“当了账房还管着我,好似我会走丢似的,咱们甩了他自己去玩儿。” 沈容笑笑不说话,牵着他往前走。 赵念安又说:“这条街上谁还不认识我,你又会武功,哪里有人敢冲撞我,偏他不放心。” 沈容无奈道:“他又不跟上来,你消停些吧。” 赵念安鼓了鼓腮,不高兴道:“你从前不是这样的,我从前与你这般说,你立刻就甩了方德子,陪着我单独去玩儿,你如今都懒得敷衍我了。” 沈容拿他当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在他抱怨之际,揽住他的腰施展轻功上了屋顶,方德子连忙起身去追,沈容斜眼瞄见他的动向,搂紧赵念安跃入曲折的深巷中,又携着他穿过小巷,绕至另一条巷子里,然后搂紧他屏气凝神躲在黑暗中。 赵念安几次飞上飞下脑袋发晕,面色苍白靠在沈容怀里,待方德子走远,沈容才牵着他离开小巷。 赵念安可怜巴巴说:“咱们以后还是让他跟着吧。” 沈容笑得不行,捧着他的脸亲了两口,笑停了才说:“你可真是会给我逗乐子。” 两人跑去看了街头的皮影戏,又看了胸口碎大石,刚买了糖葫芦攥在手里,方德子就气喘吁吁找来了。 他扶着膝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喘停了才说:“奴才、奴才可算找着您了。” 赵念安哈哈笑了一下,不再躲着方德子,与他一起走在街上四处闲逛。 天色已然漆黑,各家各户的灯笼点了起来,照得满地红亮。 沈容揽着赵念安站在街头看文人墨客饮酒斗诗,围观的百姓鼓掌叫好热闹起哄,赵念安看得无趣,摇摇头说:“咱们还是去看皮影戏吧。” 沈容揽着他正要走,后脑勺被人用碎银子打了一记,他倏然回头看去,万常宁坐在酒楼二层的露台朝他招手,宋言坐在一旁正在吃菜。 沈容捡起那块碎银子,气恼道:“你瞧瞧我表兄,拿银子打我脑袋,也不知骂他什么才好。” 赵念安把银子收起来,笑眯眯道:“他漏财没有福气,咱们不他。” 两人登上酒楼,没怎么寒暄,坐着又吃了杯酒。 万常宁拱着沈容道:“你怎么不上去与他们斗斗诗,也展现展现你探花郎的风采。” 沈容无可奈何道:“我如今是个俗人,整日管着一两三钱的事情,哪还有什么文人墨客的风雅。” 万常宁哈哈大笑,喝了几口酒才说:“若说俗气,你们家那沈康才是俗人,我听说他近几日纳了几位姨娘都是烟花女子,还一次纳了三位。” 沈容不接话,只看了眼宋言。 万常宁突然反应过来,面色大变,打岔道:“明年又要选秀,内务府应该常来烦你吧。” 宋言笑着摇了摇头,兀自吃菜。 此刻的沈府里,方姨娘正准备收拾细软跑路,自从贾千怡当了家,各小院不仅不发份例银子,连东西也不发,如今连她身边两个侍女都去了别的地方伺候。 她每日去大厨房领饭菜,和仆役是相同的伙食,半点肉沫子都吃不上,她来了这府里六年,从来没有过这种待遇,昔日怀孕的时候更是每日好吃好喝伺候着,现在却过得连个下人都不如。 自从她没了孩子,沈康就极少去她屋子里,如今又纳了好几位姨娘,更是眼里没有了她。沈康从前疼惜她独守空房,如今却嫌恶她水性杨花,几乎是放着她在这府里自生自灭。 方姨娘之前从赵念安手里陆陆续续拿了二千多两银子,买了许多金银细软,有一大部分都被沈康拿去送给了新欢,按照沈康的意思,这二千多两银子沈府赔给了赵念安,方姨娘本不该有这些金银珠宝,她该得的不过是一个月几两银子的份例。 方姨娘如今吃不饱穿不暖,眼看着那点积蓄也要被沈康掏空,她心里悔不当初,恨得牙龈都咬碎了,趁着沈康醉酒,给了看门的仆役一点银子,准备带着细软跑路。 看门的仆役收了她的贿赂,在她准备离开的当夜却擒着她去交给贾千怡。仆役拿钱不办事,也不怕方姨娘拖他下水,一个名声丧尽又准备跑路的姨娘,说的话有谁会信。 方姨娘有苦说不出,撒泼一般蹲在地上哭闹,哭诉自己的委屈与可怜。 贾千怡可不吃这一套,命人缴了她的细软,把她扔到柴房里关起来。 中秋节那一日,贾千怡胎动,诞下了一个男婴,沈康高兴坏了,带着一身酒气来抱孩子。 贾千怡皮笑肉不笑望着他逐日虚弱的身体,像是被掏空了精力一般,脸上透着奇异的红,眼窝深陷,身材消瘦,走路的时候脚步虚软。 嬷嬷小心盯着沈怕他一不小心摔了孩子。 贾千怡带着孩子安心坐月子,沈莲偶尔来看孩子也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甚至屡次口出恶言,责怪贾千怡只知道照顾孩子,没有尽到嫂子的责任,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贾千怡半点不恼,甚至哄着她,送了她许多好东西。 沈莲从她嫁妆箱笼里拿走了几件上品的首饰,心满意足离开。 贾千怡出月子的那一日,恰是深秋时节,她抱着孩子走在微凉的风里,奶嬷嬷跟在她身后劝她回屋休息。 贾千怡脸上含着笑,带着孩子走遍这宅子每一寸地方,走累了去了老夫人从前的院子里落脚休息。 嬷嬷心疼道:“夫人啊,这坐月子不能掉以轻心,万一伤了身体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贾千怡答非所问,只笑说:“这宅子虽然破旧,但细看看也有不少值钱的东西,老夫人这里就不老少,私库里也不少金银,连着我带来的嫁妆,如今手上也有五个庄子,虽不是什么良田,加上铺子租金,一年拢着算算也有一万两。” 嬷嬷嗤笑道:“再多的银子也不够老爷挥霍。” 贾千怡自顾自说道:“金银虽不多,但这里又不似什么王府侯府,有大大小小一堆主子,咱们府里只有我一个,如今再添个孩子罢了。” 贾千怡手里抱着孩子,侍女急匆匆跑来禀报,她满脑门的汗水,进来便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道:“夫人不好了,老爷马上风......没了......” 贾千怡哄着孩子,闻言挑了挑眼梢,淡淡道:“去找郎中来瞧瞧吧。” 侍女擦了擦汗爬起来去了。 贾千怡垂了垂眼,突然笑着说:“嬷嬷,你上回说你在山海州有个侄子,还未娶妻,是不是有此事?” 嬷嬷拎得清,立刻说道:“是啊,我那侄子如今三十岁,正当年,是个铁匠,为人老实木讷,是个好的。” 贾千怡笑道:“既然是个好的,如此我也就放心了,沈莲如今年纪还小,此去山海州路远,等她到了那里先学几年规矩,等学会了如何孝顺公婆,过了孝期,再成亲不迟。嫁妆我亲自给她备,咱们一是一二是二,都得清清楚楚,走的时候别叫她多拿了什么。”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等她去了就是正室夫人,极其体面。”嬷嬷跪下磕头谢恩,“红白事不宜冲撞,夫人择个良辰吉日,老奴亲自带她出门。” 贾千怡含笑道:“你是明白人。至于那些姨娘也都是签了卖身契进来的,等办完丧礼,都送出去吧,咱们府里困窘,捉襟见肘,没那么多粮食养闲人。” 贾千怡抱着孩子踱步走出小院,迎着秋日的风,笑容神清气爽宛若新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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