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念安净了手,站起身问:“双喜,是不是时辰到了?” 双喜朝外看了看,说:“还不曾来催。” 赵念安道:“那早些去吧。” 方德子往外走了几步,一拍脑袋折返回来,苦笑连连道:“奴才的事儿还没说呢。” 赵念安幸灾乐祸道:“你老糊涂咯。” 方德子讪讪道:“熊管家来奴才这里支银子,说是内务府与典司院请的帮工,宫里面已经打赏过了,咱们府里奴才们还不曾打赏,又说内务府几位管事的辛苦也该给些赏,问奴才支些银子。” “典司院怎么不赏?”赵念安问道。 方德子支支吾吾说:“典司院是朝臣,给不给赏钱办事都一样,内务府办事您是知道的,况且熊管家也是内务府出来的,多少亲近些。” 赵念安道:“内务府他开口要多少,大差不差你拨给他,府里头的打赏等你送完喜饼回来再说,也不差这一两日。” 方德子领命去了。 沈容忍着笑,从身后搂着他小声说:“夫人好威严啊。” 赵念安哼了一声,转过头看着沈容道:“那当然,你别以为我好欺负,除了你,别人都休想欺负我。” 沈容低头又去亲他,双喜合着眼睛道:“少爷少夫人,吉时到了。” 沈容问道:“碎银子准备了吗?” 双喜点头称是。 沈容道:“路上逢人说吉祥话的,你就给一些,进了正堂再收起来。” 双喜苦着脸说:“我才不想给他们。” “银子左右在你手里,你听着高兴了就多给些,不高兴就不给,大多的事情,还苦着脸。”沈容敲了一下他的额头,牵着赵念安出了门。 等出了后院,不见兆喜来伺候,双喜疾走两步问道:“少爷,今日怎么不见兆喜?” 沈容道:“参谋院侍郎们我请了方德子去送喜饼,谋吏我叫了兆喜带着人手去,许是一早就动身了。” 双喜笑眯眯道:“少爷,我听说送去的喜饼和日前发给百姓的不一样,里头的点心都是宫里御厨做的,又精致又香甜,用漂亮的漆木盒子装着,里头还有九两银子。” 沈容好笑道:“你是想那糕点还是想那银子?” 双喜讪讪笑了一下道:“我想过两日回侯府的时候,拿去给千喜尝尝。” 沈容笑道:“问你少夫人去。” 双喜绕到另一边,觍着脸问:“少夫人?” 赵念安道:“等兆喜回来,若是有多,你都拿走。” 双喜扁着嘴道:“他才没有多的,他最近与竹园的小桃要好,有多的也都送人去了。” 赵念安道:“那我叫御厨再给你备几份。” 双喜怯怯道:“不用了不用了,那怎么行,奴才不过多嘴问一句。” 赵念安道:“不打紧,我也爱吃。” 双喜连忙道谢,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好话,夸得赵念安不厌其烦。
第66章 沈容虽然在侯府住了十年,但逢年过节要回相府请安,时常是双喜与兆喜跟着去伺候,兆喜如今十七,但双喜才刚过十五,比沈容小了五岁,他出生在侯府,自小就是侯府家奴,侯府虽规矩多,但夫人老夫人都不甚严厉,只是赏罚分明十分公正,寻常只要不犯错,日子过得也算舒坦,姨娘主子们也都爽朗,不是磋磨人的性子,双喜虽然是奴才,但从小也不受谁的气,他第一次跟着沈容去相府的时候只有六岁,帮着拿拿东西传传话罢了,也不知怎么了,稀里糊涂就挨了顿打,说他嚼舌头撺掇少爷顶撞了相爷,拉了过去就掌嘴,沈容跑来将他挡在身后,虎着脸与沈相叫板,说他是侯府的奴才,相府没道打他,双喜虽然逃了一顿打,沈容却被沈相按在手里扇了好几巴掌,双喜哭得眼睛都花了,只记得侯夫人说过,打人不打脸,教训奴才也不能轻易打脸,何况是他家少爷。自那之后,双喜听见相府就一肚子火,沈容年前回相府的时候也只带了兆喜,将双喜留在了侯府。 双喜今日派赏钱,听了沈容的吩咐,挺直了腰杆,逢人听了吉祥话才给银子,今日陈夫人也给府里上下都派了赏,只是派的不多,每人只派了半贯钱,双喜少则给一两,多则给了三五两,一时间诸多人围了上去,正院里堵得乱糟糟的。 今日在正院里候着的多是各院主子的贴身侍从们,主子们在正堂落了座,候着沈容与赵念安过去敬茶,典司院与内务府也一早来了人,布置一应俱全,就等着两位新人过去。 眼看就要误了吉时,双喜大喊道:“一会儿还有,别堵着路,让我过去!” 人群中有人趁其不备,突然伸出手,直接从赏盘中抓了一把银子。 双喜身旁另一位侍从一把扣住他的手,厉目道:“你干什么?” 那人悻悻松了手,嘀咕道:“凶什么凶,狗仗人势!” 赵念安一下子停了脚步,转过身看向那人,问道:“你是哪院的奴才?” 兆喜今日不在,无人认识他,人群中有人说道:“他是康少爷院里的。” 赵念安叫身旁侍卫将他绑了,那人吓了一跳,立刻跪了下去,讨饶道:“小人只是嘴快,小人是无心的,少夫人恕罪!小人与双喜认得,他从前常来,小人与他亲近些罢了。” 双喜红着眼道:“呸,我才不与你认得。” 赵念安沉着脸道:“先押下去。” 沈容揽住他的肩膀道:“进去吧。” 赵念安点点头,随着他进入内殿,公孙侍郎已经候了许久,连忙喊道:“新人到!” 内殿里听见了动静,已有仆役去传了话,昨日喜宴姨娘们都被拦在后院不让出来,今日都打扮娇俏来了内殿,各方都要见见,连府里两位小姨娘也都来了。 老夫人脸上堆着笑,公孙侍郎请她坐在主位上,其他各人分坐两列。 赵念安进了内殿,众人都站了起来,弓着腰向他行半礼,沈容回了礼,笑吟吟道:“公孙大人,没误了吉时吧。” 公孙侍郎连忙笑道:“来得正好,来得正好。” 内务府总管走上前,谄媚笑道:“二位新人,甭耽误了,赶紧敬茶吧,先给老夫人敬孙媳妇茶。” 沈容牵着赵念安在蒲垫上跪下,端了总管捧来的茶,再递给老夫人用。 老夫人笑得满脸皱纹,端着茶各喝了一大口,眼角瞄到沈相与康姨娘正窃窃私语,老夫人喝完茶打了个重重的哈欠。 沈容连忙问道:“祖母怎么了?是不是这几日累着了?” 老夫人掩着嘴笑:“昨日高兴坏了,一宿没睡着,酒席上又多饮了几杯,这会子有些倦怠,叫孙媳妇见笑了。” 赵念安笑道:“祖母若是累的话,先回院子休息吧,等您身体好些,我再去向您请安。” 老夫人犹犹豫豫看着公孙侍郎,似是要走,又多少担心失了仪态。 公孙侍郎笑道:“老夫人休息去吧,后头喝喝茶也都是说些家常话,不打紧。” 老夫人由侍女搀扶着站起来,含着笑去了。 内务府总管道:“接下来敬儿媳妇茶,相爷夫人快上座吧。” 陈夫人连忙过来,紧张地端坐好,唤道:“相爷快来坐下吧。” 沈相板着脸走了过去,敞着身体坐进椅子里。 公孙侍郎走上前,拿走一个蒲垫,陈夫人正要问,公孙侍郎道:“夫人莫急,宫里的规矩,少爷与少夫人分开敬茶。” 今日陈老夫人与几位近亲也来看礼,笑着说:“宫里规矩是多些,托了福,也让咱们开开眼。” 公孙侍郎笑笑不说话,待沈容跪下,内务府总管捧来托盘,笑吟吟道:“请少爷敬茶,先敬相爷,再敬夫人。” 沈容颔首,端了茶递给沈相,笑道:“请父亲喝喜茶。” “慢着。”沈相沉着脸看他,并不接茶,问道,“外面是怎么回事?” 沈容端着茶举过头顶,闻言抬起头来,面色淡淡道:“奴才不懂事闹出了些动静,本也不是什么大事,父亲先喝茶吧。” “你既也知道不是什么大事,何必在大喜的日子闹事!为了几两银子的事情,你就敢将人绑了,你如今也太嚣张了!昨日侯府小姐打了莲儿,你今日又要找康儿麻烦!你心里还有没有点兄友弟恭的念头!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沈容微微蹙起眉道:“请父亲先喝茶。” 赵念安坐在一旁椅子里看着,托着腮,似是与他无关,又拿了颗花生来吃,垂着眼说:“什么时候喝儿媳妇茶?” 内务府总管汗毛竖了竖,连忙道:“相爷快喝茶吧,吉时要过了。” 沈相看了总管一样,接过茶喝了一口道:“一会儿赶紧把人放了。” 沈容没出声,端了茶递给陈夫人,道:“母亲喝茶。” 陈夫人端着茶的手都在抖,她想起昨日沈莲那龇牙咧嘴的模样,真是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祸从口出。 公孙侍郎小声提醒道:“夫人,得说几句吉祥话,您忘了?” 陈夫人连忙说了几句好话,看着沈相道:“相爷,差不多了,叫容儿起来吧。” 沈相瞪他一眼:“起吧!” 内务府总管道:“下面得喝儿媳妇茶。” 沈相闷声叹了口气,缓了缓心神,露出些笑容来:“有劳总管了,开始吧。” 内务府总管眯起眼笑道:“那就别耽搁着了,赶紧站起来吧,相爷。” 公孙侍郎将方才收起来的蒲垫又摆了回去,扶着沈相站起来,沈相茫然不解,莫名其妙就被公孙侍郎扶去了一旁,陈夫人不必人扶,自己连忙站了起来,眼神木然看着公孙侍郎。 赵念安掸了掸手里的花生屑子,悠闲着走过去,在主位上坐下,说道:“敬茶吧。” 众人吃了一惊,慌张地看着内务府总管与公孙侍郎,公孙侍郎笑吟吟道:“少夫人乃亲王品阶,仅次于铁帽子王端亲王,进了府你们就是一家人,只是素来没有亲王跪庶民的道,方才敬老夫人茶,也是特意禀了皇后娘娘,得了懿旨方才如此,按礼制,该是相爷与夫人向安亲王敬茶。” 沈相恍然大悟,赵念安不曾被贬为庶民,又封了亲王,品阶自然比公主高,昨日拜堂时夫妻对拜也是沈容跪地,赵念安站着。如此一想他便明白了过来,虽心有不虞,却也还是撩着袍子跪了下去,陈夫人见状也立刻跪下。 沈相跪着,屋里其他人也不敢坐着,速速站了起来,紧张看着堂中。 内务府总管捧着茶过来,沈相端了呈上道:“儿媳妇喝茶。” 赵念安接了茶,摆在手里拨了拨,垂着眼却没喝,半晌他抬头看了看厅堂中,方才说话的陈老夫人,问道:“那位老夫人是谁?” 陈老夫人连忙上前一步,跪在地上道:“回禀安王,老身陈方氏,乃相爷填房陈氏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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