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吓唬吓唬你。”陆淮勾了勾唇角,背对着他,言语却如利箭般直刺他的内心:“你也不想来战场上对不对?你是被逼的。” 万俟风闻言一愣,将遮住眸子的发丝甩开,震惊地望向他。 “看来我猜对了,那我再猜猜。”陆淮笑了笑,倏然转过身去,目光紧紧锁住万俟风:“是大王子逼得你吧。” 万俟风瞳孔猛地一震,想要退后却动弹不得,只能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为何知道?” 在他被万俟似逼着上战场之前,景夏两国的战争便已打响,陆淮绝不可能偷溜进夏国并听到这些消息。 “与你说过了,猜的。”陆淮向前几步,靠近万俟风,声音低沉而有力:“你是万俟且的第四位王子,你的母亲是侍女出身,因此你不受宠,甚至在他们眼中显得很多余。” “别说了,别说了!”万俟风大声喊叫着。 陆淮却充耳不闻,依旧按照自己的节奏:“你无缘于君主之位,从小便是他们的出气筒,夏军出征需要有位王子壮胆,你倒霉成为了那个人,被逼着上了战场,又被我军俘虏至此。” 陆淮越说越激动,忽然靠近万俟风,一字一句如重锤般敲在他的心上:“万俟风,你甘心吗?”
第49章 “别说了!”万俟风眼眶通红,疯狂地挣扎着,声音几近嘶哑:“你为何知道!你为何知道!” 自己不堪回首的人生被敌人提起,任谁都难以接受,更何况对方还是敌国将领。 万俟风吼完,营帐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只有他奋力挣扎绳索的声响以及急促粗重的喘气声。 片刻,陆淮退后两步,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他,淡淡回答:“猜的。” “……”万俟风怒目圆睁,显然对这个答案嗤之以鼻。 夏国人大多身材魁梧,常年训练的将士更是如此,万俟风并非养尊处优的王子,身形相较而言算不上高大,倘若没有绳索的束缚,陆淮确信,万俟风定会如猛兽般扑上来将他撕碎。 陆淮嘴角扬起一抹令人胆寒的笑:“这么久了,他们也不来救你,不管你的死活,他们这是放弃你了。” 陆淮的话语如鬼魅般在营帐中回荡,万俟风心虚地低下头,他不知道这是真话还是陆淮的诓骗之词。 以万俟风对他那四个哥哥的了解,自己若死了便死了,没什么值得拿来谈条件的,甚至还会被骂没用,叫他滚得远远的。 “你甘心吗?” 陆淮再次发问,其实他心里也没底,那些话不过是结合万俟风的表情神态推测而出。一位自幼不受待见的王子,其弱点无疑是他的过往经历和身世。 “你甘心吗?” 万俟风终究还是没能忍住,缓缓闭上双眸,压抑着内心的情绪,咬牙道:“我不甘心。” “我自小就没有母亲的疼爱,没有母族依靠,同为王子,凭什么他们能受到优厚待遇,受人尊敬,而我在宫中却如一只过街老鼠,谁都能上来踩一脚,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我的母亲只是一个没有名分的绣女,整日遭受打压,患病不治而亡,而万俟似,只因他的母亲是重臣之女,便能享受无尽宠爱,为他挣得一个大好前程。” 陆淮默默听着,未发一言,生在皇家,若无势力依靠,的确难以存活,这些道他也明白。 万俟风说着说着,突然笑了起来,泪水却顺着脸颊滑落,一边笑一边吼道:“我只是一个跳梁小丑,只能眼睁睁看着万俟似他们母子得宠,看着万俟似距君主之位越来越近,而我从未在候选人之列,甚至都没人记得有我这个人。” 被遗忘比死亡更令人痛苦,万俟风把自己比作风,一吹即走,了无痕迹,也无人记得。 “他们放弃你,我可以帮你。”陆淮开口,或许在某一瞬间,他是真心想要帮助眼前这个可怜之人。 万俟风一愣,冷笑道:“你如何帮我?” 陆淮将双手背在身后,认真道:“只要你能说出是谁透漏出的消息,我能帮你夺回你想要的。” 君主之位。 万俟风向后靠去,直视着陆淮,不屑道:“就凭你?你们的皇帝连粮食都不愿意给予,就凭你?我还不如白日做梦。” “……”的确缺乏说服力。 陆淮收回目光,不再看他,退后几步坐在凳子上,缓缓道:“你还不知大景叛徒已经与万俟似达成协议了吧?帮他坐上君主之位,这条件的确诱人。” 万俟风闻言身子一颤,面容狰狞,又开始拼命挣扎起来:“你是想说我们都是棋子吗?”他冷笑一声:“我不信,你想利用我。” 陆淮瞬间有些瞧不起他,都这般境地了还如此执迷不悟,但有一点万俟风说的没错,利用是真的利用,只要能铲除李琛,保大景安定,其他的都不重要。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万俟似就是与李琛联络之人,不过具体的证据还是要从万俟风的口中获取。 陆淮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尘土,朝着帐子门口走去:“你可以不相信,届时你自会得到想要的答案。” 他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万俟风,轻声道:“风是自由的。”说罢,匆匆离去,又命将士再给万俟风绑一圈,由是心存不轨,简称想逃。 “将军进去这么久了,为何还不出来?” “等呗,我也不知道。” 姜子岚闲得无聊,在帐子外扎着马步,他至少路过了三趟帐子,得到的都是一样的回答。 莫忱更惨,自陆淮进去他便一直在外守着,实在搞不懂和万俟风这个没权没势的王子有什么好谈的。 姜子岚还没和他一起等时,前去京城报信的小兵回来了,朝廷批下一半的军粮正在赶来的路上,莫忱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浑身都放松下来。 小兵也兴奋不已,拉着莫忱滔滔不绝地感慨索要军粮时的艰辛,感慨卓祁卓大人会亲自送来…… “等等,谁来?” “卓大人啊。” 闻言,莫忱面容逐渐变得扭曲,吓得小兵要喊江则来,却被莫忱阻止。小兵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中邪了,最终在他再三保证没有鬼附身下疑惑离去。 卓祁要来……他来了,朝堂怎么办? 莫副将忽的意识到了什么,由忧转喜,卓祁定然是将朝堂之事安排妥当了才放心前来,这有什么可担心的。 他瞧着还没出来的陆淮,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心中顿时冒出一个想法。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虽说陆淮伤得没那么严重,但一时半会儿也好不起来,陆淮总说京城遥远,卓祁不会知道,这不就来了。 莫忱身为他的好兄弟,就当一回“好人”,暂且不告诉陆淮。 以至于陆淮出来的时候,最先看到的便是笑得一脸谄媚的莫忱,挑眉道:“怎么了?又干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没事,问出什么了?”莫忱将身后的姜子岚一把拽到前面:“他找你。” 陆淮将所得消息告知莫忱,又看向姜子岚,继续装可怜道:“我胳膊还要换药,比不了,比不了。” “……” 陆淮又看向莫忱:“你还有事吗?” “没有没有。”莫忱依旧保持着笑容:“将军真是好福气。” 陆淮:??? 京城,侯府。 一位男子在侯府外面徘徊许久,直到吴管家听到小厮的禀报才匆匆赶来。 “公子请进。” 狼七微微颔首,跟随着吴管家来到侯府院中等待。不多时,吴管家拿着一瓶药丸走过来递给他:“公子,这是大人吩咐的。” 狼七瞧着手中的药瓶,打开闻了闻,问道:“卓大人,不在吗?” 吴管家点点头,回道:“大人去了北疆。” “多谢。”狼七谢完,拱手离去。 他在侯府外站了许久,也思考了许久,最终向北疆的方向赶去。 自狼七那日从侯府中离去,卓祁便对外称他服毒自尽,放他自由。而狼七本该回到李琛那里继续为其做事,成为永远活在黑暗中的杀手。 但他没有,就像放飞的鸟儿不愿再回到牢笼。他先是去了距京城不远的荒郊野外祭奠了他的兄弟,那些因办事不力而被他亲手毒死的一群人。 狼七满心懊悔,于是他经常去看望兄弟的亲人。每当他们问起,狼七便不知如何回答,如何告诉他们日思夜想的人已经命归于九泉之下,又如何说出真凶。 于是他狼狈逃离,除去已经丧命的姐姐,自己已是孑然一身,与其跟着李琛做尽坏事,还不如为自己活一次。 九月中旬,北疆。 北疆的鸟儿纷纷迁移至南方,天气愈发寒冷,天空中开始飘起纷纷扬扬的雪花。 陆淮在夏军营地安插的探查兵终于带回了消息,自万俟风被俘虏后,夏军连夜将消息禀报给万俟似。正如陆淮所料,万俟似根本不在乎万俟风的死活。 但夏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每次作战都要有位王子相随,以壮夏国将士的胆量,三位王子在这方面犯了难。 探查兵所讲,万俟且并非只有四位王子,实际上是六位,但因夏国与周围国家皆关系紧张,甚至时常开战,所以时常出兵作战,而那两位王子便是在战场上死去的。 没有名字,没有记载,只是从夏军闲聊时偶然听闻。 也许万俟似在前些年便有了篡位的心思,正在将王子们一个一个铲除,再抹掉他们的痕迹,直到只剩他自己可以继承君主之位。 无情无义,陆淮只能用这词来形容他。那两位战死的王子,其中有位是他的弟弟,一母同胞的弟弟。 万俟似的计划并不好实现,先不说万俟风是最没有存在感的,选他去也算合,但其余的两位王子可不是吃素的。 自古嫡庶有别,嫡长子继承制也延续至今。就算良妃再受宠,万俟似再得意,说难听些就是个庶子,而他要斗赢嫡子二王子,还是有些难度的。 二王子是王后的孩子,三王子也不是善茬。他虽没有雄厚的母族势力,但他自己便是一股强大的势力,与陆淮一般,三王子是位手握重权的将军。 但他只坐在大后方,从不出面,因此他既能看清朝廷的想法,又能掌握战场上的情况,可谓是一石二鸟。 陆淮披着一件厚实的裘皮走出帐子。如今还未有新的消息,夏国三位王子应该还在争执中,发兵也不太可能,倒是小兵来报信,朝廷派来的粮车到了,就停在几里开外。 “敬辞快走,粮车到了。”莫忱等待了半个多月,一副准备看好戏的模样,拉着陆淮大步跑去。 “等等等等。”陆淮甩开他的手,恢复到原来不紧不慢的速度,疑惑道:“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他上下扫视了莫忱一遍,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我懂我懂,难不成你相好跟着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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