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没卖关子,笑意吟吟的点头道:“能治是能治,但个中苦楚就看八皇子殿下能不能承受了。” 南溪眼中一亮,难得失了态。他急切的抢答道:“我能。” “殿下别着急,就算能忍也没法立马开始治疗。” 春雨大夫泼了南溪一盆冷水让他冷静了下来,而后接着道:“想要彻底根除槲毒,须先针灸封穴,再辅以药汤蒸泡,待毒素稳定之后,再开始放血治疗。” “而这只是治疗的第一阶段,此后的每一次都会剧痛无比,如裸脚走在刀刃之上。” 他没告诉南溪的是,后续治疗时会用到一种蛊虫。蛊虫会钻入他体内蚕食毒素,以毒素为养分生长壮大,直到毒素完全被清除,届时还需将蛊虫引出体外。 那些蛊虫长相难看,他不说也是怕吓到了南溪,若是治疗期间南溪抗拒体内的蛊虫存在,治疗效果大约是要大打折扣的。 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观点,他选择了隐瞒。 南溪并未察觉他神色之中的异样,听罢后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疼一些,比起随时会没了性命,这点疼又算得了什么? 他再次郑重其事的点了头:“我可以忍受的,春雨大夫何时能为我治疗?” 春雨大夫抬头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估摸了一下,道:“就明日吧。” 南溪不解为何要等到明日,但转念一想春雨大夫这么决定必然也是有自己的考虑,于是点头说了好。 敲定了治疗开始的时间,祈战做主让魏民给春雨大夫打下手,辅佐他为南溪治病。 毕竟魏民才是这太医院之中最了解南溪身体状况的人,有他在兴许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春雨大夫对此倒是没什么异议,南溪却回忆起之前祈战硬拉着自己在魏民面前演戏的事情,忍不住看了魏民一眼,后者回以一个老实憨厚的笑容,看起来特别的无害。 难道是他想错了? 南溪心中疑惑,但面上丝毫没有表现出来。他想不通魏民到底有何特殊之处,祈战的态度也耐人寻味,好似很信任他又好似在防备着什么。 他想不通索性就不去想,至于事实真相如何,早晚有一天是会浮于水面的。 在离开之前,南溪突然想到了什么来,他垂眸看了眼自己的双腿,问春雨大夫道:“我这双腿,还有站起来的可能吗?” 对于自己双腿不良于行的事实,南溪到底还是很在意的。 明明他曾经也能像寻常人一样走动的。 一直沉默不语的祈战闻言视线一转,移到了他腿上,神色幽深晦暗,让人猜不透他内心的想法。 而春雨大夫先是一愣,而后失笑道:“槲毒一清,没了毒素压制,站起来只是早晚的事,这个殿下不必担忧。” 如此笃定的回答让南溪鼻尖一酸,眼眶泛了红。 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陷入皮肉之中,带来一阵阵刺痛感。 他想,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无论过程有多么痛苦。
第20章 他的腿看来还有得救 第一阶段的治疗果然如春雨大夫所说那般极为痛苦,万蚁噬心细刀剐肉,不外如是。 浴房内,南溪端坐在木桶中,口中咬着布条,额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原本漂亮的雌雄莫辨的脸因为忍耐疼痛而显得有些狰狞。 桶中黑褐色的药液将他的皮肤衬托得更为病态苍白,搭在桶壁上的十指曲起,捏着桶壁用力到发白,银针扎穿指甲下的血肉,红黑色的毒血顺着针尾滴答滴答的往下坠,在地板上绽开妖艳的花。 平日里好似风一吹就折的人,受着这般非人的折磨时却从头到尾一声不吭,若非额上青筋暴起,恐怕还以为他不疼呢。 这般惊人的毅力,非常人所能及。 “殿下,您若是疼得难受了就唤奴婢一声,奴婢扶您起来。” 一旁青栀瞧着心疼得直掉眼泪,她见不得南溪受这般酷刑,几次三番都想劝南溪停下,但她很清楚南溪看起来柔弱其实本性比谁都要倔,劝说的话语到了喉咙里又不得不咽下,直能干巴巴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浴桶后方,宝来不忍的垂着脑袋撇开脸,虽不敢直视南溪的现状,但在水温要降下时他往里添热水的动作却没有慢上一点。 而春雨大夫则紧紧的盯着银针上的毒血,眼中若有所思。 而站在窗沿边背靠着窗棂,双手抱臂环胸的祈战依旧一脸平静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甚至还有点冷眼旁观的意味。 这药浴一泡就是一个时辰,南溪早已意识模糊,浑身上下都是虚脱的,他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了,由着春雨大夫给他一根根把指甲里的银针拔掉,拔一根疼得哆嗦一下。 直到最后一根拔完,春雨大夫给他指尖涂了止血的药膏,叮嘱他这几日要多吃些补血的药膳,否则怕之后每次放血会体虚得扛不住。 南溪虚弱的说了好,接着就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般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前倒去。 “殿下!” “殿下!” 在整个人滑入水中前,南溪听到了宝来和青栀的惊呼,紧接着自己就被一双手接住,而后不由分说的被扛了起来。 熟悉的冷香混杂着药味,南溪有一瞬间的抗拒,但终究抵不过疲惫感的侵蚀昏迷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是第二日,南溪是被渴醒的,喉咙像是火烧了一样难受,他艰难的侧着撑起上半身:“青栀……” “殿下你醒了?” 外间侯着的青栀大喜过望,提着裙摆快步小跑着过来。 南溪道:“水。” 他嗓音沙哑粗粝得厉害,青栀起先还没听清楚,在他又复述了一遍后才恍然大悟的点头。 “哦哦,水!奴婢这就去倒!” 经过一番折腾,南溪总算如愿喝上了水,感觉干得快要蒸发的身体总算滋润了起来。 他的身体太过虚弱了,喝过水后便又控制不住的闭上了双眼又睡了过去,自然也就错过了不久后走进来的祈战。 “他如何?” 祈战站在床榻边盯着他睡得不算安稳的脸,青栀在一旁仔细的将南溪昏迷期间的状态说了一遍,他点头淡淡的嗯了一声就算是知道了,之后便没再问其他的,而是谴退了青栀。 卧室内只剩他们两人,许是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南溪本来只是微微蹙起的眉心缓缓锁紧,腰身无意识的蜷缩,将自己埋进了被褥里,好似那被褥就是他抵御伤害的外壳,给予他安全感。 祈战见此莫名的哼笑了一声,用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量低声感慨一句:“孤就说孤没看错人,我们是一样的人。” 他心情似乎变得极好,眉梢上扬,嘴角挂着的浅淡笑意不曾消退半分。 他弯腰俯身为南溪将被褥掖好,又将他被盖住的头脸露了出来,免得他睡着时因为窒息被憋醒了过来。 跑药浴放血的治疗有些功效,除去刚开始那两次结束后南溪的身体会变得极其虚弱以外,之后每一次过程之中虽然依旧疼痛难忍,但只要泡过后南溪的体质状态就会有所增强,也算是一件好事。 在泡完第五次药浴以后,春雨大夫没有立马离开,而是跟着南溪一起去了承德殿,这次跟着的还有魏民。 至于每次都会在一旁冷眼旁观的祈战这次却是没来,听青栀说是朝堂上发生了一件大案。 闽南地区去岁水灾,冲毁了良田和庄稼,又淹死了不少百姓和牲口,使得民不聊生生灵涂炭,流离失所的流民数十万。 朝廷第一时间就拨了钱银和赈灾粮饷以及药物,此后分批次又发去三批,却不曾想竟有地方官员胆大包天到胆敢贪墨朝廷发下去的赈灾粮饷,以次充好枉顾百姓性命,又假传消息蒙蔽圣上,还是没了活路的流民聚集到了距京城一百里外的容县城外,恰好被途径容县的的巡抚撞见,这才上书了奏折暴露了此事。 新帝震怒,下令彻查此事,但凡有与贪墨一案有牵扯的官员,一旦查出格杀勿论。 顿时整个朝野上下震惊,风声鹤唳。 前朝风云变幻波诡云涌,不过这些都与深居承德殿内治病的南溪毫无关系。 春雨大夫让魏民给南溪用力按压足三里那个穴位,按了一刻钟也没反应,最后眉头一皱,嘴上念叨:“要是这也没感觉可就棘手了。” 南溪听着一颗心都沉了下去,他心想难道自己的腿已经严重到彻底站不起来了吗? 只是这个想法刚才脑海里浮现,还不等他开口询问,春雨大夫又让魏民拿银针来扎。 比绣花针粗一些,长约一指的银针扎入穴道,一开始依旧没有感觉,可随着魏民捻着针头旋转拧动,一股像是被蚂蚁咬了一口的感觉通过神经传到了脑子。 这种感觉细微得几乎察觉不到,但南溪却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双腿失去知觉多年,已经记不清疼痛是什么样的体验了。 “怎么样?可有感觉?” 春雨大夫一见他这幅神情忍不住脸上浮现几分欣慰,心想他得腿看来还有救。 南溪忍着泪意,双拳握紧,尽量用最平静的语气道:“只觉得微麻却不疼,只可惜稍纵即逝。” 他略显遗憾,但也不算难过,只要有反应就是最好的结果。 “好好好!” 春雨大夫连连道好,他指使着魏民将银针拔了,随后提笔洋洋洒洒的又重新写了一副药剂,转身叮嘱青栀和宝来道:“浸泡的汤药要换一副药剂,这是新药方,之后都按着这幅药方来捡。” “奴婢省得了。” 听出了南溪有所好转,青栀亦是喜上眉梢,她毕恭毕敬的接过药房,如捧稀世珍宝。 虽然南溪在好转,但依旧要静养,所以春雨大夫在给了新药方以后,就拉着魏民回了太医院,开始着手准备要养进南溪身体里的蛊去了。
第21章 本性应当是掌控欲十足 新的汤药药剂效果比之前更为猛烈,南溪第一次泡时即使嘴里咬着布,也咬得牙龈都出了血,但他硬是一声不吭的忍了下来。 青栀和宝来侍候南溪很是上心,将他扶出浴桶时小心翼翼的,好似用力重一点就将他捏碎了一般。 或许是泡的次数多了,这回南溪没有虚脱得直接晕过去。 被宝来扶着穿戴好衣服后,南溪坐在轮椅上喘着粗气。 “殿下,奴婢推您回去吧。” 青栀捏着手绢仔仔细细的为他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南溪顺手接过手绢,摇摇头道:“不,推我去御书房。” 自从赈灾粮饷贪墨案被爆出来后,各种相关的奏折密函源源不断的送入宫中,祈战连着几天几乎都待在了御书房里,昨夜才难得回来了一趟。 几日不见,祈战眼底带着明显的青黑,想必这几日都不曾好好休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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