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他恍然大悟。那条模糊且被刻意隐藏起来的线索无比清晰地展现在脑海中,对方的所有底牌都因香囊而暴露。 在对方所有底牌中,唯一令他感到意外的只有一个人——一个几乎要忽略掉的女人。 * 今年似乎特别多灾,先是并州地动,后又来了荆州涝灾。朝廷人马不断派出,李幼忙得晕头转向,两眼一睁就是处理各种朝廷要事。而殷霜也不管他有无处理要事,逮着机会就各种折腾他,在这种白天黑夜连轴无休的压迫下,李幼的身体终于顶不住了。 案上的奏折只是两日未动,竟堆满了整个桌案。 太多了。 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可时间太少,他真的很怕自己死前没能把陶家捧上去。 殷霜说帮他,这些日子除了厮混还是厮混,根本没点实际行动。 他还因此病了。 李幼看着罪魁祸首之一的殷霜,心里有点生气,抬手拍翻了对方递过来的药碗。 汤药全洒在殷霜的腿上,他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这句话该我问你,你到底想干什么?”李幼对他道:“我要陶嵩升官,我要打压孙家,可自你入宫以来,你做过哪点?殷霜,如果你做不到,帮不了我,那交易就此终止。” “这你可冤枉我了。”殷霜擦去手上的药汁,道:“你没有发现最近推行的政策和决定都特别顺利吗?没有发现孙家很少发声吗?甚至你所恨的那个人都没有出现在你面前吗?” 那点气因殷霜的话而瞬间哑火。殷霜接着道:“至于陶家,路我已经铺好了,就等他回来了。” 李幼仔细回想,发现事实真如他所说,刚才的气势顿时弱了许多。他低着脑袋,良久才道:“对不住,是我错怪你了。” “我这一腔真心可是疼得很,一句对不住哪能抵得了?” “那你想要什么?”李幼问。 殷霜沉吟少顷,向他竖起两根手指:“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你要待我好一点。不是那种虚情假意的好,我要的是真心实意的好,就像妻子对待丈夫的那种好。” 李幼张大口,忍不住回嘴:“你看起来不像是想要真心那种人。” “有那么不像吗?”殷霜躺在他的膝上,道:“说不定我真缺少这个呢?” 他的神情有须弥变得晦明难辨。 李幼知道他的性子,不知此时随口说出的话里到底有几分真,仍道:“不像。” “哈哈……”殷霜笑了下,伸手摸了摸李幼消瘦的面庞,“那你给不给?” “给,那第二件事呢?” “唔,没想好,等哪日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第32章 升职加官 并州地动事件在五月的尾巴传来捷报。 陶嵩将归,升官的日子数着手指头就要到达。李幼为此高兴了许久,见谁都是和颜悦色,一派好说话的模样。 殷霜将他推到榻上内侧,自己褪去鞋袜也跟着上去。这榻子小,两个人躺着略显拥挤。李幼本欲推开,但对方的体温偏低,贴过来的时候倒比扇风还凉快,他就没伸手去推,任由对方抱着。 可李幼的行为让殷霜误以为是陶嵩的缘故,“入宫这么久,头一回见你这么乖,倒是有些稀奇。” “……” 李幼累得要死,根本不想搭理他的胡言乱语。 殷霜自顾自地说下去,“李幼,你很高兴他回来啊。” 李幼仍不理会。殷霜倏然伸手掐住他的腰,把人抱到自己的身上,惹得对方一阵惊呼。胸口轻微地疼了下,李幼没好气地瞪着他。 “陶嵩能平安回来,我肯定高兴呀,难不成我还要哭丧个脸么?” 殷霜望着他水色的眼睛,漫不经心道:“你看起来很在乎他,是喜欢他吗?” “胡说什么呢?!”李幼睁大眼睛,“他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也是我唯一的挚友,我不在乎他还在乎谁?在乎你吗?” “我对你也不错,怎么就不能在乎我了?” “……” 殷霜止住逗弄他的心思,一脸正经地问:“你与陶嵩相识不过五六个年头,即便是挚友,也不必拿自己的命来帮,你对他真的半点心思都没有吗?” 李幼先是愣了几秒,旋即眼皮半垂,仿佛在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过了半刻后,他听到李幼很小声地回答:“没有的,我只把他当成兄长看待。我知道你肯定不信,但我确实没有动过歪心思。我如此帮他,是因为他也帮过我。就是在冷宫那段时日,我与孙……” 李幼顿了顿,不太愿意回忆那段浑噩的日子,“冷宫的那些人得知我与孙珩行断绝来往之后,他们为了报复回来,于是变本加厉地刁难我,欺负我。那时候我过得很艰难,几乎丢了半条命。若非陶嵩救了我,处处为我化解危险,我未必能活到登基。救命已是恩重如山,更何况他替我打点冷宫上下,四季常送物资,还抽空教我识字认字。他对我这般好,我怎能不拿命帮他?” 一番肺腑,殷霜听了却觉得李幼可笑又可怜。他道:“所以你就这般认定是他了?” 李幼莫名奇妙地扫了他一眼,刚欲回他,门外传来一阵声音。 “孙大人!” “孙大人!陛下已经歇息了,您不能就这样闯进去!” “让开!本官今日非进去不可。” 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噗通”一声,劝说的宫人跪在门口,张开双臂,以一副誓死不屈的模样道:“孙大人,您若要进这扇门,便从婢子的尸体上踏过去。” “你威胁我?” “不敢,但请大人不要再踏入一步。” 孙珩行冷眸看着她,声调变小了:“你莫要忘了你是谁的……” 话没完,李幼的声音从寝殿响起来,“怎么了?” “回陛下,孙大人执意要见陛下,婢子拦不住大人,惊扰陛下,还请陛下赎罪。” 李幼对孙珩行的无礼行为见怪不怪,温声道:“没事,你退下吧。” 婢女一走,孙珩行伸手就要推开门,忽然听见李幼喝道:“别开门!” 推门的手停住,“为何?” “朕没准你入殿,你擅闯就是有罪。” 孙珩行沉默一瞬,仍然推门。门开了小半,李幼急又怒道:“孙珩行,你到底要做什么?” “臣想见陛下,看看陛下是否安好。” “我好得很!你若执意开门进来,就别怪我恨你一辈子。” 孙珩行明显听进去了,没有继续推。李幼刚松一口气,兀自听到他说:“为了陛下的安危,臣不能不进去。” 孙珩行的到来让李幼措不及防,他本欲让殷霜躲起来,以免孙珩行真闯进来。 可殷霜这人做事向来不按常理出牌,非要赖在榻上,还抱着他不放。 他慌得挣脱不开,心里怕孙珩行真的进来,但更怕他看到自己和殷霜衣衫不整地厮混在一起。 眼看门就要被彻底打开,那股惧意与羞耻令他难堪至极。 他扶着殷霜的肩膀,有点自暴自弃道:“你进去想要看见什么呢?又想得到什么结果呢?” 李幼无端觉得难受,他真的看不懂孙珩行这个人。明明立场对立,明明撕破了脸皮,自己要放弃时,他却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接近自己,保护自己。可等自己动摇之时,他又会毫不犹豫地推开自己,冷血地说自己想得太多。 他真的想不通,也不愿意再问。 “你要进便进吧,反正我只是你手中的傀儡,什么权利都没有。” 门外一片安静,仿佛时间就此凝固。李幼透过红纱,只能看到个朦胧的黑影扶着门框伫立片刻,随后悄然退了出去。这次他什么也没说,逃似地飞离李幼的寝宫,看起来十分狼狈。 紧绷的身躯得以松懈,李幼一下子瘫软下来。 殷霜抱着他,突然道:“我还以为你们二人决裂之后会恨死对方,目前看来不是这样嘛,真是有意思。” “我与他不是一路人。” “你与陶嵩就是一路人了?” 李幼微微颦眉,对他频繁提及陶嵩有些烦躁,“与你何关?” “只是好奇罢了。”殷霜正要躺下去,衣领处忽然传来一股力道。他耷拉着眼皮,静静等待着对方开口。 “你……”李幼犹豫片刻,再次索要承诺:“你不能诓我,陶嵩的封官礼一定要成。” 陶嵩再度归来时,很是风光。 他穿着九卿太常的朝服,昂首挺胸地穿过一干大臣,跪在玉梯之下,恭敬地聆听晋升圣旨。圣旨不长,但充满了赞美之词,听得一旁的孙党黑了脸。 圣旨宣读完毕,李幼当着朝廷所有人的面亲自将银印交到陶嵩的手上。 这本不是天子该干的事情。 可他偏偏这么做了。 这无异于向朝廷发出一个明晃晃的信号——天子有意扶持陶氏。 一时间人心浮动。 第33章 野心渐露 “开心了?”殷霜支着下巴道。 “虽然开心,但是还不够。”李幼把他推进床里,自己躺了上去,“我想要他尽快升上去。” 殷霜扬眉,“这么着急啊?” “我想快点扳倒孙家。” “扳倒归扳倒,但你也忒急了点。若是你床上有……” 李幼伸手捂住他的嘴,将污言秽语堵了回去:“我跟你谈正事,你少跟我谈风月。而且我是认真跟你说的。” 他顿了顿,很小声地说:“我真的快没时间了……” 李幼能感觉得到自己的生命如浅溪,日复一日地变得干涸。现在不过入夏,他的精神和身体却被透支了般,总是疲乏得很。若是再久一些,他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病卧在床。所以趁着自己还能下床,还能处理政事,他怎么也要为陶家铺垫好所有。 他看向殷霜,声音充满无力感:“你懂吗?” 殷霜自然明白,毕竟他知情不说,还亲手推了他一把。他握住那截瘦弱的手腕,轻轻摩挲了下,素日玩世不恭的眼神多了些意味不明的情绪。他把李幼搂进自己的怀中,下巴抵着他的头,道:“知道了,啰嗦。” 在殷霜的帮助下,李幼大肆封赏陶府上下,后又提拔陶氏荫蔽子弟。短短两个月之内,朝堂上多了一半陶氏的朋党,那升阶速度竟比孙氏崛起之前还要快,隐约有压过孙氏的趋势。 某些风哪边吹就往哪边倒的官员见状,拍着陶氏的马屁,上赶着巴结如日中天的陶府,殊不知风雨欲来,大厦将倾。 * 今日难得休浴,李幼召了陶嵩入宫。 “陛下万安。” 李幼将毛笔搁下,对陶嵩道:“不必多礼,今日召你入宫是想同你说说话。屋里太闷了,我们去沧池走走吧。” 李幼屏退左右两侧宫人,和陶嵩漫步于沧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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