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是再好不过,多谢婶子了!” 张玉梅摆摆手,示意没什么,又继续跟旁边的婶子东拉西扯。 谢知云也分心听了一耳朵,得知那叫柳絮的小哥儿竟然又摔了,而且还比较严重,怕是治好也成了瘸子。他阿爹和阿爷、爷爷天天在家里闹,鸡飞狗跳的,村里人都知道。 谢知云不免有些唏嘘,但又隐约觉得不对劲。他看看前面摇头晃脑,明显十分高兴的何天明,想起那日他突然跑下山,很快明白过来这些人打得什么主意。 不过这事儿就用不着讲出来,藏在心里才是最稳妥的。 牛车比人走得快,也不用经常停下来歇息,比上次去镇上花费的时间短多了。 一到镇上,所有人就都拿上东西跳下车。集市管得严,车马不能入内。何天明熟门熟路地找到人帮忙看牛车,齐山也掏了三文钱,托同一人帮忙照看驴子。 接着又跟在张玉梅等人身后去坊市负责人那里租了个摊位。 摊位费不算贵,只需四文钱,就可占一天。负责人会给半块木牌,其上用墨绘着图案,跟地上红线格子内的是一致的,比对着便能找到自己的摊位,不用担心被人抢占。 结束的时候,把半块木牌交上去,跟负责人那里的对得上,才能走,不然就要被抓去打板子交罚金。 搞清楚规矩,俩人带上东西,沿着石板路一格格找过去。 这当正是集市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刻,来来往往都是人,摆摊儿卖东西的也多。 其中也有卖笋子和葛根的,碰上了俩人就默契地放慢脚步,听听人家是怎么卖的,心里也大概有个数。 如此慢慢走着,俩人最后在转角处看到了他们的摊位。 谢知云先把竹篓里的草席拿出来铺在地上,这才和齐山分出些笋子和葛根分开摆在上面。 一人拿个板凳坐着,剩下的也都放到草席上。 两旁的摊位早就被摆满,都是卖白菜、萝卜的,倒和他们不一样,谢知云暗自松了口气。 不过他又发现个问题,“我们没有杆秤,难不成要论个卖?” “我问问。”齐山站起身,看到左边卖菜的大哥身旁放着秤,径直走过去。 卖的东西不一样,没什么冲突,大哥倒是很好说话,爽快地同意借用杆秤,也不要钱。后来齐山给他挑了颗大笋子送过去,大哥这才收下。 一切准备妥当,就该吆喝揽客了。 谢知云没摆过摊儿,不由看向齐山。 齐山在外都是做卖力气的活计,摆摊儿卖东西也是头一回。但顶着小哥儿期盼的目光还是清了清嗓子,学着旁边的大哥,大喊一声:“笋子,葛根,瞧一瞧,看一看勒!” 他没控制好音量,一开口就盖过旁边几个摊位的吆喝声,惹得大家齐齐瞪视过来,继而不甘示弱地拔高音调。 谢知云乐不可支,眼神示意齐山继续。 齐山摸摸鼻子,在凳子上坐下,微微压下声音,时不时吆喝两句。 谢知云也现学现卖,认真记下旁人叫卖的词儿,稍加改编后再学给齐山。 倒也像那么回事儿。
第12章 (捉虫) “笋子怎么卖的?”一个又一个买菜的人打眼前路过,终于有个大婶儿在摊子前停下脚步。 跟齐山买过几次东西,谢知云早看出男人不会讲价,自觉接过招呼客人的活儿。好歹在商户人家长大,耳濡目染也学了些东西,应付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他连忙笑盈盈道:“十文一斤,姐姐随便挑,都是这两天挖的,新鲜着呢。” “哎哟,小哥儿嘴真甜,”大婶儿摸摸脸,嘴巴都快咧到耳后根,“不过这也太贵了。” 话是这么说,大婶儿却是蹲下身,在一堆笋子里摸来摸去。 谢知云一看有戏,继续道:“大冬天,像这样的鲜货可不多,我们也是翻了几片林子才得这些,自是要贵点儿的。您去打听打听,那还有卖十二三的,我这已经算实惠了。” 逛早市都是货比三家的,大婶儿一路走过来,自然知道谢知云没额外喊价。那么说无非就是想占些便宜。 见谢知云不提,她索性直接开口砍价:“八文,我就多称几斤。” 谢知云面露难色,“八文是真卖不起,您看看那萝卜白菜都要三四文呢。这冬笋可稀罕着,回去炖汤、炒肉都是极好的,也能换换口味。” 大婶儿还是犹豫。 谢知云想了想,又道:“姐姐今儿是第一个来的,这样,算您九文每斤。” 大婶儿目的达到,这才乐呵呵应了,动手往外挑笋子。 谢知云做成一笔生意,见大婶尽挑大的,也很是高兴。 一边帮着她往麻袋里装,一边说:“这笋子嫩,用水焯一焯一点儿不涩,脆生生的。要是和老母鸡炖,那叫一个鲜,连汤都是金黄的,泡着饭能多吃几大碗。” 天天吃白菜萝卜,早有些腻味,大婶被谢知云说得直咽口水,一没注意,又多拿了两颗。 等大婶儿收回手,齐山立马去旁边取来秤,把麻袋挂到铁钩上,待秤杆子平稳后往前递了递,好叫大婶儿也看清楚。 “连麻袋拢共五斤三两,给您抹个零,算五斤。” 自觉得了便宜,大婶儿没再多说,点点头掏出荷包开始数铜板。 谢知云点了一遍,是四十五个没错,笑得更欢,“姐姐慢走。” 随后才摸出钱袋子,把热乎的铜板装进去,珍惜地摸了又摸。 开了个好头,两人更有干劲儿。齐山继续吆喝,谢知云就时刻注意着来往的行人,不管人停没停,都问两句。 他嘴甜,一口一个哥哥姐姐、爷爷奶奶,眼里总带着笑,很是讨喜。又会说,让人一听就觉得东西好吃,倒真有不少人问价。 不过像起初那位大婶儿一样大方的不多,大部分都只挑一两斤,好回去尝个味儿。谢知云也不嫌,一样热情地招呼。 齐山知道自己嘴笨,并不插话,只在旁边打秤。偶尔遇到有人买葛根,还要帮忙削削皮。 不过葛根没笋子那么好卖,等旁的东西都卖光,也还剩下十来根。从八文一斤降到六文一斤,依然没什么人买账。 集市上的行人渐渐少了,附近的摊位又空出几家。 旁边的大哥把烂菜叶塞进背篓,上前几步拿起杆秤:“小兄弟,我们准备回去了!” 别人家的东西,自是不能强留。齐山只来得及说声“多谢”,大哥和他媳妇儿就收拾好家当,也离开集市。 他看向坐在板凳上不停搓手的谢知云,提议:“我们也收摊儿?反正这里没什么人,不若去逛逛,兴许能碰上要买的。” 谢知云点点头,“那先和天珠他们说一声,跟着人家来的,不声不响地走了不好。” “嗯,”齐山把剩下的葛根往竹篓捡,“完了直接去看板车,回来再买别的。” “是不是还要备些礼?” “我们也不白占人家的地方,到时商量下租金。礼不用太贵重,买些糕点就行。” 找到何天珠一家时,他们也正在收拾东西。谢绝一道回家的邀请,俩人径直去坊市负责人那儿交了木牌,接着领回自家驴子,慢悠悠往北市去。 上回卖马的时候齐山便注意到,牲口行附近就有好几家卖鞍子、板车这些的,也不难找。 一路上,齐山时不时吆喝两声,倒也卖出几截葛根。因没有秤,只能掂量着估个价,很是便宜。 到了北市,两人把几家卖板车的都逛了逛,最后以三百八十文的价钱拿下一辆旧板车。 虽是旧的,但也就木头刮花了些,看着脏了点儿,配件都是齐全的,跑起来也没问题。 验好货,付完钱,齐山便和铺子里的伙计一起把板车套到自家驴子背上。驴子估计不大习惯,烦躁地甩尾踏蹄子,谢知云不停摸它的鼻梁以示安抚。 齐山已经把家当都搬上车,草席也抖落干净后铺在上面。他拉着绳子,笑看悄声哄驴子的谢知云,“坐上去试试?” “好!”谢知云应了声,动作轻巧地爬上车,在草席上坐下。这儿摸摸,那儿拍拍,眼里的喜悦藏都藏不住。 齐山看得好笑,以前坐带着帷幔的马车,也没见那么高兴。 谢知云仿佛看出他心中所想,挥挥手说:“那不一样!” “嗯,”齐山被他感染,脸上笑意更盛,也绕到前面坐好,“坐稳了,要出发喏!” 谢知云欢呼一声,驴车便向前行驶。 没走两步,就和牵马进来的方璟打个照面。 谢知云对这个大方又能干的小哥儿印象很深,又正在兴头上,想都没想便欢喜地和人打招呼:“方老板!” 他蒙着脸,方璟一时没认出,看到齐山和驴子才回忆起,“是你们,来逛逛?” “嗯,买辆板车,方便些。” 方璟颔首,走上前摸了摸驴子。好歹也养了一段时间,见它皮毛顺滑,不似受苦,眉眼更柔和几分。 他放下手,正准备告别,又看到竹篓里露出的葛根,多问了句:“这是你们挖的?” “嗯,”谢知云想起方璟赠送的小鞍,取出最长的那一截葛根递上前,“味道还可以,方老板拿去尝尝。” 方璟没接,“我不吃这东西,是商队收,不过要数量多才给过秤。” “今儿就剩这几根了。”谢知云有些遗憾地收回手。 方璟没再多说,又和谢知云随便聊了两句,就招来伙计挑马鞍。 谢知云也识趣地没打搅人家,重新在车上坐稳。齐山轻轻挥动细竹枝,驱使驴车离开铺子。 官道平整,又没载什么重物,驴车跑得很快。两侧有风迎面吹来,谢知云不由拽住布巾把口鼻捂上,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却是比天上的星星还亮。 他把与方璟的短暂碰面抛至脑后,满心只有新买的板车,怎么看都满意得不行,一高兴就仿佛有说不完的话,絮絮叨叨的。 “等回去先到河边把车板刷一刷,以后我拿枯草缝几个软垫,坐着舒服。前面钉个木箱,可以放些东西。” “虽说花得多了些,但以后来镇上就方便了,没有笋子,也能卖木柴,还可以载客……” 齐山静静听着,偶尔附和一句。 太阳不知什么时候钻出云层,暖黄的光照在身上,也不那么冷。谢知云微微眯起眼,好似初次来到桃源镇,好奇地左看右看。 齐山回头看了眼,不由放慢速度。 要买的东西不多,俩人只添了些米面,又去糕点铺子买了一封绿豆糕,就踏上回家的路。 驴车就是好,一路上都不用歇。齐山也用不着背着东西在路上走,两个人都轻便,省时又省力。 记着谢知云的话,齐山赶着牛车先到了河边。 两人把东西搬下来,扯些枯草把车架里里外外刷个遍。遇到实在擦不掉的,就拿石块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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