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山不信邪,一连尝了几颗,倒也发现甜的,但实在太难得,也不叫谢知云试吃了。 “这么多要全扔了?” 齐山想了想说,“我记得这东西可以泡酒,正好家里不是还剩了些酒,不如丢进去试试。” 他们俩酒量都不怎么好,过年时买了一小壶回来应景,待客时喝得多点儿,也才消去大半,剩下的都快忘记放哪儿。 谢知云在灶房翻了半天,最后才从一大坛子里给找出来。 一颗颗三月黄去掉顶端的干花,除开破皮的那些,全放进酒壶。封好口后,还是重新塞进大坛子。 地里暂时没别的活儿要做,俩人没再出门,搬了板凳到院子里各忙各的。。 齐山自是继续做木工,他前些日子接到单大生意——黑石村的孙猎户要给未出世的孩子打张摇篮床,还有澡盆和些木雕的小玩意儿。算下来可以赚一两出头。虽要得不急,但要求精细,工期也不短。 谢知云则在一旁编些小东西,扇子、或圆或方的小竹盘。坐累了就起身走一走,看看自己移到陶土盆的花草,给擦擦叶片、松松土。 何天青上次休沐回来只在家待了一天,他们正忙着种地,将好错过,只能再等七天。 趁这功夫,他想多准备些东西,兴许去县城的时候能带上。 天上起了云,太阳时而被遮挡,配着从树林深处涌出的山风,并不怎么热。鸡鸭稚嫩的叫声此起彼伏,生气勃勃。 不知过去多久,趴在两人中间睡觉的二黑站直身子,两只耳朵警觉地立起,吠叫声凶狠异常,全然不似在他们跟前撒娇卖乖的模样。 夫夫俩不约而同停下手里的活儿,抬眼朝篱笆外看去,见是个挎着木箱的矮胖中年男人。 齐山唤回二黑,往外迎去:“是朱屠户,应是来劁猪仔的。” 谢知云一听,也赶紧跟上。 朱屠户个子不高,声音倒是洪亮,一见着齐山就哈哈笑:“今儿在山下劁猪,想起你家,正好来瞧瞧。看来运气还不错,没跑空。” 他衣裳上还沾着血污,一看就是从别家来的,齐山连忙领着人进门:“麻烦您跑一趟了,先喝口茶。” 朱屠户没客气,爬这么远的山路,确实口渴难耐。不过觉得自己身上不干净,没进屋,坚持在院子里坐下。 一边喝着凉水一边四处打量,见地上铺了石子路,院里又是山泉水,又是花花草草的,还有蜜蜂蝴蝶飞来飞去,咂舌感慨道:“你们这儿整得可真好看,费了不少心思吧?” 齐山端着陶壶给他续上一杯,笑道:“随便弄弄。”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直到谢知云在灶门口喊“水烧开了”,才止住话头。 朱屠户打开放在脚边的木箱子,取出特制的带弯钩小刀,招呼齐山赶紧舀水过来。 滚水将刀子仔细烫过一遍,两人往猪圈那边走。 谢知云没跟去,在灶房里新泡了罐茶,又找出瓜子、果干装进竹盘。 听见猪仔叫唤,到底没忍住扒在门口探头偷看。 却见齐山已经揪着猪仔后腿把它拎了出来,交给朱屠户踩在脚下。 谢知云虽没见过劁猪,却也听说过,晓得是要开道口子把东西摘下取出来。原以为要很久,没想到只听猪仔扯着嗓子哀嚎一声,就弱下来。 他心中一惊,睁开眼睛再看,朱屠户已经在用干草擦手抹刀,脚下的猪仔不见了,估计是放回圈里。 朱屠户还在吹嘘:“我这手法可是十里八乡数一数二的,猪仔一点儿不受罪。” 齐山连连点头。 谢知云也松口气,连忙打了热水,拿上皂角出门,好叫朱屠户洗洗手。 又将热茶、零嘴摆上空凳子。 朱屠户接过布巾擦干水,没动其他东西,说道:“我还要去别家,不多留了,你们给二十个铜板就成。” 齐山会意,连忙进屋取了钱,数给朱屠户。 二十个铜板哗哗装进口袋,朱屠户乐得眯起眼,再没多说什么,挎上木箱子,快步离开。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俩人再待不住,跑去猪圈门口看了看猪仔的情况。 猪仔许是受了惊,一见他们就缩到角落,不声不响,敲着食槽唤也不挪步。 它身上还带着血迹,谢知云越看越担心:“这样没事儿吧?” 齐山也说不准,顿了顿开口:“先叫它安静会儿,我去寻些大蓟什么的回来,抹一抹。” 他们头一回养猪,颇为紧张。 好在猪仔抹了草药膏后,蒙在草堆里睡了大半天,到晚上就恢复精力。 齐山拎着桶刚到圈门口,它就“哼哼”着跑过来,肥肚皮一颠一颠的。吃食也不挑,嘴筒子一张一喝,吃得头脸上都是渣子,很快便把木槽舔干净。还不得闲,又在圈里扯茅草嚼着玩儿。 夫夫俩看它没什么问题,才放心地洗漱歇息。
第46章 “这是山里挖的吧?没想到装盆里还怪好看的。”张玉梅摸着陶土盆里的兰草叶片, 啧啧称奇。 何天青略一颔首,也道:“这株长得不错,正好我有位同窗闲暇时就好摆弄些花花草草, 想来他会喜欢。” 说完, 他就捧着两盆春兰进了房间。兰花洗阴凉通风处, 虽要见光, 却不宜直照, 还是养在窗前的好。 谢知云见他收下,同齐山对视一眼,都露出笑来。 何天青很快又出来, 在院子里随意找了把空椅坐下, 同夫夫俩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说话慢悠悠的,声音却不低:“县城还算太平, 没什么人闹事, 每天都有衙役巡逻,不必太过忧心。你们若是要去, 后日一早可与我一同前往。” 齐山像模像样地拱手作揖, “那再好不过了, 麻烦何大哥了。” 何天青挥挥手,不甚在意道:“小事儿一桩,不过你们记得多备些银钱两,住店、吃饭、打点关系都少不了花钱。” 齐山点点头, 表示自己已经知晓。 那头张玉梅也在跟谢知云闲聊:“迁个户籍也好,以后养娃什么的都方便。” 虽说两家比较熟悉, 俩人还是没与何家人说实话,只道是想去县城看看卖花草的行情,顺便问问能不能把户籍迁到河源村来。 他们都在这儿建房置地, 想有本地户籍也不难理解,何家人并未怀疑。 “嗯,我们也是这么想的,”谢知云顺着话头应了声,又犹豫着开口,“其实今儿来还有件事请婶子帮忙。” “嗐,有什么事儿你就直说。” 谢知云笑笑,便不再同她客套,“这不是一出门不晓得什么时候才回来,家里的禽畜没人照看,想叫絮哥儿他们上山住两天。” “我当多大的事呢,”张玉梅咧开嘴,“等他们回来我就说,反正近来地里没要紧的活儿,腾得出手来。” 谢知云对她很放心,认真道过谢。知道以这家人的脾性,不会收银钱报酬,干脆提都没提,暗自盘算到了县城四处逛逛,带些礼回来。 此事就这么说定。 回到家,夫夫俩便开始为出门做打算。 请人帮忙照看禽畜,总不好还叫人跑去外面打草,至少得准备个三五天的草料堆在棚子下,要喂鸡鸭或猪仔时只需要去取。 还有客房也要收拾干净,被子翻出来晒晒再给铺好,一定让人住得舒坦。 忙着忙着,天色渐渐暗了,月亮爬上树梢,映得院中地面如水。 卧房亮起一盏油灯,昏黄灯光照耀下,两人坐在桌前,清点装在木匣子里的银钱。 先前卖马得的十多两银子,因建房、成亲,早花得一干二净。好在收山货、做木工、摆摊儿卖杂七杂八的东西,也积攒了些。不过又是买地,又是买粮食,用的也不少。 林林总总加起来,如今也就剩下不到五两的余钱。 谢知云整个人趴在桌子上,一连叹了几口气,才幽幽道:“钱怎么这么不经花。” 齐山将所有碎银和铜板收起来,分了两个钱袋子装。一扭头看他跟那霜打的小白菜似的,不禁有些好笑,说:“都是用在刀刃上,花得值当就行,再慢慢赚回来便是。” 谢知云坐直身子,又鼓起劲儿来,瞪圆了一双眼开口:“没错,钱是挣出来的。” 齐山忍不住摸摸他的头,面上笑意更盛,“等我这单做完,就有一两进账。再过两月,蜂蜜也能割了,就算一箱只产一斤,也能卖上几两。” 谢知云一听,果然高兴了,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就能割了?” “只割一部分,等立冬前后再收一回。” 谢知云还是笑:“那也很不错了,十二窝呢,可不少。” 他俩掰着手指头算了又算一年能产多少蜜,卖多少钱,最后乐呵呵地将钱袋子收好,暂时锁在木匣子,才上床睡觉。 吹灭油灯,屋里瞬间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忙了一整天,那股兴奋劲儿过去,困意很快袭来。 二人相拥而眠,梦里都泡在蜂蜜罐子中。 鸡叫三遍,天才微微亮,夫夫俩却已经起床。 灶房热气蒸腾,两个灶里都生了火,一口锅中架上蒸笼,热着昨儿下午做的荞面馒头,和几个洗净的番薯。另一口锅只烧了水,还在咕咕响。 正将未燃尽的柴火往坛子里夹,就听见脚步声。 他转过头,看眼进门来的齐山,又继续忙手里的活,“先吃,等会儿再往布袋装。” “嗯,鸡鸭和猪仔都喂过了,今儿的草料也剁好拌着,他们来了只要直接往槽里倒就行。”齐山说着话,随手拿起一个热乎的馒头就往嘴里塞。 也没什么菜,用不着摆桌子,夫夫挤在灶门口,草草吃过早饭。将剩下的馒头装进事先备好的布袋,又拿两只大葫芦装满水,收拾一番就锁门下山。 何天青也在整理东西,他是去念书,除了些换洗衣物也没旁的,不过今儿还多了两盆花。 因齐山驾着驴车,何守义也不打算送他,就他们三个上路。 车上东西委实不少,木雕、竹匾小玩意儿还有十盆花草,占去不少空间。 谢知云和何天青又不好挨在一起,便一人坐了一边,中间就隔着这些东西。途中除了何天青指路的声音,也没什么话,安静又尴尬。 好在出了桃源镇,周围的景象陌生起来,谢知云看稀奇似地左顾右盼,也就没心思在意别的。 今儿天上没什么云彩,太阳有些烈,到晌午那会儿尤其晒。他们倒是看见有茶棚,但谁也没开口要去歇息。 又走了会儿,听见有水声,齐山才停下车,顺着何天青指的方向寻过去,看见一股山泉水。有不少同样赶路的人,在这儿放驴放牛。 三人也走过去,将大花拴在树干上,就随便找了块空地坐下,拿出随身携带的干粮和水,稍作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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