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磐装糊涂笑着。 可毕竟是软禁丞相,他心里多少发虚,手心里也不觉捏了一把汗…… - “皇上,今日丞相不在,南党几名大人在长昭殿外意气冲冲,骂了刑部和耿大人许多难听的话,北党有官员上去劝了几句,结果两帮人险些又动起手来……” 裴珩听了心思略沉,将手中的奏文随手一丢:“明日早朝也取消吧,省得他们再添乱。朝中要有什么急事,就让人从中书省报上来。” “是。” 裴珩又问:“谢瑾呢?” 姚贵:“皇上忘了,大殿下用完早膳才离开半个时辰,按说,这会儿他应刚回到弄月阁。” “哦,”裴珩鼻尖不觉呼出一口躁气,随口抱怨:“那地方委实太偏了,当时迁都建康时,是谁安排弄臣住在那边的。” 姚贵一时没留心眼,真当他是在闲聊:“皇上是不知,上京皇宫给弄臣的住处还要更远咧,和下等宫人一起,几乎都是挨着宫外住的,光是进趟宫就得要大半日脚程。比起来,南边皇宫的弄月阁已经离得算近了——” 姚贵说着又看了裴珩一眼,忙将话锋一顿,笑着附和道:“奴才也觉得忒远了些,皇上如今要见人都不方便。” 裴珩亦不悦:“谁跟你说,朕如今想见人?” 姚贵轻掴了下自己的嘴:“都是奴才嘴贱,该死,实在该死。” 裴珩懒得再理姚贵。 但心一想,若是谢瑾前脚才离开,自己后脚就让人去召他过来,如此折腾,的确太显得仓促刻意了…… 就在纠结之时,外头又一太监进来通报:“皇上,司徒丞相家的大夫人此时正在宫外,想要求见皇上。” “谭瑛?” 总算来了。 裴珩一挑眉,当即反应过来,露出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笑意:“速去将谢瑾召回陵阳殿。” …… 万里无云,忽见几只鸟雀从枯枝头扑棱着翅膀,飞越过高高的宫墙。 谭瑛不由分神,驻足抬头去看了一会儿。 “谭夫人,这边请。” “多谢。”谭瑛颔首,便提裙进了陵阳殿。 她在陵阳殿外又等候了一会儿,才被宫人领进正殿面圣。 一进去,看到裴珩与谢瑾都在。 两人挨坐得很近,几乎是贴在同一张椅上,完全不像外头所传言的那般“兄弟不睦”。 她一一叩拜:“臣妇谭瑛,见过皇上,见过大殿下。” 裴珩:“不知谭夫人专程入宫,所为何事?” 谭瑛从袖中取出那枚玉镯,双手奉上:“这是皇上赐给府中舞姬的玉镯,臣妇特来奉还。” 裴珩微愣,那日宴上,自己何时赏赐过舞姬东西? 连看都没正眼看过她们一眼。 于是他又暗掐了谢瑾的后腰一把,料定必是他狐假虎威搞的鬼。 谢瑾轻咳忍着没作声,面上淡然对着谭瑛道:“既是皇上亲赐的,夫人又何必专门还回来,让她收着便是了。” 谭瑛无奈轻笑:“满建康皆知,当日是殿下收了妾身的这只天山翠玉镯,充作军饷。可如今这镯子又重新出现在相府,还赐给舞姬招摇过市,不就是为了逼妾身来见您么?” 谢瑾正要解释,却被裴珩抢过了那得罪人的话头:“瞒不过谭夫人心思敏捷。朕的确是想以此镯为信约见夫人,可实在没想那么多,并非有意令夫人为难。” 谢瑾在旁默然听着,捧着杯盏饮下一口热茶。 谭瑛嘴角微沉:“今日,皇上和殿下有什么话,不妨请直说。” 裴珩与谢瑾又彼此对视了一眼。 还是由裴珩先开了口:“谭夫人当日以三千金在城楼上抛洒诗帖,有胆魄有手段,也有为国为民的忠义,所以朕想请夫人,为国锄奸惩恶。” 谭瑛细眉轻拧,迟疑了下,说:“皇上怕是有所误会,臣妇不过一深闺妇人,相夫教子才是本职,惩奸锄恶这四个字,实在是有些远了。” 裴珩多了几分压迫感:“谭夫人应明白,朕说的是什么。” 谭瑛虽看着文弱,但并未有一丝惧怕屈从:“臣妾明白,可正是因为臣妾明白,才不好先做那背信弃义之人。若皇上没别的吩咐,臣妇就先告退了。” 她一身清骨,起身便要行礼告退。 “夫人的文章,我都读过。”谢瑾在她身后忽道。 谭瑛脚步一顿。 谢瑾:“夫人曾在《治国策》中写下‘内无以社稷为忧,外无惧于北蛮’的愿景,能写出这样宏大言论的人,又怎甘心只是相夫教子呢?” 谭瑛攥着拳,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好在您的夫君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若是相夫得当,由他代为实现夫人的愿望,也未尝不可。您在策论中对吏贪将弱、朋党相为皆提出了切实可行的方法,但多年过去,他又做成了几件,他可有曾真正做过?还是说,您的丈夫只将您所作的文章占为己有,当作他这个南党之主卖弄才学、拉拢人心的工具?” 谢瑾起身走了下来,朝她一拜。 谭瑛见他朝自己行男子同僚间的礼仪,一时有些慌,不由后退了小半步:“殿下万万不可……” “囊虫不除,莫说大同之世,连北上中原都是妄谈。夫人并非笼中鸟,何必拘泥于世俗间对女子的教条约束?夫人亦有当世大才,又何必替一小人筹谋而隐忍吞声。” 谭瑛心头一震,觉得三魂七魄都被狠击了一下。 她许久才缓过来:“多谢大殿下提点……且容我再想想。”
第35章 热意 见谭瑛已然离去, 裴珩索性无聊地拨弄起茶沫:“说那么多,她能听得进去么?” 谢瑾轻叹:“谭瑛身怀大才却久居深宅,一心辅佐司徒钊, 是世间那些为人妇、为人母的条条框框逼着她敛起了锋芒, 教她循规蹈矩。方才我说的那些, 她自己心中未尝不明白,可还是选择隐忍了这么多年——” 裴珩鄙夷道:“朕方才见她骨头倒是硬的很,不像是委曲求全的性子啊。” 谢瑾目光稍远:“谭瑛看似清醒,可她仍有不少顾虑。否则她当日何须扔完诗贴, 又多此一举自己撞破脑袋, 专门演一出苦肉计给司徒钊看。俗世之理, 还需王道来破。她是明辨事理之人,我想今日她入宫与皇上一见, 迟早会想通。” 裴珩不关心谭瑛有什么苦衷, 放下茶盏,托腮看起了谢瑾:“迟早是多久?刑部关不了司徒钊太久,南党要真闹了起来,还是得将他放出来。若没有后手接上, 朕和耿磐都得摊上麻烦。” 谢瑾不紧不慢:“皇上无需心急, 还未到最后……” 他话说到后面,声音陡然虚了一下。 耳边一痒。 裴珩已不知边界地靠了过来,与他耳鬓厮磨:“皇兄, 朕难得信你这么一回,可别辜负了朕的信任——” 谢瑾如今脸皮好似也没那么薄了, 缓缓呼出一口气,面色看起来依旧沉稳清冷:“我从不求皇上的信任。” 裴珩听言,眉头一拧。 谢瑾毫无波澜地对他说:“若是此次事败, 皇上大不了将我抵了出去,给司徒父子出气。” 裴珩被无端激起一阵恼意,压低眉框,如盯着猎物般狠盯着他:“朕瞧你是巴不得吧。好出宫去,离了朕的掌控,是不是?” 他没让他说出答案,就一把将谢瑾抱到了自己腿上,抬头去缠热地亲吻谢瑾的鹂鸟,又往他的耳廓上咬了一口,于暧昧中透出一丝狠意:“皇兄,别以为给谁当肉|脔都一样,司徒烁那人平日淫靡成性,且瞧着就不太中用,他哪有朕这样的精力一心一意待你——” 听着裴珩的污秽狂妄之语,谢瑾眉心还是紧了一下,有些厌恶地稍偏开了头。 裴珩见他这样的反应,忽想到自己好像从没在谢瑾的眼底瞧见过任何欲望的波澜。 哪怕是在最快活的时候,他的面上都只有忍耐与羞耻。 可大抵是这几天做得太多,谢瑾都已有些麻木了。此时他紧贴着坐在裴珩怀里,呼吸似有若无地交缠,可他却能轻易忍耐控制,没让一丝羞耻惭愧从他那张观音面上浮现出来。 裴珩心底升腾起一阵从未有过的挫败感。 他忍不住要证明一些东西。 “天气热了,脱了吧。”裴珩先沉住了气,将大掌试探着伸入了他的衣领,仿佛在用循循善诱的姿态,在教导着良家公子如何做坏事。 昨夜在马车上,裴珩不小心撕坏了谢瑾的衣服,当时领口一松,无意就窥见了他半边肩背上的好风光,紧致优雅的线条起伏,似霞光般的红晕铺满了他白皙结实的皮肤,上面还蒙着薄薄一层泛着冷意的香汗,堪为尤物。 裴珩甚至事后都不敢仔细回想,若是将那层衣物全部扒下来,会是如何惊心动魄的香艳动人。 怕是会更加失控。 直到这个节骨眼上,他才敢再次大胆肖想。 “不热……”谢瑾用手严实地捂住了衣领,却没能驱赶走裴珩的那只手,只能放任他在自己胸前的动作愈发肆无忌惮。 裴珩这次先不急了,非得试着先勾起谢瑾的一些东西来:“朕觉得热啊。” “热……你自己怎么不脱?”谢瑾抿唇看他。 眼波流动。 裴珩一下子确实就热得不行了,他还没能把谢瑾勾出来,自己眼里倒是全盛满了卑鄙的欲望,恨不得漫出来将怀里的人淹没。 “朕的身子你又不是没看过,上面都是疤,不好看的……不过公平起见,皇兄,你的是不是也得给朕看看?” 威逼利诱。 谢瑾蹙眉,声音有些疲累:“男人的身子长得都差不多,没什么好看的……” “反正都差不多,那有什么是不能给朕看的?”裴珩心中愈急,见胜负久久未分,另一只手就要往他身下探。 谢瑾一把握住了他的那只手,抵死阻拦:“裴珩……你别太过分了!” 宫人虽然早已退下,可他们此刻还是在陵阳殿的正殿上,这里平时都是拿来处理朝政、会见朝臣的地方,与御清池和弄月阁都不同…… 谢瑾心里迈不过这道坎。 裴珩笑着,动作不正经,却试图与他一本正经先谈起了条件:“好啊,那你这两日干脆先别回弄月阁了。大事还搁在眼前呢,南党要是随时来闹,朕正好把你丢出去,要死我们一起死了……” 说到最后,他的话里藏不住缠绵暧昧的意味。 谢瑾眼底的迷离也一闪而过:“裴珩……” 裴珩听到这声,终于窥见了那一点他想要从谢瑾身上看见的欲望,哪怕只有那么一点,也足够冲破他所精心设立的防备。 “朕在……” “皇上,谭夫人她——”殿外姚贵快步走进来通报,就撞到了这幅场面,立马噤声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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