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也硬生生从北朔士兵的重围中杀出了一条路! 谯丽见状坐不住了, 挑眉厉声:“别让他们逃了!” 乌兰达鲁咬紧牙关,当即就拔出了大臂上的箭支,而后犹如折断筷子一般,丢弃至谢瑾脚下:“殿下舍不得杀, 只有乌兰来代劳了。” 说罢, 他拎起一柄砍刀,便往谢瑾身旁的人砍去—— 情势危急,间不容发! 谢瑾眼中霎时只剩下裴珩一人, 所有感官被无限放大。 他顾不上预判危险,便挺身上前, 反手持剑,“刺啦”一阵尖鸣,最后用御剑的剑柄强行截挡住了乌兰达鲁向下的刀刃。 这一招几乎耗尽了谢瑾全身力气, 指尖一瞬都溢出了红。 他也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 这个动作太过局限,何况在乌兰达鲁这样的名将面前,任何反抗都无异于螳臂挡车。 可刀下就是裴珩的命…… 撑不住也得撑! 乌兰达鲁见他如此不计后果地冒险,又刻意施加了几分力道,将那刀锋强压下半寸,以势沉声逼问:“有人费尽心思要把皇帝之位送给你,何必非做亡命徒?” 那刀尖已挨到了谢瑾的额,挤压出了一道血痕。 楼上高呼:“乌兰将军,莫要伤害阿瑾——!” 乌兰达鲁此时拧眉望进谢瑾那双茶色的眸子,不知是康怀寿此言提醒了他,还是因为臂上的箭伤发作,神色中似有了一丝动摇。 谢瑾立马抓住了这个机会,抬腿便往乌兰达鲁的心口踹了一脚,脚背顺势勾了下砍刀,拉开了距离。 可这并不足以令自己和裴珩脱身,就算乌兰达鲁只有一只手臂,也足以应付他们两个! 想要活命,还得想别的办法…… 果不其然,对面杀招又起—— 裴珩瞥见那刀光寒影,硬逼着自己清醒几分,忽咬牙推开了谢瑾。 于是又是后背一剑,鲜血淋漓! “阿珩……!” 谢瑾瞠目,脑后之弦已无法更紧绷,一把伸手去接住裴珩,而后决绝提起了御剑,将剑锋抵在了自己颈间! 以死相逼。 康怀寿愈发气急难遏,拍栏呵止:“阿瑾,你这是做什么!?快把剑放下!” 乌兰达鲁也是一愣,放慢了动作。 “别过来……!”谢瑾又将剑刃贴近了喉咙几分,粗重喘息间,他还不忘握住裴珩的手掌,将他顺势护到了自己身后。 “退后。”乌兰达鲁果然放下了刀,其余北朔兵也听令纷纷撤后,不再轻举妄动。 周围斥满血腥的空气,骤然凝结成冰。 谯丽此时从帘内走了出来,忍不住拍起手来,笑意阴狠:“好一对痴情兄弟、亡命鸳鸯,要死就死一双。谢瑾殿下,早就听说你是个心性坚韧之人,今日一见,还真是如此。既然好言相劝劝不动,那本公主也愿意成人之美,成全了你们——” “公主此言差矣,”谢瑾疲惫声中透着笃定的冷意:“今日我若死了,你以为,你们能活着离开建康么?” 谯丽面色一凝:“你胆敢威胁本公主?” 谢瑾抬眸,神色晦暗地往康怀寿的方向看了一眼,压低声说:“今日我虽忤逆了我的老师,可他能与你们联手设下此局,全因太过高看我,误视我为珍宝……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要做成此计,势必已掌控了方圆十里内的兵力。” 死生边缘,他手心直冒冷汗,面上却镇定如斯:“公主,别忘了你们还在建康境内,使团此行不过三百人。你若是杀了我,等同亲手撕毁了与康太师的合作,到时公主、乌兰将军,还有胡图赛将军,注定回不到北朔大都。若是不信,只管一试——” 谯丽与乌兰达鲁用北朔话交耳低语,不知说了些什么。 她又按捺住胸中之气,不快对谢瑾道:“那你想要如何?” 谢瑾清冷的面庞显出一丝决绝:“今日我誓要与他共存亡,为兄长、为人臣,我都得死在他前面。” 裴珩已几近昏迷,耳边隐约听到这话,不由更加攥紧了谢瑾的手心,求生之欲从未如此强烈。 谢瑾任由裴珩握着,继续放话:“可公主碍于与康太师的合作,你们杀不了我。所以放我们走,也是给使团机会——” 谯丽傲慢一笑:“分明是你在求饶,怎么就成给我们机会了?” 谢瑾:“皇上重伤回宫后,建康兵力必定第一时间倾巢而出,追杀使团,但你们现在走还来得及。退一万步说,太师敢以勾结北朔之名诛杀君上,难道就不能事成之后过河拆桥,就地诛杀异族么?” 谯丽拧眉,被他说得一时无言以对。 “公主,与敌同谋,本就是一桩死局。大雍和北朔就算要斗,也得来日在战场上一较高低,方能让天下人心服口服——” 乌兰达鲁低声又对谯丽进言相劝:“公主,他说得不无道理。而且,他不能死。” 谯丽沉肩呼出一口气,心中也一番权衡思量,便背过了身,权当无视放任。 “多谢。” 康怀寿料到此局终是白费心机了。 他陡然狂笑起来,哽咽之语中尽是失望:“你糊涂啊,你当真要放弃唾手可得的帝位……!你可知,今日裴珩若是不死,明日死的,便该是为师了!” 谢瑾微微一愣。 可这本不是他该面对的选择。 他也不愿做任何选择,只想凭当下的本心行事。 “老师……对不住了。” 谢瑾持剑朝他作了个揖,便没有再迟疑,转身抱着裴珩从窗外翻身而出。 “阿瑾——!” 不及康怀寿下楼,两人已顺着屋檐滚落下去,仓皇跳到了街边。 这一带太过偏僻,容易遭人埋伏。 哪怕北朔使团就此罢休,康怀寿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他将事情做到这份上,定会留足后手。 只怕很快会有刺客追上来。 谢瑾吃力地背拽着裴珩,不敢半分懈怠停歇。 他寻到了来时的那辆马车,一剑凌厉斩断了马车的横木与马颈上的鞧带,就抱着裴珩先上了马背。 “驾——!” 两人共乘一马,谢瑾从后环住裴珩的身体,掌着缰绳,挥鞭疾驰而行。 裴珩也知道他们并未脱离危险,虚弱提醒:“皇兄,返城中几条道上,恐也有埋伏……” “嗯,”谢瑾越是紧张,神色就越是寡淡:“我们先往西行改道郊野,那边有镇村,且离谭相的府宅近。你伤得太重,恐怕拖不到入宫了,得想办法尽快包扎医治。” 马不停蹄。 裴珩望着谢瑾坚毅清冷的侧脸,忽笑了起来。 结果不慎被喉间泛上的血给呛着,又面色痛苦地咳了几声。 谢瑾低眉无奈:“都伤成什么样了,还有心思笑?” 裴珩听话敛了笑,可没放过眼前名正言顺向谢瑾示弱的机会。 他借着马背上颠簸,仰面往后,将脑袋枕靠在谢瑾肩上,微眯起勾人的狐狸眸子:“皇兄今日……好生英勇啊。”
第65章 病症 谭瑛不喜闹市, 她自立门户以来,就一直居住在城西一间宅院。 天色正暗,后院的门就被人重重拍响。 相府下人一打开门, 着实吓了一跳, 只见两男子满身是血, 一个疲惫至极,一个不省人事,却彼此紧紧依偎着。 “皇上重伤危急,速去、速去告知……你们谭相!” …… 很快, 裴珩就被安置在相府厢房中。谭瑛先请了附近的大夫为裴珩清创止血, 又让人暗中传召御医过来。 已过半个时辰, 眼见血水还在一盆一盆地往外端。 忙活半宿,谭瑛站在屋外, 才对谢瑾抛出心中诸多疑虑:“殿下, 皇上究竟为何会伤成这样?而且皇上身边怎么只有您,殿前司为何无人伴驾?” “说来话长,”谢瑾面色发沉:“简而言之,是我老师与北朔使团联手设计弑君……至于皇上为何会只身冒险去见使团, 我也尚未弄明白。” 谭瑛清丽的脸一震:“弑君……康太师和使团?!” 她一时无法将这几个词联系在一起:“殿下说的可是真的?” 谢瑾目如寒星, 焦灼和不安都藏在里头。 他转向谭瑛一揖,郑重道:“谭相,皇上不知几时能醒, 但有些事刻不容缓。为稳朝中大局,在下不得不先擅作主张, 恳请谭相相助——” 谭瑛神情微肃,也躬身朝他一拜:“殿下已于危难生死间营救回皇上,还有什么要做的, 吩咐便是。” 谢瑾身子疲惫,思路仍然清晰:“皇上伤势未定,不宜对外声张,以免被有心之人利用,动摇人心。还望谭相能暂时封锁贵府今夜所有消息,同时宫中也需有人应对,这是其一。” “其二,谭相需派可信之人速持御前金令,密调殿前司两千与城防兵一千,分为三股。八百人马护卫相府,确保皇上安全;大部队则往北,震慑北朔使团,好让他们尽快撤离建康;余下的……暗中布控康太师与他的同党,防止再生动乱。” 谢瑾说到这,忍不住涌上一股气,咳了几声。 谭瑛有些担心,先岔开了话:“殿下脸色看起来不大好,您身上也有伤,不如先去歇息?” “无碍,”谢瑾调整平复了下,又继续说道:“还有其三,眼下秋闱刚刚结束,康太师只怕无心再担任主考官一职,但科考关乎国运,还有那么多考生在建康等待结果,不可因此耽误张榜与改制事宜。所以,谭相还需分出心思,与吏部和贡院尽快商榷对策——” 谢瑾刚历过生死,还能思虑得如此周全,且有条不紊,谭瑛也对他心悦诚服:“殿下所言极是,旁的还有么?” “这几件最要紧,其余的,我想等皇上身子好些,与他商量后再作打算。” 谢瑾抬眸望向檐后疏月,添了分凉意:“眼下他伤情未定,生死未卜,我无法分心处理旁的事务。所以朝中之事,还得劳烦谭相多多费心了。” “殿下言重了,这亦是琼珠职责所在。” …… 头几夜往往是最难挨的。 果不其然,后半夜裴珩身子就开始烧得滚烫,浑浑噩噩间,呓语不断,连昏睡时都狰狞。 相府的下人没在御前伺候过,畏缩放不开手脚。谢瑾便一直守在裴珩榻前,换药喂水皆由他亲自照料。 次日夜间,裴珩才被梦魇彻底惊醒,一时间大汗淋漓。 “哥……!” 谢瑾晚上与谭瑛议了事,刚趴在榻边闭目歇会儿,听到这声就清醒了,下意识先用手背去贴他的额:“阿珩?” 热已消退了。 “来人!”他眉宇还未及舒展,便去传召屋外的御医。 几名御医仔细看过后,确认裴珩腰间和心口两处最重的伤已不足以致命,算是渡过了险关。不过全身伤口愈合还需一段时间,精气神也得慢慢养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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