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任务 “赵大哥??” 赵炎喝得实在有点太多了, 这人一看见桌子就趴,一看到椅子就坐,如今把脑袋圈在胳膊中, 急急忙忙就与周公相会了。 方才封长念和靖安言好不容易给他弄到楼上来, 过程中赏玉楼大半的人都在伸长了脖子看这场热闹, 还是赏玉楼老板亲自出面,承诺今日酒水银子减半,权当赔了不是, 才打消了一大半顾虑。 封长念眼中且惊且痛, 他有太多疑问,方才趁着一个空当问了封玦:“他不在军营, 白日里就这么在赏玉楼喝酒?是西军都督府现在的规矩散漫至此,还是别有隐情?” “……当年大伯走了后,西域还是发生了很多事的。” 封玦自己也有些心虚,站在门外往屋子里瞧,看见赵炎醉酒后绯红的脸,偶尔还有细碎的因为醉酒而难受的哼声。 “当时大伯走得突然,赵大哥算是大伯心腹, 我爹接任后虽然对他没有什么处置, 但其实心里……你懂得,一朝天子一朝臣。”封玦叹了口气,,“后来赵大哥犯了个错,我爹就把他贬下去了,下面人都会看人眉眼高低,一路踩他,他后来自己也不干了, 每日喝酒浑浑噩噩度日。” “我怕你伤心,没想着跟你讲,却不想在这儿遇见了。” 更多的事儿封玦也不清楚了,至于那句语焉不详的老侯爷走得冤枉更是无从谈起,封长念满脑袋官司地回来,靖安言已经倒好了水端坐在另一侧。 他趁着封长念还没说话,连忙指了指另一边:“快醒了。” 赵炎恰在此时发出一声难受的咕哝,脑袋动了动,从臂弯里抬起一张醺红的脸。 眼睛迷茫地眨了眨,睁大了:“你是……我记得你。” 封长念不轻不重地把门关严实了。 “你是个好人呐。”赵炎不由分说地拉过靖安言的手,眼泪簌簌掉进他不知所措的掌心,“你是个……是个好人。我们家阿珩,年纪小小的就被关在那儿,要不是你……” “宋启迎,忒不是个东西。”赵炎口齿不清,但骂人倒是不耽误,“不是个东西,害得我家阿珩寸步难行,又害得、害得他没家了,你是个好人,你、你护着他,你想着他,你爱他啊……” 靖安言眼睛倏地瞪圆了。 怎么、怎么就爱了?!?! “我知道,你爱他,我也爱他,他爹……也爱他,那孩子命不好啊。多亏遇见你啊。”赵炎握着他的手,“你爱他,我就爱你!只要你说话,我姓赵的,鞍前马后、万死不辞,莫说办事了,就是让我洗干净伺候你,我也、也愿意!”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靖安言瞠目结舌,一旁的封长念实在听不下去了,虽然知道对着醉鬼没办法讲一些道理,但他再这么绕下去,其他的话真不用问了。 “赵大哥。”封长念把他的手从靖安言手腕上掰下来,摆正了人看着他,“你看看我,还认得我吗?” “你……”赵炎眯着眼睛看了半天,“……好像又认识、好像又不认识……” “我是封珩。”封长念拉住他毫无章法挥舞的手,一字一顿,“我回来了,赵大哥,我回梁宁了。” “封珩?”赵炎使劲眨了眨眼,眼前的人终于从三个头变成了一个,刹那间泪光就溢满了眼眶,“阿珩,是我家阿珩啊!你怎么、怎么都这么大了。” 他被封长念攥住双手动弹不得,但一双眼睛贪婪地描摹着他的五官,像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阿珩啊,阿珩啊,赵大哥对不起你啊,没保护好你爹爹啊。” 封长念连忙追问:“你说我爹走得冤枉,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赵炎只是顾着落泪,频频摇头:“你、阿珩,你不该回来的,梁宁……梁宁有好多人都想要你的命,你不该回来的。” “赵大哥!我怎么可能不回来,这里是我的根,我的家!我总有一天要回来的!你再不说清楚,我就去找我二叔封钧问清楚了!” 赵炎浑身猛烈一抖,厉声道:“不行!不行!!!阿珩,你离他远些,远些!!” 封长念眼底划过一丝雪亮的光,压下嗓音道:“是不是封钧,是不是他做了什么?当年我爹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病重离世,你发现了什么,才被封钧赶出了西军都督府,对不对?” 赵炎浑身都在抖,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滚落,像是在承担着难以言说的痛苦。 他的嘴唇发白,翕动间念念有词,手指尖都在颤,眼神盯着虚空一点,整个人像是陷入了无比痛苦的挣扎中。 靖安言蓦地反应过来:“你放开他的手!” 封长念双手一松,赵炎就狼狈地滚到了地上,双手疯狂捶打额角,痛得满地打滚:“不要、不要打我,我不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赵大哥。”封长念连忙用手挡住他自残一样的捶打,“你别这样,你别怕,是我,我是封珩,是我!!” 赵炎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发着抖,牙齿发出难听的咯吱声,突然用那双汗津津的手推开了封长念,然后连跪带爬地匍匐到了靖安言面前。 “你是他……小师叔。”赵炎把自己汗津津的额头埋进靖安言伸出的掌心里,“我……我是不成了,求你带着他离开这里,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把他的后半辈子托付给你?” 靖安言瞬间沉默下来。 赵炎被封钧排挤的那几年,正是靖安言被逐出大魏的那段岁月,他颠沛流离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面前人依旧是当年把封长念挡在怀里的人。 靖安言抿了抿发涩的嘴唇:“我……” 赵炎没听完这句话。 他浑身狠狠一抖,一头栽了下去。 “赵兄!!!”靖安言连忙撑住他,冲封长念一使眼色,“叫阿月救人。” 阿银那条小蛇彻底充当了行走的医疗箱,也幸亏时至傍晚,封玦不得不回家中吃饭,才让夷月放心大胆地救。 就在房中手忙脚乱救人的时候,封长念一个没看住,靖安言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走了。 他出去透口气。 他眼前一直回荡着赵炎牵住他的手腕时那双恳切的眼睛,这个已经被外人诊断成“酒疯子”的前副将,在无比痛苦的时候将额头埋进他的掌心,虔诚地像是在向神佛发愿。 可赵炎不求解脱、不求不痛不苦,只求靖安言带走封长念。 奈何靖安言不是菩萨,更非神佛。或许十年前的他自己是,那时候的靖玄念尚有力气抵挡一切,而如今他只是个叛徒,自己都难以自渡,又如何渡人。 靖安言沿着墙根慢慢走,终于在一条巷子的尽头停了下来:“……你就是接信人?” 那人转身,正是赏玉楼老板,方才闹得那么一出,电光火石间他与靖安言对视,唇边漾起了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我不是接信人,靖先生,我只能算是接信人的一双眼睛。”赏玉楼老板手持玉珠串,那一串翡翠珠子像极了南疆丛林里游弋的蛇眼,“不过,靖先生果然很敏锐。” “一双眼睛,”靖安言笑了笑,“王上的布局远超我想象,这样有些事我做起来,就方便多了。我之前还担心,偌大西域,我找不到人呢。” “靖先生多虑了。其实也是接信人有话要我带给靖先生。”赏玉楼老板扬了扬手中珠串,“两句。” 靖安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 “第一句,我已知道你的到来,也清楚王上用意,请你配合我。” 靖安言眉心一蹙,配合? “第二句,让你捎的那封信,里面就是需要你配合我做的事。” 赏玉楼老板唇带笑意:“靖先生,请你现在拆开信吧。” 靖安言盯着他的眼,手缓缓伸向怀中,抽出了那封犹带体温的信。 拆封的那一刻,他心脏突然不安地跳动起来。 他总觉得那赏玉楼老板的笑意背后,是远在南疆的勒乌图勾起了唇角。 “看完了?” “嗯。” “这么慢。”封长念从床边站起来,“再不回来我就要出去找你了。” 封长念语气正常,若说之前是因为赵炎的事儿而不得不搁置在一旁,那么眼下却是真的平心静气,好像下午那个夺门而出心灰意冷的人不是他一样。 也或许是……封长念对着靖安言真的生不起来很久的气。 “反正你有子母蛊,想找我还不是随随便便。”靖安言挑挑眉,也对下午那场不大不小的纷争闭口不提,“现在还怕我跑了啊?赵兄怎么样了?” “阿月方才用阿银的药性给他做了个驱醉定神的药,如今已经睡下了,在隔壁。”封长念指了指桌上那些点心,“阿玦后来也回来了一趟,带了些吃的,你晚上估计没吃饭吧,吃一点。” “我倒是不饿。”靖安言在他面前站定,“手伸出来。” 封长念有些讶异,但还是照做。 他的掌心中被轻轻放了一枚印章。 是个“念”字。 封长念有些惊喜:“这是?” “方才逛时看到的,一眼就看见了这个‘念’字,觉得有缘,就买了下来。”靖安言挨着他坐下,膝头相抵,“下午的事儿,是我唐突了,但我没有想要轻贱你的感情。” “我并不气这个,我气你轻贱自己,拿自己的身体做交换。”封长念心疼地望着他,“小师叔,无论如何,你得好好对你自己。” “我挺好好对自己的,我现在还想更好一些,”靖安言弯了弯眼睛,“一个人睡总比两个人睡来得舒服,你能出去再开一间吗?” 封长念面色为难:“……小师叔。” 封长念那间让给了赵炎,他总不可能真和赵炎一个病人抢地方,再者而言,他可真怕半夜赵炎看见他又受到什么刺激,一个激动再出点什么事儿可怎么好。 再者而言…… 虽然不会做什么,但他还是想和靖安言待在一起,越久越好,越多越好。 靖安言彻底笑出声:“你啊,从小到大就不识逗。放心吧,我不撵你,别委委屈屈的了。” 封长念耳根一烧:“小师叔——!” “不叫阿言了?” 封长念吃瘪,这次彻底不吱声了。 靖安言心情大好,两个人先后洗漱完毕,双双躺在床上。 “你——” “小师叔……” 两个人顿了顿,靖安言道:“你先说。” “你说,赵大哥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黑夜里看不清面庞,封长念的语气让他想起旧时,他们也曾如此并肩躺在榻上,畅想自己的未来或眼下,“梁宁有很多人想要杀我?是封钧吗?” “不奇怪,你父亲当年风头正劲,意外身故,才有了他上位的机会,论才论德,都不配这个绥西侯的名号,更别提还有你的存在。”靖安言倒是一点犹豫都没有,“他知道你回来了,无论你是为了什么,他都不会让你太顺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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