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川顾不得装疯,爬起来,打开房门,大喊:“救命啊,救命啊。” 就在他喊救命时,楼下的苏仁意当即带上家丁们,冲上雅间帮忙。 今晚,他偶然得知弟弟又瞒着家人偷偷出门,猜想是不是大皇子又拐跑弟弟。弟弟生性单纯,再加上神志不清,容易被人利用,一不小心就被人欺负了。 为了弄清楚弟弟究竟在和谁见面,苏仁意跟着来到酒楼,在大堂中寻了个不起眼的角落悄然蹲守。思索片刻后,他向身旁的心腹使了个眼色,心腹心领神会,悄无声息地朝着雅间的方向摸去,打算隔墙偷听。 就在这时,一声熟悉的呼喊声骤然响起,分明就是弟弟苏云川的声音! 另一边,眼看着大皇子被从江猛摔在地上,苏云川扑上去,死死挡住大皇子的身影,大喝道:“你要杀,连我一起杀了。” 从江微愣,他认得,这是苏仁意那个疯了的弟弟。 他伸手过去,把苏云川提起来,扔远一点,拔剑对准大皇子的大腿,狠狠刺了过去。 苏云川飞出过去。 “云川!” 身后传来苏仁意的声音,一道红衣身影闪过。 从江一道剑穿过冷冽的夜色,直达大皇子的腿部。 一道剑闪过从江剑下,从江当即撤回剑,没来得及收回手中的劲气,反受苏仁意的剑气侵蚀,大受重创,整个人朝后退了七八步远。 与此同时,大皇子掏出暗器,打在从江的腿上,上面的银针淬了剧毒。 一口腥甜的血蓄在胸腔,从江拔掉腿上的银针,当即转头,跳上窗台,回头望了一眼苏仁意,飞奔逃离。 身边的护卫们急忙赶到,大皇子喝道:“追!杀了他!” 苏仁意跑向窗边,望着黑衣人的身影,心里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心想这人怎么这么像从江? 夜幕笼罩大街,一片喧嚣混乱。一群护卫们手持长刀,脚步紧凑,追赶着前方的从江。 与此同时,城里负责巡检的步军加入这场追捕行动。这些步军分成两班,从不同方向包抄过来,将从江,逼入死路。 从江左冲右突,发现四面八方都被围堵得水泄不通。护卫们的呼喊声、步军整齐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宛若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紧紧困住。 从江本就被剧毒缠身,那日又遭叶晔重重一掌,这一掌恰似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 剧毒像是受了某种刺激,在他体内更加肆意地流窜,从五脏六腑蔓延至四肢百骸。所到之处,如烈火燎原,带来阵阵钻心的剧痛。 纵然身体承受着如此巨大的痛苦,他却从未向任何人吐露过半句。在他心中,这世上似乎并没有值得他倾诉的人。他早已习惯独自承受一切,将所有的痛苦与秘密深埋心底。 众位将士找到从江,从江憋着那一大口血,同他们奋力抵抗,耗光体力与内力,最后趁着城楼上把守的将士们不注意,爬上城楼,逃到城外。 湳风今日是他优柔寡断,不够狠心,没能完成王爷给他的任务,万万不能让人发现是王爷的命令。 城郊外,冷风如同尖锐的冰刃,肆意地切割着空气,发出瑟瑟的呼啸。天边,鱼肚白悄然破晓,一缕晨曦透过厚重的云层,轻柔地洒落人间。这缕微光迅速晕染开来,将天边的朝霞描绘成红橙交织,如梦如幻。 从江靠在一棵苍劲古老的树下,警惕地环顾四周,确定四下无人后,才颤抖着双手,扯下黑色面罩。 他的身体、脸部全是密密麻麻的血丝,每扯动一分,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面罩摘下的瞬间,一大口黑血从他口中喷涌而出。 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可这原本温暖的光芒,此刻却无情地暴露出他面容的可怖。 血丝如密密麻麻的蜘蛛网,错乱地分布在每一寸苍白如纸的皮肤上,纵横交错,快要将他的脸割裂。他的嘴唇干裂,泛着青紫,眼神空洞而又绝望,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下一具苟延残喘的躯壳,在这绚烂的朝霞与刺骨的冷风中,显得如此孤独而又无助。 他摸了摸脸,想起年少时,第一次鼓足勇气,掀开面纱,让苏仁意看自己的脸。 苏仁意说不在乎一个人的外貌。 从江那时闻言,心中似有温热涌动,长久以来被孤独与痛苦包裹的心,被这一句话悄然撬开一丝缝隙。 他鼓起勇气,凑近苏仁意,轻轻吻了上去,动作里满是小心翼翼。然而,就在双唇触碰的瞬间,苏仁意却像是触电一般,用力推开从江,逃跑前告诉他,“我不喜欢男人。” 自那以后,苏家为苏仁意的终身大事忙碌起来,很快便为他订下一门亲事。 苏仁意像是刻意避开从江,总是行踪飘忽。在各种场合中,与其他女子亲昵嬉笑,举止间满是亲密与暧昧。 从江深知,自己与苏仁意之间,已然横亘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他生来就注定只能隐匿于黑夜之中,只能在无人在意的阴暗角落里,偷偷窥视着苏仁意的一举一动。 他的世界,好像失去了所有意义,唯有等待死亡的降临,方可终结这如影随形的痛苦。 每一个夜晚,他在黑暗中默默流泪,任由泪水浸湿面罩,而他的灵魂,也在这漫长的煎熬中,渐渐被腐蚀殆尽。 从小,父母将他视作盛放毒药的药炉,全然不顾他的死活,在他稚嫩的身躯上种下上千百种剧毒。那些毒药,一直在他体内肆意啃噬,带给他无尽的痛苦与折磨。 后来他们派年幼的他前去刺杀老王爷。然而,老王爷心怀慈悲,并未痛下杀手,反而选择原谅了他这枚被命运摆弄的可怜棋子。 命运总爱捉弄人。那年,老宸王不慎中了他父母特制的毒药,才被狼群咬死。 王爷得知后,还是选择原谅他。 当年京城人人都笑说,老王爷被人狼群咬死,老王妃被自己的亲儿子吃死,一家人罪孽深重,将来全都要下地狱的。 他深知,老宸王所受之苦皆因自己而起,这份罪孽,沉重得让他喘不过气来。他觉得,哪怕穷尽一生,都无法赎回这份深重的罪孽。 分明是他对不起王爷,是他今天还没有把任务做好。 从江心中燃起一股狠劲,咬着牙告诉自己必须得站起来,得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只要修养一天,一天就好,明天他定要让大皇子付出惨痛代价,打断那家伙的腿。 他伸出颤抖的手,紧紧抓着树干,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试图借助树干的力量站起身,可身体却不听使唤。每挪动一寸,都用尽全身的力气。 内力过度耗损,经脉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撕裂,钻心的疼痛从身体各处传来,犹如无数根针同时扎入。 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滚落,呼吸也变得急促而沉重。他依然死死地撑着,一步一步艰难地朝着无人的地方走去。 不是苏仁意的剑伤害他,也不是他技不如人被银针打中,是他的大限将至。 他勾起嘴角,扯开衣衫,任由阳光落在肌肤上。那轮旭日高悬,散发着刺目金光,此刻如同一把把炽热的利刃,无情地剐蹭着从江。 仅是一眨眼,一股滚烫的灼痛从他的脸部蔓延开来,好似有一团烈火在他脸上熊熊燃烧,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起泡、溃烂。 那些密布在他脸上的血丝,纷纷破裂开来。浓稠的血水从破裂处汩汩地漫出,顺着他的脸颊、下巴,流淌而下,落在地上,洇出一小片殷红,与土地融为一体。 从江却好似已经麻木,只是微微颤抖着,任由血水肆意流淌,眼神中满是决绝与悲凉。“这下,从江真的死了。” 晨阳初升,春光灿烂,百鸟争鸣。 林见山悠悠转醒,意识还在混沌的迷雾中徘徊。但下一瞬,他的双眼陡然瞪得圆大,如同被一个可怕的魔爪猛然击中。 一些光怪陆离、不切实际的画面,如走马灯般在他脑海中疯狂闪过。 身体上涌来的疼痛,以及指尖轻轻触碰伤口,痛感碾碎着他的意识,提醒他,这两日所经历的那些残酷之事,并非噩梦,而是千真万确的现实。 体内那股熟悉的内力还在流转,武功尚存。 可这丝毫没能让他慌乱的心有片刻安宁。他甚至来不及穿上鞋子,猛地从床上一跃而下。双脚刚一触地,朝着那片火宅废墟的方向狂奔而去。 他的身影在清晨的微光中仓促而狼狈,脚底与粗糙的地面摩擦,隐隐传来刺痛,他却浑然不觉。他的眼中只有那片仍冒着袅袅青烟的废墟,心中存着一个执念:要去那里,哪怕那里烧得得什么都没有,他也必须去。 下人们正在整理废墟,发现几具尸体,其中一具尸体身形酷似萧韫,发髻上还戴着那日曾抵在林见山脖颈处的簪子,怀里揣着一个烧不毁的金丝花压襟。 林见山一把扑了上去,掀开布帘,只看到一具烧焦、狰狞着双眼的黑黢尸体,再三确认,“这是他吗?不是吧!绝对不是,你们再找找,萧韫不长这样的,他的脸白白净净的,笑起来很好看的,眼睛亮亮的,像湖水涟漪,特别温柔,这个不是他,你们弄错了,再找!” “把他给本王找出来。”林见山此刻已近乎癫狂,双眼布满了血丝,宛如一头发怒的野兽。他猛地伸出手,死死地拽住一个下人的衣襟。 那下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脸色惨白,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直呼饶命。 暴戾、烦闷、愤恨、难过,一切复杂的情绪相互交织,不断地冲击着他。内心的混乱到达顶点。 他不知道该如何宣泄,更不知该如何面对这般复杂而强烈的情绪。终于,他发出一声怒吼,双手用力,将那下人狠狠甩在地上。 林见山站在原地,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迷茫。 他猛地朝着废墟跑去,被王府统领抓住,扛回房间,一众属下挨了林见山一顿好打。 王府统领愁得眉毛皱起,大喝一声:“去喊秦大人过来,我们真的抵不住了。” “滚!”林见山双眸发红,额头青筋暴起,将他们推出房间,关门上锁,四周静得只剩下他一人的呼吸。 叮铃叮铃—— 竹风铃被风吹过,发出悠扬清脆的声音。 林见山眸光黯然,望着已经发黄的竹风铃,失神片刻。 他以为竹风铃会一直保持新鲜艳绿,原来会褪色啊。 他缓缓走去,停留在珊瑚树边,僵硬冰冷的指节轻轻掠过竹筒,脑海里想着当时他将竹风铃挂在窗台,萧韫明明生他的气,眼神却发光地盯着竹风铃的样子。 萧韫生气的时候真好看,笑的时候更好看,怎么样都好看,才不是那具黑黢黢的尸体。 他将竹风铃捧在怀里,心间好像撕裂了,又疼又麻,浑身乏力。他先是笑了几声,忽地泣不成声,“我……我没想让你死的……我说的是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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