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把宸王拿下。” “你们谁敢!”林见山铿然喝道,理智渐渐回笼,握紧双拳,硬生生忍下想抓萧韫回来的心,“今日是本王莽撞,殿下好生歇息。” 话罢,他甩了袖子离开东宫宫殿。 待所有人离开后,林慕遥松了口气,“好端端的,怎么又惹上他?” 萧韫很是无奈,他还特地等了一个时辰才出门,结果还是碰到林见山。他摸了摸脸上的面具,天衣无缝,林见山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几日你还是跟着我吧,换个面具,还是说你想躲起来。” “我怕我躲起来,他掘地三尺都要把我挖出来,与其这样,不如跟在你身边,至少还能保护你。” 林慕遥苦笑:“现在是谁在保护谁?” 林见山离开东宫,一团阴郁的乌云凝聚在他的眉宇,想着想着,他莫名笑了一声。 没死,萧韫好好的。 萧韫诈死,这阵子一直陪着他的黑尸体是谁?真聪明,还能从他的眼皮底下逃出来。萧韫现在肯定生气了,只要哄他回来,离开林慕遥,他们还会像从前一样的。 他得赶紧回府确认一下。 正要跑回王府,陈公公急得火烧眉毛,一见到林见山立马就说:“宸王啊,你可真是让老奴好找,陛下有要事找您。” 林见山嘴角好不容易浮现的笑,再次捋平。 御书房内,林见山朝皇帝跪拜,两侧是朝中大臣。 “靖渊将军传信,说敌国再次进犯,战事吃紧,你再去一趟,封宸王为北疆安抚副使,协助靖渊将军,巡查边境,招抚降叛等事务。”皇帝病重,眼睛变得愈发浑浊。他看着跪拜在底下的人,恍惚间想起了十多年前的兄长。 慕遥说得对,林见山在朝是颗炸药。近日他隐约听到传言,说林见山在武广镇挖到一道圣旨。 他殡天之后,江山还是要归他这一脉,万万不能交到宸王一脉。 “是,臣接旨。” “望你平安回来,朕再为你好好庆功。” “臣定不负使命。” 接下圣旨的那一刻,林见山心中冷笑,果然如此。这皇宫,一刻也不能待见他。 出了宫门,林见山随意将圣旨扔在车上,催促一啸:“快点回府。” 一到王府,他急忙跑去房间,将抱起那具裹满布条的尸体,仔细查看,发现里面已经开始长虫。 他摸了摸萧韫留下来的玉簪与压襟环,“我的感觉不会错的。” 秦是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屏住呼吸,手里还捧着圣旨,“王爷,皇帝当真要你明日启程。” “秦是,本王今日在宫中遇到萧韫。” 秦是的鼻端萦绕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那气味是腐肉与尸臭混合在一起,每一次呼吸,臭味顺着鼻腔直入肺腑,冲击着胃,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几近呕吐。 他实在想不明白王爷究竟是凭借着怎样的忍耐力,才能在这样的气味中,安之若素地这具尸体相处的。 “王爷是不是发了癔症?” “不是,那人身上有萧韫的味道,说话方式,同本王打架的招式,都跟萧韫一模一样。尤其是那双眼睛,骗不了本王。” 林见山猛地抱起那具尸体,“你把这尸体厚葬了。” 秦是脊背一冷,头皮发麻,后退一步,“恕难从命,王爷……下官怕,下官让统领大人派人来收拾。” 跑出房间的那一瞬间,秦是朝着花坛吐了出来。 他这阵子一直不敢靠近林见山,即便他们外出,同旧部汇合,林见山跟疯了似的,片刻离不开这具尸体。 萧韫还活着?不会又有诈吧,他定要提醒王爷,多加小心。 那具焦黑的尸体拉出去厚葬,秦是让人带着林见山去沐浴,甚至把王爷的房间都打扫了个遍。 他忙得焦头烂额,一会儿叫人去处理花坛,一会儿叫人把王爷的被褥烧了。 苏仁意提着一袋红豆糕,走进来,一贯左顾右盼,一直朝里院望去。 “秦哥,听闻王爷又要去边关了?王爷呢?” 秦是见着苏仁意,这阵子好不容易平息的难过再次涌上。 “又买红豆糕了,没人爱吃。”秦是接过红豆糕,“你这孩子,红豆糕还热着,赶过来的吧。” “我怕明日去买,王爷走了。”苏仁意往椅子上随意一坐,哼哼小曲,“总有人吃的。” “也是。”秦是勉强一笑,或许摆在从江牌位前,他应该会吃。 苏仁意玩着手里的金丝扇,目光四下环顾,只要有点声响,总要看看是谁发出来的。 秦是不懂,这孩子爱到处乱看,经常惹得王爷不悦。 现在,他想起从江年少时喜欢跟在苏仁意身后跑,是为了找从江吗? “回去吧。”秦是不愿多嘴,毕竟从江也不希望苏仁意知道吧。 “不走,我还想见见王爷,他又要走了,这一走,不知道多久。”苏仁意漫不经心地把玩手中的折扇。 至少见一面吧,哪怕像上次在马场那样,说一句话也好。苏仁意心里想着。 “你好奇怪,赶我走作甚?秦哥,你不对劲。”苏仁意眉眼一挑,“王府里出了什么事?萧韫又惹王爷生气了?” 秦是摇头,命人给苏仁意端上好茶,说要禀明王爷,便起身离开。 苏仁意等了片刻,终于见到林见山,当即站起身,少有正经地朝林见山行礼,“王爷,您又要去边疆,临走之前,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林见山褪去一身疲态,精神气好了些许,但看到苏仁意没有好脾气,“有事快说。” 他查到,那夜从江前去刺杀林慕遥,苏家兄弟都在场,这些人一个都逃不了! “我想见从江一面,就一面,他已经好多年不理我了。王爷,您只要命令他,他肯定会见我的。” 林见山心中一紧,大掌猛地拍在桌上,拍碎了整张桌子。 苏仁意一吓,脊背僵硬。就这一事,至于这么生气吗? “从江……已去世,你不要再打扰他。” 苏仁意心里“咯噔”一下,僵着脖颈,久久没回神,整个人跌坐在椅子上,苦笑道:“玩笑话可不能乱说。” “送客!” “王爷,”苏仁意忽然激动起来,“什么时候,什么原因,他葬在哪里?” 林见山无法说是因为刺杀林慕遥,更无法告知他们兄弟俩,他们可是林慕遥一党的人。 “王爷,我求你告诉我。”苏仁意直接跪下,朝他磕了几个响头,“求求你告诉我。” 这还是苏仁意第一次这么狼狈跪拜林见山。苏仁意从小在林见山身边伴读,后来不知为何,不愿入宫陪读,渐渐的,林见山也没有接触他。 至于苏仁意与从江,什么时候的事? “你……”林见山哑声,“你这是做什么?起来。” 苏仁意眼眶发红,“我不知道……” 年少不懂事,待年岁渐长,苏仁意才后知后觉自己的心意。此后,他无数次前来寻从江,然而,从江始终避而不见,任凭他如何努力,都找不到人。 他想,若是自己与男人走得近些,从江会明白他并不排斥与男子之间的情谊,知晓他是可以接受的。 又或者自己变得叛逆些,做出离经叛道的事来,一向守规矩的从江会看不下去,为了将他拉回“正道”,现身在他面前。 苏仁意开始刻意改变自己,试图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引起从江的注意,想着哪怕只是匆匆一面,他也心满意足。 从江始终不愿意见他。 一年,两年,三年,等啊等啊,从江离开,出去办事。他继续等啊等啊,一年,两年,从江跟着王爷去边关打战了。 他只是年少不懂事而已,为什么不给他一次机会? “林慕遥杀的,你会为他报仇吗?” 苏仁意愣了一下,喃喃道:“那夜……” 那人很像从江,是他伤了从江吗? “你会为他报仇吗?”林见山再次问道。 * 夜深了,林见山换上夜行服,明日出发,他想在临走前,带萧韫走。若是带不走的话,哪怕见一面也好。 叮嘱他不要跟林慕遥靠得很近,他会吃醋的。 他会告诉萧韫,他想他,他想要他回来。 近百盏烛灯,点亮在宽阔的太子宫殿。这是林慕遥睡在东宫的第一晚。宫殿里,随便发出一声,总会荡着回音,他一有动作,近侍殷勤伺候着。 他好多年没被认真对待过。 萧韫沐浴回来,打了声哈欠,发现林慕遥的人站在他门口,二话不说,把他抬进东宫寝宫。 待宫人离开后,萧韫骂道:“林慕遥,你疯了。” 林慕遥拍了拍里面的床榻,“你陪我睡,我睡不着。” “吓死,还以为要我侍寝。”萧韫苦笑一声,往他旁边一坐。 “我只是在想从前的苦日子,被宫里抛弃在山崖,被人打伤腿,苦苦活下来,要不是遇到你……这么多年,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高位尚未登上,你戏瘾犯了?”萧韫戏谑一笑,“我也谢谢你一直陪我,你答应我的事,会办到吧。” “一诺千金,到时候,给你族人划一块肥沃的土地。” “就要武广镇,羽仙宫的选址。” “好,到时候,你也堂堂正正地站在我身边。” 萧韫听到这话,莫名有些动容,看着林慕遥脸上久违的笑,不禁垂眸含笑。 林慕遥望着他垂眸的样子,赶紧解释道:“你干嘛一副害羞的样子?你可别喜欢我,我有喜欢的人。” “……”萧韫锤了他的手臂一拳,“我又不是小疯子。” 林慕遥吃疼,揉了揉手臂,“我又没说是他,有那么明显吗?” “瘸子配疯子,京城人人流传的。” “你找死啊!”林慕遥抬起手臂,也想锤萧韫一拳,但手臂疼得厉害,“今日端着身子,抄经文,跪长殿,手臂怪酸的,你帮我揉揉肩膀,腰也酸,这群老头,恨不得第一天就让我死在案桌上。” “如今皇帝无法处理政事,只能靠你了。”萧韫想起柜子里还有一瓶跌打油,起身翻找,扒开林慕遥的衣服,“躺下!” 跌打油涂在修长的手指上,萧韫左手落在林慕遥的肩膀上,力度恰好,精准地落在林慕遥的颈椎浮肿之处。 “两只手啊。” 萧韫锤了他一下,“我右手还疼呢,自从被林见山扎了一针,指尖稍微用点力,像针刺着。” “你这双手,是弹琴的好手。”林慕遥惋惜道,“没关系,日后宫中有琴师吗,别人弹给你听。” “你还可怜我?”萧韫用了点力。 “好疼……轻点……左手还这么有力。” “有奖励吗?” “有,若是按得好,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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