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延在渠州, 没事的。”俞书礼道。 陈黎却突然表情古怪:“小将军, 我再问一遍,你真的确信,魏延不是太子或者是三皇子的人吗?” 俞书礼蹙起眉头,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眼睫一动:“我……” 陈黎叹气:“算了,当我没问,反正去了渠州, 一切都知晓。” 陈黎的语气算不上有多好,俞书礼的目光虚虚实实,分辨不清里面是什么情绪:“你怎么又开始怀疑起了魏延?” “小将军,从你失忆,到同他一同因伤害太子入狱,到我的事情,到军营抓内鬼,哪一桩哪一件事情没有他参与?我怀疑他不是很正常?”陈黎道:“他手里头不知不觉有了咱们太多把柄了,可我们甚至连他现在站边哪头都不清楚,你觉得这正常吗?合理吗?” “但他说要我信他,他只站边我。” 陈黎顿足:“我的小将军啊!男人嘴上的话,随便说的嘛,哪能像你这样就当真了?” 俞书礼辩解:“可他救过我的命……” “究竟是救你,还是害你,在场并无第三人。你现在又失忆了,还不是凭他一面之词?”陈黎冷了声线:“小将军不知不觉已经被那厮洗脑了。假以时日若是爱上了他,才是真正万劫不复的时候。” 俞书礼沉思了半晌,才不情不愿点头:“你放心,我没那么容易动心。” “那可未必。毕竟是竹马长大,你们感情深厚也是可以理解的。但利益在前,任何人都会变的。你有底气担保他仍旧是从前那个他,没变吗?这三年的记忆,究竟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让你为此失忆,你也不关心?” 陈黎的语气逐渐尖锐,让俞书礼感觉到一丝不寻常。“你先前……好像没那么排斥魏延?” “那日同你聊过之后,我联系了我姐夫,从我姐姐那里,我知道了一桩事情。”陈黎看了俞书礼一眼:“那日追捕我姐姐的,其中就有稽刑司的人。 ” “小将军……也许……魏延没你想象的,那么干净。” * 西北军风餐露宿、披星戴月,伴随着声声交织的马蹄,终于在初六深夜到达了渠州。 叫了半日的城门,都不开,一众大军竟然在门口吃了个闭门羹。 陈黎挑眉看了眼俞书礼:“我说什么来着?” 渠州州牧身死,现在城内官最大的,自然就是魏延。 能下这种封禁令的,也不会再有别人。 俞书礼只觉得浑身如同被火星点燃,从头燃到了尾,气的他发不出声。 他不理会正在城外扎营驻军短暂歇息的众人,独自勒过马匹去敲城门。 渠州的城守在董凌青死后就换了一批人,新来的这几个都不认识俞书礼,见来人气势汹汹,身披甲胄,手提长枪,均不敢放他进去。 “让开,我要见魏延。”俞书礼眉目严肃锋利。 钟年跟过来:“没眼力见的东西,这是飞龙将首俞将军!咱们大梁的安王!焉有不开城门的道理!” 两个城守却也是个倔脾气。“没有文牒,任您是什么鱼将军、猫将军,都不能随便放您进来。” “小将军,用这个。”钟年拿出一块明黄色的布来。 俞书礼眼眸一顿,然后猛然从钟年手中接过圣旨。“睁大你们的狗眼,是文牒重要,还是圣旨重要?” 城门在吱呀声中缓缓打开,俞书礼拍马闯入,惊起一地尘埃。 明黄色的圣旨从空中垂落,几个城守吓到惨白了脸色去接,被钟年率先接过。“今日城门是谁当值?让他来见我。” “您……您是?”几个城守见了圣旨,终于不再嘴硬,反而小心翼翼问起了面前这个面相瞧起来和善但又十分威武的军官的身份。 他的背后是乌泱泱一片整装肃穆的完整军马。 钟年目视前方,挺胸抬头:“西北军副将军,钟年。” * 魏延的府宅外,一片死寂。 俞书礼将马扔给门童,闯了进去。 几十侍卫家丁没能拦住,俞书礼闯到了院中,惊散了几只躲着的鸟雀。 等到府中的侍卫提刀包围住俞书礼的时候,魏延终于披着厚重的衣服出现了。 他看了俞书礼一眼,示意下人:“退下吧。” 家丁和侍卫们虎视眈眈,并不动弹。 “怎么?我的话是不管用了?”魏延的声音凉瑟瑟地穿过走道。 风中枯叶发出簌簌的声响。 家丁和侍卫将刀剑收回,但仍不动作。 俞书礼冷笑一声:“还不滚?”他手中的长枪一个翻转,耍了个花枪:“不怕死的就留下,有一个我捅一个。” “噔”的一声,长枪落地,终于怂了的男人们四散而去。 俞书礼怒目看向魏延,“这就是你府里的好狗?” 魏延对他的嘲讽视而不见,反而收敛了神色,理了理衣襟,认真地微微一笑:“小将军长途跋涉,辛苦了。” 他边把俞书礼往他房中领,边问:“我让厨房做了你喜欢吃的辣羊腿,是现在端上来,还是等等?” “魏延,你究竟什么意思?”俞书礼沉不住气,问道:“书信不回,城门紧闭,家丁拦我,你想干嘛?我真的还能相信你吗?” “稍安勿躁。”两人进了房间,魏延关上门,回头打量俞书礼,又想亲昵地蹭蹭俞书礼的脸,但被对方躲开。 魏延的眸子暗淡了一瞬,霎时又恢复正常,只是抱怨道:“几月不见,小将军同我生疏了。” “我生疏?”俞书礼晃了晃拳头:“我不打你就不错了。” 魏延闷笑一声:“是我的不是,让小将军久等了。城内出了些小意外,我忙了些事情,所以没有及时迎你进来。” “这可不是迎没迎接我的问题。”俞书礼走进去,“你这些家丁和护卫是怎么回事?连你的话也不听?” “他们……我会训诫的。”他低垂着双目,让人看不透在想些什么。“小将军这次,是为我来的么?是在……担心我?” 俞书礼尚在气头上,径自忽略了他的后半句,呛道:“训诫?你魏延若是真心想做的事情,早就会未雨绸缪,万万不会等到今日他们冒犯到了我再来亡羊补牢。” 他进了屋子,转头就坐在了魏延的榻上,神色晦暗不明:“魏延,所以我是真不知道,该不该信你。你是真在意我?还是伪装出来的虚情假意,我是一点都分辨不出来了。” 魏延嘴边的笑意停滞,他胸中酸涩,艰难辩解:“季安,不是你想的这样。我本不想你掺和进这件事情的……” 他眼中浮出一丝微不可察的亮光:“总之,你能来,我很高兴……我不……” 门口这时恰响起了敲门声。 “大人,您今日的药还未用。”是一个女子清亮的声音,不卑不亢。 俞书礼猛然抬头,装作没有看到魏延瞬间阴鸷下去的脸色,还不待魏延解释,他就一把拉开了门。 小丫鬟生的是一张国色天香的脸,不似京中闺秀一般胆怯娇羞,她正视了一眼俞书礼的眼睛,笑了笑:“这位就是俞将军吧?早先听大人提起过您。” 俞书礼礼貌地淡淡看了她一眼,撤回视线:“你是府中丫鬟?” 小丫鬟浅笑了一下:“是呀,大人的内务都是由奴婢打理的。” 俞书礼了然地点点头,带了点浅淡的笑容看向身后:“魏延,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看到他的笑容,魏延却只觉浑身冰冷,难以形容的恐慌漫卷全身。寒冬那三个月,都没有这般刺骨,这般疼。 好疼啊…… “滚出去。”他的脸色暗沉的如同浓墨,几乎失控般吼向小丫鬟。 小丫鬟的笑容僵硬了些:“大人……往日奴婢都是这时候来……” 俞书礼冷笑一声:“原来这就是魏丞相口中的有事?那你们聊,我回去了。” “俞书礼!”魏延闷咳了几声,一把拽住俞书礼的手,“你听我解释。” “放开。”俞书礼瞪他一眼,不明白只是见了一个陌生的伺候他的丫鬟,自己情绪为何就会来的这样出乎意料的大。 他似是要骗魏延,又似是要骗自己般赌气道:“我根本没有误会!也压根就不是为你而来,魏延,你死心吧。” 他昂起的头颅瞧起来像一只矜贵的仙鹤,却不明白他越是这般高傲,越是惹人觊觎。 “你不是为我……”魏延紧紧抿唇,腮边肌肉紧咬,努力压抑自己的嫉妒:“所以,你是……为二皇子?” “是!”俞书礼梗着脖子,“我一点都不担心你,你放开我,让我走。” “不放,你休想我放,我死都不放。”魏延垂眸,声音闷滞的如同浸满水的水缸。他的手用力抓紧,凶狠地盯住他:“你不许和二皇子一起!你若是敢同他在一起,休怪我……” “啧啧啧……”那丫鬟饶有兴致地侧倚在门边上,姿态不修边幅地打断:“真是没想到,魏丞相如此情深啊。” 魏延恍若未闻。 没能得到俞书礼的回应,他一手依旧扣住俞书礼,一边将视线转移到小丫鬟身上,目中视线凉的如同在看一个死人,声音却是对着俞书礼的,所以柔和的可怕:“季安……你不想看见她,就让她死,行不行?” 他手指一动,腰中银丝现身,小丫鬟见状倒抽一口气,愕然地看过来。“你……你之前都是装的?!”她后退两步,“可你分明知道,不能动我的。你若是杀我……就不怕打草惊蛇,将那人害死了?” 魏延脸色平静:“别人死不死,与我何干?” “你不是……不是一直在查那人的踪迹么?”小丫鬟目露惧色,恨恨倒退。 “那人……是谁?” 俞书礼没听懂二人间的对话,发了问却也没得到谁的回应。 只是见到魏延指尖的那银线,他眸中一沉。 “等等。”他打断魏延。 魏延眼前一片阴黑,却是等不得。 “季安。”他将细刃绕在小丫鬟的脖子上,认真地问:“若是要你从二皇子和我之中选一个,舍弃另一个,你会选谁?” 俞书礼皱眉:“你们不是不冲突的么?”他小心翼翼发问:“魏延,你难道不是二殿下的人?” 魏延摇头:“不……” 合作中止,谁胜谁负,现在才真正开始。 俞书礼脸色一变。他好似有些知道魏延想做什么了。 银丝扣得越来越近,小丫鬟面如土色,视线仇恶地看过来,闷声不吭。 俞书礼抬手截断,手掌嵌在银线里,勒出一道道血痕。“你再疯,也不至于拿个小丫头来威胁我!” “你护着她?”魏延转过头来,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他轻笑:“我连她都不如,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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