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好好护着俞书礼离开都还没做成,毒药直接发作了。 他狼狈地吐血,呕吐,一片狼藉,精神失控,被人拿着解药威胁。 自己最为脆弱和狼狈的一面,俞书礼全都看到了。 魏延胸腔中发出阵阵呜鸣,羞耻感快要把他折磨疯了。 但俞书礼待他实在温柔。 温柔到,魏延贪心地想再得到一些关怀,仿佛那样就能止住身上的疼痛一般。 欲望是无穷的底洞,吞噬着他那颗摇摇欲坠的心。 他想,俞书礼若是能一直待他这样……皇位好像也是可以不要的…… 俞书礼正要站起身,却被一双手死死扣住了腰身。“我非不信你……只是……我总不会害你的,你再给我点时间,我把你送出去。” “送出哪里?渠州?”俞书礼挑眉:“我凭着圣旨进来的,我为什么要走?” “季安,这里不安全。”魏延侧身贴在俞书礼的腿上:“你听我的,离开渠州,很快,一切就结束了。” “结束?”俞书礼推开他,冷笑一声:“你是指太子造反,还是三皇子上位?你是他们谁的人?先前同我亲近,究竟有什么目的?这般哄我,好玩吗?” 一连串的发问,炮语连珠。 魏延仰起脸,本来就惨白的脸越加青白了下去,他的眼神带着崩塌的绝望:“我……我不是……你不能冤枉我!” “你是不是,我自己会查。”俞书礼掰开魏延的手,站起身,“时候不早了,魏丞相身体孱弱,好好休息吧。” 魏延手停滞在半空中,心仿佛被剖开了一块。 他一边想要靠近俞书礼,恨不得想摊开过去所有的事实同他诉苦,让他抱抱自己,安慰自己;一边又担心渠州事危,俞书礼脾气犟,容易吃力不讨好,想尽快赶他走。 矛盾纠结的情绪被病痛折磨的愈加缠绵。 俞书礼顺手拿走了床案边上的药碗,“这里头是什么好东西,我倒是很想知道,不如我去查查?” 魏延见他拿药碗,表情一变,几乎是失控般从床上跌下来,要去抢那个药碗。“别……” “看来,确实有名堂。”俞书礼目光复杂地看了眼他:“这药究竟是什么,值得你这样?” 魏延又开始咳嗽,这次比先前还要严重许多,他的胸腔剧烈地起伏着,“总之……你别管……求你别管……” 俞书礼“嗤”了一声,不搭理他,闷头握着药碗,开门走了。 魏延伏在地上,低低喘着气,片刻后,闷声又咳出来一口污血。 他的脸上出现一丝混乱的狰狞,为了维持清醒,他一口咬在了自己的手臂上,然后匍匐起身子,努力要站起来,四肢却已经开始僵硬,不受控制。 心神慌乱之下,他一个不受控,把药物和胃里仅剩的少的可怜的食物全都吐了出来,地上一股难言酸臭的气味。 不久之后,门被“吱呀”一声再次打开。 魏延的嗓音阴沉的如同从地狱发出的一般,带了些疯狂和绝望:“滚。” 俞书礼板着一张脸,恍若未闻,依旧脚步沉重地走过去。 男人匍匐在地上,胸前沾着一滩黑污的血迹,地上更是再次吐的狼藉一片。 他却一动也不动,仿佛早就没有了求生之意。 如果不管他,按照他的身体,怕是今日就能死在这里。 俞书礼一边骂自己心软,一边又脚步诚实地快速朝魏延走过去。 魏延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猛然抬头,脸上的戾气瞬间消散,喘息急促还带了些不可置信:“季安。” 湿润的眼睫轻飘飘地落下一滴泪来。 他手足无措地想要去掩盖脸上那些污秽的痕迹,可是哪里藏得住? “季安,你别看我……” 俞书礼对上那双通红的眼,一时间的气焰都散了一半。“看都看了,你奈我何?” 魏延仿佛天塌了一样,遮掩自己的脸:“这样太难看了……” 俞书礼扯开他的手:“你什么模样我没见过?躲什么?” 似有无奈,似有不忍心,俞书礼蹲下身,一把将他拉扯住,背在了身上。“我真是怕了你了。” 魏延接触到俞书礼的体温,身上终于逐渐回暖。羞耻感逐渐消逝,他几乎是如饥似渴地攀住他,“季安。” 不知道是吐的恍惚了还是破罐子破摔,一碰到俞书礼的身子,他就开始发抖,缠的更紧了,严丝合缝地贴住后,发出一声久违的满足的喟叹。 俞书礼“嘶”了一声,倒是没有把人甩下来,只低低骂道:“你是要把我勒死?” 魏延伏在他耳边,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季安,你为什么要回来?” 他回来了,自己的计划,好似就真的不能继续了。 那些短暂的阴湿念头终究还是得风干在黑暗中。魏延觉得自己仿佛又看到了一点亮光了。 俞书礼背着人走了两步,喃喃:“魏延,我没怎么见过你示弱的时候。所以你这个样子,我有些担心。” 魏延一怔,攀住人的手臂都在发颤。“你不怕我造反吗?” “造就造呗,我也造。” “你知道不同的,季安。我的问题,你没有给我答案。”魏延将头埋在俞书礼的肩膀上,倏地又改口:“算了,我不问了。” 俞书礼看不到他的脸,却能感受到他的情绪,他托了托魏延的腿,将人往上提了些,低声问他:“那药是毒药?” 魏延双眼猛然瞪大,手一抖,几乎下意识就要松开他。 俞书礼却不让他如意,反而扣住他的腿弯,将人死死束缚在自己的背上,接着问:“那药,还有成瘾性?对神经有害?” 魏延猛然牙齿发颤,不敢再答,只能去推他:“你别问了……你离开渠州就是……” “行,我不问。”俞书礼作势要将人扔下去,“那你自生自灭吧,我再也不管你了。” 再也这个词,再次戳中了魏延的肺管子。 他的身子猛烈一颤,然后死死贴在俞书礼的背上,像个无赖一般妄想钳制住他。“不能不管我……” “为什么?” “因为……因为……”魏延因为了半天,没因为出个结果,他的声音急促,带了些哭腔。 片刻后,手就这样失神地松开,好像再也没有了任性的理由和借口。 今天因为毒发和药瘾,已经太放肆了。 魏延想,不能再得寸进尺了。会被讨厌的。 当时的苦果,他尝过一次了。他再也承受不起了。 谁知俞书礼并不松手,而是将人稳稳拖住,替他回答,“因为,你我成婚了。” “谁欺负我夫君,我必千百倍奉还。” 魏延忍不住偷眼瞧去,眼前的少年目光明亮,嗓音清澈,承诺的誓言震耳欲聋。 魏延心魂震动,耳根的一点点红伴随着心跳声,瞬间蔓延席卷到全身。脸颊两道热流浅浅地悄无声息地埋入俞书礼的发痕中,消散不见。 俞书礼背着人踏步行在院落中,面对着在暗处虎视眈眈的十来侍卫,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奉劝你们,要对我动手,就选几个拳脚功夫好些的来。十来个废材,可不够我瞧的。” 俞书礼的狠厉手段和高超武艺人尽皆知。 跃跃欲试的侍卫只能目光复杂地看着他带着魏延离开,一个个都不敢轻举妄动。 魏延的脸颊贴在俞书礼的背上,听着自己有些急促的心跳声,只觉得他人生的幸福和圆满也不过如此了。 可惜,一切都实在短暂,不过是他编织出来的一个幻梦。他已经享受到了应得的,自然不能再拉俞书礼下水。 于是就在俞书礼将要踏出府中的时候,魏延一把拉住了人。 他低垂着眼睛,不敢看俞书礼:“季安,我不能走。” “魏延。”俞书礼表情冷漠:“三番两次这样,我也会生气的。” 魏延不答话。 “不论这几个月发生了什么,不能同我好好商量吗?非要一意孤行?” 魏延的脸掩在后面,俞书礼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接着道:“魏延,我不信。” 魏延抬起头,在日光中瞧着俞书礼的发丝带了些明媚的金光。 “我不信你会背叛我。”俞书礼低笑了一声:“说我笨也好,说我蠢也罢。陈黎曾提醒我,让我不要轻信你,但我却始终觉得,你不会害我。” “我丢失了三年的记忆,但我也辨的清好坏。你待我的好,不似作假。”俞书礼转过头,正和魏延茫然无措的视线对上。 “皇位的事情,终归是你同二皇子的事情,我不参与。”他的眼睛亮晶晶地看向魏延,眨了眨:“不过,最好是你们用文明点的方式解决,我不希望你们之间任何人受伤。毕竟,一个是我丈夫,一个是我上司。” 许久之后,魏延喉结动了动,终于叹了口气,再次在俞书礼面前败下阵来:“你不该来的。” “渠州如今如同虎穴狼巢,我怕护不住你。”魏延微微垂下眸子:“别的我都可以不管,但是我不能看着你有一点危险。” 俞书礼看着他,道:“这是圣旨,你想要我违抗圣意吗?” “此间事了之后,管他什么圣旨,谁还管得了你!”魏延从未如此光明正大说出这样嚣张的话:“谁敢动你,我便杀谁。” “我是什么任人宰割的人吗?”俞书礼怒目看他,“你以为你什么都瞒着我,事事挡在我前面,不让我知道,就是对我好?魏延,你也太小看我了。” 魏延一滞。 俞书礼又道:“你连毒药都敢吞,却又一点苦都不敢让我吃,不愿让我陪你同甘共苦,这算什么夫妻?魏延,别让我瞧不起你。” 魏延眼睫颤抖,心头仿佛有一把烈火席卷,将他的枯原点燃,若是他放纵这火烧着,早晚会将他整个人都焚烧殆尽。 他的感情一向都十分被动,起初都是被俞书礼带动着,但这感情却逐渐不受控制般变得灼热,变得不可遏止。 等他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这股感情已经超过了寻常友情的界限,胆大包天地变了质。 可他于俞书礼,就如同游鱼面对那可望不可即的太阳,他想靠近那道光,那道光却并不需要他。 他本想着,若是侥幸冲破水面,被那道光照耀过一瞬,也足够他回味许久了。 他压根没指望两人这场婚约能维持多久。 本就是他骗来的。 本就是他因为见了俞书礼失忆,而一时贪心哄骗了他来的。 等到俞书礼恢复记忆,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他不过就会成为一个可有可无的“旧友” 。 怎么能拉着他的光沉沦? 所以刚开始,他本来的计划就是,渠州之后,两人迅速割席。 他做那个臭名昭著的奸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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