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 几人皆是一怔,柳无咎一向老成持重,何曾这样于众人面前动怒过? 柳无咎顿了顿,道:“他和任何人都不一样,没有任何人可以与之相比。” 贺青冥心下一动,他定了定神,道:“梁掌门,你说我是做出来的,那你倒是说说,我是要做什么?” 梁有朋道:“青冥剑主城府颇深,你救了他们,只不过是要引姚飞鲲这样的人来到扬州,再度引起江湖动乱。” 他又道:“苏掌门,你难道不奇怪,为什么那群魔人分明神智已失,却都不约而同来了扬州附近吗?” 苏京道:“梁掌门,空口无凭,你……” “我却不是空口无凭。那些天里,我便很是奇怪,所以我派人去查过,并且顺藤摸瓜,查到了子午盟的头上,那些人分明是子午盟的人引诱至此。众所周知,子午盟与华山叛徒谢拂衣有所勾连,又曾杀了巨鲸帮帮主,后来,巨鲸帮仅剩的堂主姚飞鲲,又中了魔障,被引至此地……这一切都不是偶然,青冥剑主,你怕是早有图谋,你散去门下帮众,不就是为了扬州一事吗?” 苏京道:“梁掌门,你说来说去,可也不能证明青冥剑主和子午盟有何联系。” “我是暂时还不能证明,可是无风不起浪,这样的传闻已不是一天两天了,再说了,青冥剑主曾往西北寻觅魔教故事,又对五蕴炽如此熟悉,这又该如何解释?” 梁有朋又道:“温兄,苏掌门,我们可都是八大剑派同门,但青冥剑主不同,他虽武功高强,但我们三人合力,未必不能将其拿下。” 苏京看向贺青冥,面上似有犹豫,柳无咎却已持剑护在贺青冥面前,沉声道:“谁敢动手!” 温阳低声道:“小鲸鱼,我敢拿我项上人头担保,飞卿绝不会是姓梁的说的那样!” “闭嘴!谁不知道你一向见色忘义、色迷心窍,你那脑子跟壶酱油没什么两样!” 温阳:“……” 苏京低低道:“青冥剑主,这一路患难与共,非是苏某不愿意相信你,可是你必须要给一个说法。” 贺青冥道:“……若是你也有亲故死于五蕴炽,你也会想要了解它的。” 温阳也道:“飞卿是我同乡。” 苏京似是怔了一怔,温阳又道:“昔年长安之乱,想必没有人不清楚。” “……那姚飞鲲又怎么说?还有谢拂衣?” 温阳道:“姚飞鲲是子午盟干的,跟飞卿又有什么——” 贺青冥却道:“姚飞鲲他们的确是我让门人引诱来的。” “飞卿你——”温阳脸色一变,“八大剑派忌惮子午盟已非一日两日,你何必……” “他们怀疑我,也非一日两日,不然梁有朋不会这么快查过来,我不必说谎,何况就算没有子午盟,他们也早就忌惮我很久了。” “可是这不一样,八大剑派里边有人死于子午盟书!” 苏京脸色变化不定,道:“所以青冥剑主你真的是——你为什么要……!” 贺青冥只道:“子午盟不是一个组织,而是一个约定,一个向江湖复仇的约定。” “你是说——?” 苏京心思一转,她记得那些人收到子午盟书之后或死或伤,但其亲友皆对此噤口不言,也无丝毫寻仇之意,若非惧怕子午盟,便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子午盟书上,有他们的把柄,或者……罪证。 可是,可是那么多人,那么多门派,其中不乏名声在外,品行高洁之人! 苏京几乎头痛欲裂,今日见闻已大大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顿了顿,道:“那谢拂衣呢?” 贺青冥也顿了顿,道:“巧合。” “巧合?”苏京道,“可是你刚打上巨鲸帮谢拂衣线索就断了,这也太巧了!” “无巧不成书,世上总要有一些巧合的。” 苏京又想了想,贺青冥既然连子午盟的事也不屑遮掩,自然不会在谢拂衣的事情上撒谎。 她心想:“真是没见过这么寸的,这口黑锅他不背谁背?”
第84章 梁有朋听他们嘀咕了一阵, 也没听出在嘀咕什么名堂,便道:“温兄,苏掌门, 你们可想好了?” 苏京道:“这一路行来, 青冥剑主与我等已算作患难之交, 若要围攻,是为不仁,背叛朋友, 是为不义,苏某不才, 却也不愿做有违侠义之举, 青冥剑主纵有过错,也应核实之后再作应对, 怎可暗算于他?” 温阳哼道:“飞卿是什么人, 姓梁的, 你又是什么人,你害我阿爹入死地还不够, 还想要来挑拨离间?” 梁有朋道:“温兄, 温侯之死我亦深感痛惜,方才只不过是贺青冥捏造事实,温侯与我并无仇怨,也无纷争, 我为什么要害他?” 贺青冥道:“因为你和霍东阁一样,怕温侯发觉你们所做种种恶行,秉公执法。” “你之前所讲的故事里,只有霍东阁,可你又充当了什么角色呢?自你入大重山门下, 到成为霍东阁心腹,所用时间不过两年,这两年里,你又帮他做了什么呢?” “青冥剑主,你不要信口雌黄!” “梁掌门,你十余年来所做的一切,我已写到了子午盟书上,也已命人送到了听水山庄,这一桩桩、一件件,难道还要我当面背出来吗?” “你一直在调查我?” “正如梁掌门一直在调查我一样。” 他道:“只是这最后一件,也是最重要的一件,我一直不能得知原委,不过藏王村一行,也已明白得七七八八了。” “你上岸后,不久便借着迷雾与岳掌门分开,而后便一直跟在温阳他们二人身后,你太知道这里有什么,也太怕他们发现什么了,所以他们二人上岸后一路险象环生,都不是偶然,你设计那些陷阱,为的就是干扰他们,不让他们找到祠堂后的密道,可惜天不遂人愿,你的那一串陷阱惊动了那些疯魔的人,他二人与我和无咎碰面,而后我们又来到了祠堂,那些人虽已丧失神智,可他们比常人更敏锐,他们更知道祠堂下边是怎么一副可怕的情形,所以他们便没有再追来,不料也正是这一点,让我们有机会发现密道。” 苏京恨恨骂了一声,温阳冷冷道:“我看他对这里熟悉得很,把那些人藏起来,也不是为了什么武林大义,而是为了他和陶家的协商能够顺利。” “但是梁掌门,你一直在怕什么,或者说,一直在找什么呢?” 贺青冥从怀中掏出一物,道:“你一直在找的,是这本温侯遗落在密道的手札,是不是?” “手札?什么手札?” “你不认得?这上边可是记载了各大门派暗地里做过的事迹,其中自然也包括大重山。不过没关系,你不认得,温阳总是认得的。” “不错……”温阳看了看,颤声道,“这的确是我阿爹的字迹。” “十二年前,温侯离开长安,却并不是只为了七星、连环他们而来,他一直在调查这些门派纷争背后的根源,他也确实查到了一些证据,就比如当年市面银粮流通失衡,就是大重山的手笔,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查到这件事具体是谁做的,便被请去和谈,后来,又被此人引到了这里。” “梁掌门,你一向喜欢把罪责推到死人头上,洛伊是这样,霍东阁也是这样,可是你要知道,死人也是会说话的,而且比活人说的话要更可靠。” “你说是霍东阁暗箭伤人,可是霍东阁那天是来和七星帮他们商谈的,他事先并不知道温侯也会来。何况温侯的伤口形状,根本不是寻常箭镞造成的,只有弩箭,才有威力造成那样的伤口。据我所知,大重山早年从东海缴获过一批链子弩,将其藏于总堂武库。链子弩以机括驱动,可以随时收回,若我没有猜错,那天晚上,你用的就是它吧?” 梁有朋道:“青冥剑主真是消息灵通,可是武库必须以掌门令开启,我又怎么能做到这一点?” “你当然能做到,因为你是掌门的乘龙快婿,因为霍东阁虽然防着你,不把掌门令所在告诉你,却不会防着他的女儿霍璇儿,而霍璇儿,自然也不会防着她的夫君。” 温阳已然怒不可遏,喝道:“梁有朋!你竟害我阿爹!亏我阿爹当年还曾赏识你、提拔你!” 梁有朋也便撕破了脸皮,道:“提拔?他提拔我什么,他无非是跟霍东阁说了几句好话,好话谁不会说?他是王侯之后,他跟霍东阁那样的权贵本就是一丘之貉!这世道讲的什么仁义道德,讲的什么江湖义气,不过都是黑吃黑罢了!” 他顿了顿,又笑道:“青冥剑主,有朋佩服你,可是你再厉害又怎么样?附近箭阵密布,一触即发,你又能怎么办?” 贺青冥忽笑了笑,道:“却也未必。” 他侧身一望,柳无咎与他对视一眼,道:“起剑,避水阵!” 这避水阵乃昔年武林四公子之一的唐烛所创阵法,当年他就是以此剑阵,与三友一同大破血魔宫机关阵的。只是此阵法极难练成,需四名剑术高手齐心协作,彼此配合,方能百战不殆。可是当年四公子乃多年好友,常年一道习武切磋,何等默契,眼下贺青冥四人并未练习,温阳又早已没了趁手的灵风剑,剑阵未成,威力先弱三分,贺青冥一人当先,必定要冒极大的风险,难道他竟是要强行破除洞窟机关! 却见贺青冥飞身掠出莲台,脚下如踏云中,与此同时,柳无咎三人亦紧随其后,一人为尾,二人为翼,四人穿梭于密密麻麻的的飞箭之中,远远望去,好似一头在骤雨中呼啸遨游的金翅鹏鸟! 几人共同抵御箭阵,温阳未带兵刃,只得以气化力,如此一来,即便他内力深厚,却也很是吃力,他心中暗骂,想不到当年折剑立誓,后来又久历花柳风月,如今没了趁手的兵器,关键时候竟是自己坑了自己一把。 “接着!” 忽听得一道破空剑鸣,温阳反手接过,定睛一看,却是方才被闲置一边的秋山剑。 “怎么是秋山,真晦气!不过……”温阳看了看柳无咎,顿了顿,“谢了!” 他这声谢道的吞吞吐吐、不情不愿,柳无咎也没有看他,只生硬地“嗯”了一句。 贺青冥一马当先,他虽身处半空,却如履平地一般,原本致命的暗箭到了他脚下,也不得不俯首帖耳,变作扶摇上下的一道道天阶,心甘情愿地送他去往来时的方向。又一波箭雨袭来,贺青冥持剑飞旋,成百上千的雨点顿时飞溅到四面石窟,响起一阵密集而沉闷的鼓点,石窟大小、构造不同,发声也各不相同,于是这一刹那,便似千百个山东大汉一齐擂动腰鼓、鱼鼓、战鼓、琴鼓、象脚鼓……一同奏起来一支震撼山河的鼓乐。 然而这一支鼓乐里,却似有一个不甚和谐的音节,好像鼙鼓破裂、琴弦哑断,虽则十分微弱,但落到行家耳朵里,便再不能滥竽充数,势必要现出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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