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梢缓缓挑起,微讶:“阿雁竟这般……想念本王吗?” 宣纸上用毛笔画了副人像图,画中人正是他。 墨水看不出颜色来,容烨只以为温雁画的是往常的他。他瞧着画中人眉目间的笑,嘴角弧度很深,瞧着难得没了攻击性,眼里是少见的真切笑意。 温雁画功很好,勾勒出的神态和他本人有八分相似,容烨看着看着眉目跟着一弯,便和画中人有了十成十的像。 “阿雁画的本王,这京中无人能比及。” 他揽住温雁的窄腰,脑袋搭在他肩头,跟他一起看着画:“今日怎会突然想着画本王?” 温雁在左下角留下自己的名字,不答反问:“王爷可知女官今日将婚服送了过来?” “知晓,本王回程路上便得了消息。听十五说,阿雁是在等本王一起试?” “嗯。” 温雁轻轻点头,指腹隔空点了点没干的墨痕:“今日午休时,我做了一个梦。” 似是有些难以启齿,他耳尖红透,脸上也带了一层薄红。容烨余光注意到,抬起指尖捏了捏他温热的耳尖。 他猜到什么,再看这幅画,了然地扬眉:“阿雁画的本王,穿得是婚服?” 温雁僵了僵身,没否认:“是。” 他道:“梦里王爷着着婚服站在门前,海棠花瓣从城中阁楼飘来,带来清浅的海棠香。您就那般笑着看我,向我伸出手,问我可愿跟您走。” 容烨呼吸重了一分,他搂紧温雁,低声问:“那阿雁可愿。” “本是不愿的。” 温雁摇头。 落在腰上的手臂猛地收紧,他轻嘶,手握住容烨的胳膊,轻轻拽了拽。 容烨没说话,温雁却感受到一股被人盯上,寒毛乍起的危机感。他弯眼,示弱道:“您勒得我好疼。” 容烨默不作声,腰间的胳膊只松了一点,仍旧牢牢圈着他。 温雁想笑,他头抵在容烨肩头笑着,身子轻轻发颤。 “王爷可知,收到圣旨那刻,我在想什么?” 他问,知道容烨给不出答案来,停了一秒后继续道:“我想着,干脆便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了,拉着整个温宅一并去阴曹地府罢,总归我体弱成这般,也没多少活头了。” “可我到底是想活的。”他轻叹,“有人盼望着我能活下去,活久一点。字字恳切,句句真心,又留了那般多的东西给我,我总归不能辜负,便总想着活。” “刚同温侍郎断关系时,您大抵不知,我原以为我有几日自由日,能好好过一过剩下几日。” “偏生一出门,便见着了早已等候许久的十一。” 温雁说着,又想起那日心口闷痛难言,仅仅半月,心态便全然不同了。 “王爷和传闻不同。”他拉拉容烨的胳膊,慢慢转了个身。 他仰脸看着容烨,容烨眉头锁着,大概是被他话里曾经想同归于尽的念头逼得,脸色很沉。 温雁看着便忍不住想笑,他只勉强到容烨的肩头处,因此能将人绷紧的下颌看得清楚。 他指尖点在容烨的嘴角,笑:“和王爷这些时日相处以来,最开始接旨想的事已然万分遥远。” “我本不愿嫁于男子为妻,被拘到后院不得而出。可您不同。” “是您的话,不会将我拘在这府里,还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他盈盈笑着,杏眼含着羞,却丝毫不怯的和容烨相视着。 温雁道:“我便自是愿的。” “怦怦——” 容烨又听到了来自心脏怦然跳动的声音。 少时的经历使他情感淡薄,死前一眼入眼一个青年,心绪便难得起了波澜。 如今重回一世,将还是少年的青年留在身边,他心绪起伏之大比得上前半生好些年了。 心头一阵阵发热,他眸色暗下,不再压着,滚热的掌心抵在温雁后颈,俯身吻了上去。 这次换他闭了眼,吻得又重又深,便没发现生疏回应着他的温雁眼里一闪而过的冰凉。 温软的手臂环着容烨的脖颈,温雁张唇放任他进来扫荡,低低喘息着,眼睫颤了几下闭上,将自己朝容烨怀里送。 他心头念着,一生一世一双人。 倏然,笑意更深。
第12章 温雁的画干了后被容烨收了起来,要找个手艺好的工匠裱起来,挂在书房里。 温雁听他的话,脸仍旧热烫着:“这幅画未上色,待我将色上了,王爷再裱起来吧。” 容烨思忖:“这幅便罢了,阿雁再画一副如何?要你我二人的。” 他道:“到时挂在床头上。” 温雁顿了下:“好。” 他看了眼时辰:“王爷用过膳了吗?” 容烨摇头:“尚未。本王回府后便直接来了阿雁这里。” 温雁无奈:“您忙了一天,还是要以身体为重。我陪您用膳吧。” 容烨捏捏他的手,道:“先试婚服。” 饭可以延后,容烨看过这幅画后,便迫不及待的想看看温雁穿婚服的样子了。 温雁又止,看他兴致盎然的样子,敛了劝他的心思,和他一起到次间暖阁找那位女官试衣。 女官等候多时,见他们进来屈膝行礼:“见过王爷,王爷万福金安。” 因着温雁未过门,还没有王妃一称,所以她便只道了声:“见过温公子。” 婚服规整的摆放在托盘里,总共三套,一件玄色婚服,只袖口、下摆、内衬几处是正红,尚符合礼制。 两件正红婚服,便完全无视礼制问题了。 只是如今容烨权势最大还毫不遮掩,他大婚婚期都无人敢说什么,婚服便更无人敢质疑了,一道圣旨落下,他想穿什么都无人能管。 两人便先试了常规那套。 婚服衣服要复杂很多,伍玖和落禾帮着温雁穿好,出了屏风,温雁抬眼和正对那头屏风后出来得容烨相视,彼此皆是一怔。 容烨发用金冠束着,玄色四爪蟒纹婚服穿在身上,贵气难掩。常挑着的唇角笑意似真似假,透着隐隐的薄凉,一眼看去周身的气势令人心惊,下意识便想跪地臣服。 当然,此刻他的笑意是真真切切的,显出几分与他本人极不符的温和来,狭长凤眼牢牢摄着温雁,盯得温雁呼吸放轻,许久才眨了下眼。 容烨看了良久,悠悠喟叹:“阿雁穿这一身,当真是耀眼。” 他视线下落,在温雁那节窄腰上停留两秒,拇指抵着食指缓慢摩挲着。 温雁瘦弱,这么些日子也没养出来几两肉来,身姿颀长,比例极好,肤色又白。玄色婚服穿在身上,丝毫不会被压住,反而给那张漂亮纯良的脸上带了几分冷。 那抹漂亮平白添了分妖冶,像是带毒的罂粟,摄人心魂。 温雁抿唇一笑,那点冷意便散了个干净。他道:“王爷才是。龙章凤姿,让人移不开眼。” 女官视觉上得到了很大满足,她没注意到温雁的话,只惊叹:“二位太过相配,这衣服能被您二位穿在身,实乃大幸。” “您们再试试这两件?温公子肤色太白,红色定会很衬您。” 温雁点头,和容烨视线交错,两人再回了屏风后换衣。 正红的婚服同玄色又是不一样的视觉体验。 温雁平日里鲜少穿亮衣,更别提红色这种,伍玖和落禾帮他整理好衣服,抬眼一看皆是一愣。 “公子,这件比方才那件还要相配!” 伍玖眼都瞪大了,对着温雁一顿夸,温雁瞥他一眼,轻笑:“嘴贫。” 只是再从屏风后出去,容烨的表情无声告诉温雁,他对这件衣服的喜爱程度确实胜过方才那件玄色婚服。 玄色太黑太沉,温雁穿在身,那张乖软的脸都能无声添一分威严冰冷,是严肃的色。红衣却完全不一样。 那张本就漂亮吸睛的脸平白多了抹艳丽,眉眼一弯,抬眼看来时,容烨心口仿若被什么东西击中,怦怦跳动鼓噪着耳膜。 “王爷喜欢这件?”温雁被他仿佛钉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看得脸热,出声问他。 容烨点头:“喜欢。” 他无声呼出口气,低声道:“本王没有看错,阿雁很适合亮色。” 温雁被他眼里的热意灼的一点热意变成滚烫。 他抬手捂了捂脸,试图用温凉来压一压过于热烫的温度,嘴上道:“王爷的眼光自是好的。” 婚服最后定的便是试的第二套。 第三套只在纹样上有所不同,是传统的龙凤纹。如今凤用于女子身上更多,容烨看过后便否决了,没再试衣,选了绣着与凤凰近似的朱雀纹样的第二套。 女官核对了一些细节后带着婚服离开。衣服定下后,婚期将至的感觉便更深了。 只是比婚期更近的,是温雁的生辰。 谈起生辰,温雁印象里似乎一直没怎么办过。 往常的生辰日,是和平日里没什么区别的。 母亲的婢女秋然在时,他在那天能吃上枚红蛋,后来秋然走了后,他便再没吃过了。 伍玖那时年岁只比他大了一岁,来他身边仅有两年,那年十二岁诞辰前,秋然在寒冬腊月离世,立春后天气回暖的那日生辰,便再没有吃上枚红蛋了。 温家没人记得他的诞辰,亦没人在意。 此后生辰,温雁便没再怎么过过了,诞辰于他,只是年长一岁的标志罢了。 然而到了三月廿三这日,一大早他便闻到了一股香味。 额头被人轻轻一点,男人含笑道:“今日生辰,阿雁怎还睡得这般沉?” 温雁眉头微蹙,模糊间觉得声音耳熟,在王府待了近一月,他早已不在怕着容烨,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握住容烨的手指,含糊道:“王爷,几时了?” 声音软的不行,像只猫儿在轻哼着。容烨心头发软,道:“辰初。阿雁可比本王的鸟儿还要觉沉。” “辰初……”温雁努力睁眼,“王爷今日未上朝?” 容烨的手指从他手中拿出,松松拢住他的后颈皮摩挲着,他轻啧:“昨日方同你说过,本王今日休沐,陪你过诞辰。” “唔。”温雁被他蹭的打了个抖,清醒了三分,“睡迷糊了,王爷是说过。” 他揉揉眼坐起身,视线一偏,看清了一直散发香味的罪魁祸首。 一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一旁摆着两小颗鹌鹑红蛋和一个红鸡蛋。鹌鹑红蛋的蛋壳被特意雕了平安两个字,正中间最大的那颗则雕着大大的一个“福”字。 温雁一怔。 “面是本王煮的,尝尝合不合胃口?”容烨道,“辰时福气最浓,阿雁来一口接福。” 温雁回神,听他这好像在营销自己的话失笑:“王爷亲手做的,我自是要尝尝的。” 他从被子里出来,坐在床边接过碗,垂眼看过三颗蛋,问他:“字是王爷雕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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