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朝廷送来这些物资,绝对是被人动了手脚,要不派弟兄们回京要个说法去,让朝廷发正常的物资下来?” 总兵副将性子没那么急,尚能沉着气同容烨说道说道。 容烨目光扫过这些没用的物资,冷声道:“不必。” “去了也是白去,不如留些精力应付眼下。” “可这些粮草支撑不了咱打太久啊!” 这下副将也急了。 容烨转身,看了眼远处一望无际的风沙,声音更凉:“那便速战速决。在粮草耗空前,先将人打回去。” “……是!” 他话音轻,重量却不轻。本面色难看的将士听他说完,立刻出声,沉喝一声。 容烨进帐,继续和他们商讨下一场战役该如何应对。粮草不够,他们便不能被动的守着,得主动出击。 只是没成想,不过几日,战术都尚未彻底讨论出来,事情竟有了转机。 十八和十九带着一车车的粮草药材进军,将东西交给粮料使负责后,转头去找容烨汇报去。 粮料使看着这些物资傻了眼:“这、不是你们上哪整来的?王爷吩咐的吗?”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怪不得王爷看起来不那么急呢,原来早已有了后路!早说嘛,兄弟们这些日子愁得嘴都多了几个燎泡。” “不是。”十八轻咳一声,拇指朝后指了指那些车,“这些东西,是王妃整来的。” “王妃?”粮料使一愣,“哪个王妃?” 他没跟着容烨回去,脑神经转了一圈才反应过来什么,瞪大眼,骂了声:“靠!王妃?咱王爷的王妃?” “嗯哼。”十九看他这样好笑,“不然你觉得还能有哪个王妃有这种能力?” “我靠了我真的靠了!”粮料使喃喃,“王妃可真是神了!有了这些咱还怕什么!” “你慢慢盘点着。” 十八拍拍他的肩,“我们去找王爷去。” “快去快去!” 粮料使摩拳擦掌,眼睛晶亮。 十八十九互视一眼,觉得好笑。只是走近容烨营帐后,心头便又沉下了。 他们深呼口气,进了营帐见了人后,同人道来最近的事:“王爷,王妃送物资来了。” 容烨眉眼带着笑,这些日子难得展眉,“本王知晓,动静那么大,想不注意到都难。” “阿雁哪里来的这些东西?”他问。 不等十八十九答,他又很快想到,肯定道:“是燕城柳家?” “是。” 十八应,又道:“不只是柳家,南下数十家大商都有参与支援,因着公子抛出的橄榄枝,都紧着攀附。” “橄榄枝?” 容烨眯眼,“什么东西能召集南下城那么多的商人?” 十九舔舔唇,低声道:“是科考。” 容烨一顿。 十九道:“公子许南下商人一个科考机会,所以才能说动他们,让他们自愿送来物资。” 温雁这话提出来时,饶是公孙桉都没想到:“娃娃,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严肃道:“自古为商者不得科考,是这么久不变的规矩,你这话若是放出去,便是坏了规矩,是要遭人非议遭人唾骂的!” 温雁坐在轮椅上,低垂着眼,唇角浅浅弯着:“为官者可以经商,为商者却不能科考为官——爷爷不觉得这规定太过死板,太过无用吗?” “王爷迟早会坐上那把椅子,成为这天下之主。这些死板的前朝规定,自该由他来洗去。” “再者,又有哪些改革不会遭人非议、遭人唾骂呢?” 他浅笑着,“若是真有,冲我来便是。千人千面千语,好坏自有分辨,我又有何惧。” 公孙桉心头大震。 他眼看着温雁,半晌叹了口气,不停点着头:“是、是这个理。” “阿雁。”他复杂地看着温雁,“那小子真是有了大福气,才能遇到你这种为他费尽心思的贤才相助。” ——容烨亦是如此觉得。 听完十九的话,他心里滚烫着,恨不得立刻飞回去抱着人好一顿缠绵,然而心头热意尚未完全聚起,便猛然察觉不对:“轮椅?” 他一字一顿地逼问:“阿雁为何会坐上轮椅?” “……” 十八十九互看一眼,面色沉重,最终由十八开口,将他走后的事说来:“您走后不过十余日,太后便将公子召进宫里,以为您抄经祈福的名头逼他跪在云石上,每日两个时辰,一跪便是半天。” “您走后公子便开始忧思过重,总是休息不好,身子本就差下了,这么跪了几日,便、便、”他红了眼,涩声道,“便彻底伤了腿,如今再难站起来了。” “砰——” 容烨失手撞倒桌上放置物品的木匣,木匣落地,噼里啪啦地滚出老远,他却无暇顾及,脸色黑沉,一字字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般,哑得扎耳:“你、说、什、么?” “林青音——” 他闭上眼,按着桌边的指腹发白,仔细看去还在打着颤。牙齿紧咬着,容烨强压下去现在就驾马回京的念头,心疼得让他呼吸钝痛,憋了又憋忍了又忍,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才勉强压制住。 阿雁,他的阿雁。 不过离京两月,竟受了这么多的苦。他仔细捧着,好生养着,养了四月才好不容易养出点肉来,才两月,只是两月,便被折腾成那副模样—— “本王要她拿命来偿。” 再次睁眼,他眼睛通红,戾气重的慑人,字字饮着血般,狠厉道:“让城内禁军死守王府!谁若再敢进府要人,便见一个杀一个!” “我倒要看看,都有谁有那么大的胆子,能再强闯入府将本王的人带走!”
第36章 容烨离开的第六十九天, 温雁收到了从边关寄来的信。 腿在宫里跪了半个月后再受不住,到现在仍日日坐在轮椅上行动。倒不是真一点都走不得了,只是伤了根骨, 难以长久站立, 更难以多走动了。 轮椅坐上的第一日他没进宫,只派人传信入宫, 然便是如此太后仍穷追不舍,派了十几位太医给他看看腿是否是真的出了事。最后被公孙桉带着人强压着,才没偷改伤情,如实禀报。 林青音似是觉得无趣,又或是心满意足,没再逼着他进过宫。温雁日日在府里待着养伤,午夜梦回间却总会被腿关节的胀痛感疼醒, 醒后靠在床头,盯着顶上的麒麟刻纹发呆, 再睡不着了。 “扣扣。” 似有什么东西在窗外啄窗, 温雁眼睫一颤, 空洞的眼睛里有了神采。他微微偏头,又听到了两声啄窗声响。 现下这个点在外候着值夜的是落禾, 她敏锐察觉到不对,有推门声响, 大概是她出去查看了。 “信鸽?” 屋子太静,落禾站在窗外, 便是隔着一段距离压着声,温雁仍听到一点:“这是……王爷寄来的信?” 王爷。 容烨。 指尖一颤,温雁坐起身,扬声道:“信拿来!” 窗外落禾被吓了一跳:“您还没睡吗?” 她忙进屋拿信给他。走近内室, 落禾先将烛火点燃,又将信递给温雁。 苍白的指尖从红艳艳的帷幔里伸出,被衬得更加白,手背上青筋在烛火下照得分明。温雁接过信纸展开,落禾系起一边帷幔,让光透进来。 借着床边烛火的光源,温雁将信从头开始细细看了遍。 信鸽带来的信件不大,只薄薄一张纸,上面的字挤得很紧,挤挤凑凑地写了满满一页。 容烨字写的极好,如今这一页纸的字却如蚂蚁般爬行,细看还是好看的,大看却失了风骨。温雁从头看到尾,直到一滴水痕晕染开笔墨,才如梦初醒般抖了下手,将信拿远了些。 他动作很轻地压了压页边的折痕,将它平整地放到枕下,抬眼看向低着头静静站在一旁的落禾,嗓音微哑着:“信鸽呢?” “还在外面,您要看看它吗?” “要。” 温雁从床上起身,站直的那刻腿一软,差点栽过去。落禾忙扶住他,声音急了些:“您坐着别动,奴婢开窗放它进来。” 温雁没逞强,重新坐到床上后,他抬眼看着落禾匆忙离去的身影,无声掐紧了指尖。 容烨已经知晓他腿伤之事,还知他忧思太重得了心病,身子每况愈下,所以那张信纸一半都在说让他好好歇息,在府里好好养伤,说不会再有任何人能伤到他了。又说自己在那里一切安好,要他不要过多记挂,他会尽最快速度打完仗,回来见他。 零零碎碎说了好多,末了又提了一嘴那送信的信鸽。 落禾刚一打开窗,一只黑色信鸽扑棱着翅膀飞了进来。 似乎知道自己的目标,它直奔温雁飞来。落在床前不远处的支架上,歪着头看他。 “你便是他养的鸟。” 温雁道了声,又抬起胳膊,唤道:“万羽。” “咕咕——” 万羽飞过来落到他手臂上,红宝石般的眼睛紧紧盯着他。 温雁垂眼看着它在烛光下闪着绿翡翠般莹润色泽的颈羽,屈指轻轻蹭了蹭。 “还真是只带点彩色的。” 公孙桉曾经说的话在他耳边转过一遭,温雁弯唇笑了声,又透过这被驯服的极好的黑色信鸽身上隐隐窥到一点主人的影子。 落禾好久没见他笑得这么不作假了,自打容烨离开后温雁虽还是常含着笑,但真意少了很多,后来操心着粮草一事,脸上便更少见笑了。 她等温雁和万羽说够了话,方才低声道:“夜还深着,公子再睡会罢。” “嗯。” 温雁没推拒,虽然毫无困意,但他清楚自己的身子。 落禾抱住鸽子,给他放下帷幔,又熄了烛火,轻步退下。 屋内又陷入黑暗。温雁枕在枕上,合眼静了片刻,又忍不住翻身,手伸进枕下摸到那薄薄的纸业,方才安下心。 他维持着这个别扭的姿势闭上眼,大抵是身子太累,神经又绷了这么些时日,所以稍稍一放松便睡了过去。 …… 次日睡醒,辛风和徐丁辰照旧来找他。 自打知晓他腿伤之事后这两人便总会时不时来找他解闷,徐丁辰寡言,但架不住辛风闹腾。有他在,他们喝茶下棋谈天,也不失为一番趣味,让温雁不至于太难捱。 粮草之事亦有他二人相助,虽然帮助不大。辛风的父亲如今是户部尚书,容烨这么快便把他提上来便是防着粮草一事。这事由他负责,本不该出意外,但容烨到底没到上辈子那种渗透大半个朝廷的地步,即使有所防备还是被人钻了空子。 送出前是好的送出后就不对劲了,辛梁才察觉不对后便让辛风来找温雁,让他将这消息送到边关。 不过那时温雁已经因着被不停刁难而想到了这些事,他们来前寄往南下的信便已经发了出去,二人得知后惊叹又佩服,也算放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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