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扉轻启,小厮模样的少年探出头来,随即引路,二人步入包厢内。 包厢内,四处摆放了冰块降温,布置古典,桌上摆满格式茶具,空气中弥漫淡淡檀香。 第46章 柔和的光线透过半明屏风, 隐约可见一位女子正轻抚古琴,传出悠扬琴声。 而陈少爷身形圆润,面带福态, 笔直坐于檀木桌旁的圆凳上, 似乎完全沉浸于琴声之中, 神游九天之外。 贺渊窥其外貌与陈老爷有七分相似, 料定此乃陈记米铺的少东家, 面上展露一抹客套笑容, 静静立于一旁, 不打扰少爷这份雅兴。 待一曲终了,女子款步走出屏风,脸颊绯红,娇羞一笑,微微欠身:”承蒙公子雅赏,小女不才, 献丑了。” 陈少爷恍若如梦初醒, 直呼:”妙哉,妙哉啊,此曲我只在天上听过,小禄,速速赏钱。” 小厮面露难色,欲言又止:”少爷,这……这算了吧。” 陈少爷不耐烦地将手中绘有山水字画的折扇重重拍在桌上,不悦道:”本少爷说赏钱呀, 小禄, 你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小厮怯生生提及:”可老爷,他说了……。 ” ”休提我爹, 他不过是让你盯着我,整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烦死了,快,赏钱。” 小厮无奈,只得从鼓鼓的钱袋中抓出一把零散铜钱,细数出二十文把女子打发走了。 陈少爷回过头,望向李富贵,眼中略带责备:”富贵,今日你来晚了些,茶水我都喝一壶了,曲子听了一首接一首,下回再如此,你不必再来见我了。” 李富贵堆起满脸笑意,讨好道:”陈少爷,昨儿您不是念叨着要找个下棋厉害的吗?我专门给您物色了高手来。” 而后,他轻轻推了推身旁贺渊,介绍道:”我兄弟,下棋很是厉害啊,定能让那人甘拜下风。” 陈少爷目光在其身上游走好几回,嘀咕道:”我不喜欢他,长得比我好,气质和那势利眼书生一模一样,怕不会翻水吧。” 李富贵连忙打包票:”少爷,你放一万个心,我的好兄弟,我能不清楚他为人吗?” ”富贵,不是说你没有挚友吗?咋又冒出个好兄弟来,不是说你与我最好吗?” 贺渊望着二人那相似的憨态,不禁暗自失笑,怪不得能玩到一块儿呀。 贺渊神色一敛,正言道:”昔日我与他确为挚友之交,后来绝交了,富贵兄为解决陈少爷的小小烦恼,不惜忍辱负重与我道歉,这才重归于好。” 李富贵一拍大腿,附和道:”对对对,正是昨日才和好的。” 陈少爷拾起桌上折扇轻轻摇动:”待我解决完势利眼,你便与他断了来往。” 李富贵连忙应允。 ”小禄,愣着做甚,棋盘给本少爷呈上来。” 须臾,贺渊与陈少爷坐于木窗之下,棋盘上交织成局 ”呵,你小子竟能擒我战马,倒有几分门道,不过也就一般般。” 然而,战局瞬息万变,陈少爷擦去脸上薄汗,目光透露出几分不可思议:”有点本事啊,是我小瞧你了,再来一局。” 如此,三局过后,陈少爷愤然地将檀木棋子掷于地面:”他奶奶的,又输了。” 他伸出手指向窗外繁华的鹤香楼,豪气干云:”小子,下午若是你真赢了那书呆子,替本少爷出了这口恶气,今晚本少爷就带你去那儿大吃一顿,瞧见没?松安镇最有名的酒楼。” 贺渊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言语诚恳:”素来我只在乡间与人对弈,若不幸落败了。” ”败了,你俩给我一起滚蛋,以后本少爷见一次揍一次。” 贺渊脑子一转,计上心来:”陈少爷,方才我想起家中夫郎还在等我,下午怕是没时间,就先行告辞了。” 言罢,贺渊不顾李富贵阻拦就要开溜,却被大少爷一把拽回:”兄弟,方才话说重了哈,莫怪,莫怪,我若真敢随意揍人,我爹肯定会打死我的,这样吧,无论输赢,我都请你吃一顿,如何。” 贺渊回眸一笑,应声道:”陈少爷,这才够意思嘛。” 下午,贺渊蹲在铺子外,吃完香喷喷的包子后,回头趁于清不注意就溜了出去。 还是那座茶楼,那间包厢,三人在屋里打着叶子牌,而话题的中心则是陈圆,也就是陈少爷,正滔滔不绝讲述他与那书生的恩怨纠葛。 ”那书呆子家里穷的叮当响,却自视甚高,仗着他娘给县令家洗衣裳得意忘形,上回茶楼举办围棋赛时,我本想让他几分,不料赢了还对我出言不逊,嘲讽我不学无术,骂我是猪,不思进……下进。” 陈圆愤愤不平,眉宇间满是怒意:”我这辈子,只有夫子与家父骂过我,他怎能如此趾高气昂。” 李富贵一脸困惑,不解问:”书院不是还没到放田假的时候吗?少爷您这是…………。” 话还未说完,就被贺渊狠狠一踹,并适时插话:”富贵兄,三伏天如此炎热,陈少爷金贵之躯,怎能吃这苦头,自然在家修身养性。” 陈圆心虚回应:”是啊,这天太热了,待气温下去了,我爹就会把我再送进书院的。” 其实陈圆从小便在书院念书,可他一看书便打瞌睡,时常在课堂上睡大觉,引来众夫子不满,纷纷要求将他辞退,可奈何陈老爷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退一回,又塞钱将他送进去,非要让陈圆考上功名不可。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急促敲门声:”少爷,那书呆子来了,此刻正在楼下喝茶。” 陈圆眼中闪过一抹狠意,把叶子牌往桌上一推:”来得正好,贺兄,我可全靠你了。” 言罢,陈圆怒气冲冲带着三人下了楼,此时书生已放学,茶馆人声鼎沸,不少书生正吟诗作对或低语交谈。 陈圆的小眼睛在茶馆内四处搜寻,最终目光落在一位身着玄色华服少爷身上,他身旁还立着一位书生。 刘大少杨起眉梢:”哟,你怎会在此处啊,我近日听闻陈少爷输了棋,还让这草包给好好上了一课,这脸面可是丢得响当当啊。” 书生立即殷勤道:”刘大少,陈少爷长得胖心胸又广,自不会在意这闲言碎语。” 刘陈两家皆是做粮商生意,表面维持着几分和气,可暗地却斗得头破血流,两位少东家每回碰面,自是唇枪舌剑互不相让。 可陈圆脑子不灵光,回回都落下风,灰扑扑地溜走,此刻,他气得肩膀都微微颤抖,指着刘大少,咬牙切齿道:”刘杰,原来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难怪他竟然敢如此说我。” 刘杰用手轻轻一甩,便将折扇展开:”陈少爷怎可平白无故冤枉人呢?你那榆木脑袋,怎配我亲自出手。”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贺渊与李富贵,戏谑道:”哟,你这是新收的狗腿子吧,看起来与你甚是相配,一个傻样啊。” ”谁傻,你说谁傻。”陈圆气急败坏反驳道:”明明是他俩傻,本少爷聪明绝顶。” 贺渊不想在这莫名挨刺,看来想白吃一顿大餐得有气度呀,他小声在陈圆耳边提醒:”少爷,正事要紧,我家住在村里,得早点儿回去呢。” 陈圆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对书生说道:”你下棋不是很厉害吗?敢不敢与我兄弟比一比,若是输了,你就当着众人的面,给我跪下道歉。” 此言一出,因镇上两位有头有脸的人物皆在此处,众人纷纷围拢过来准备见证这场棋坛对决。 书生不屑地冷哼一声,整个书院谁不知这陈圆就是出了名的废物,砸了这么多钱童生都考不上,他交的兄弟也全是不入流的玩意,但凡有点儿脑子,绝不会与这废物为伍。 带来的帮手又能强到哪去,于是,他轻蔑一笑:”比就比,若你这位兄弟输了,陈大少就当众承认自己是头蠢猪,如何?” 贺渊前世为筹集学费,每年必赴学院围棋大赛,虽非年年夺魁,但好歹也能进个前十。 棋局之上,贺渊以雷霆之势,未及一柱香,对手精心布下的棋局就被杀得溃不成军,书生似乎难以置信,愣怔在棋盘前,久久都未能回神。 刘杰见此,怒火中烧,一脚将人踹翻在地:”你这废物,就凭你妄想做本少爷的狗腿子,提鞋你都不配。” 话落,他带着一众随从,愤然离场。 小禄也领着贺渊去了有名的鹤香楼,他心地善良,不喜见如此凄凉的场景,便已太阳马上落山,需早日回家为由推脱。 陈少爷心情好倒也豁达,特意吩咐小禄领着他前往鹤香楼,让人随意挑选打包。 当然,贺渊是怕平白无故遭惹人怨恨,自己不过一介素衣,如何与人争斗,故而行事低调,力求不引人注目。 至于李富贵,反正叫了他好几遍,非要留下凑热闹。 大酒楼就是阔气到处都摆着冰盆降温,一踏入店门,气温瞬间降下好几度,尤其是微风吹过冰盆,带来阵阵凉爽,贺渊接过小厮递来的菜单,面对繁复的菜名,不禁哑然失笑。 白玉翡翠,凤翼落玉,黄金甲,千秋雪,古人就是讲究高雅,取名字云里雾里猜灯谜似的。 ”小二哥,这白玉翡翠是何物?”贺渊好奇问道。 伙计并未因贺渊身着朴素,一看就是农家子而瞧不起他,依旧热情回应:”客官,白玉乃是细腻豆腐,翡翠则是精心挑选出的青菜,二者搭配,口感浓郁又清新。” 贺渊在心中暗自吐槽,豆腐炖白菜,一百文一盘子,肉肉肉,那个是肉,我要吃肉。 贺渊拉着人进一步询问:”原来如此,那千秋雪呢,莫非是珍禽之肉?” 伙计闻言,笑意更甚:”客官说笑了,千秋雪是丝丝分明的萝卜丝,清脆爽口,别有一番风味,来一盘吗?” 贺渊果断拒绝:”不,不要,你给说说那个是肉。” 在伙计的推荐下,共打包了五道菜,未问价钱,反正不是他给钱,若不是肉食不禁放,非得打包三日量不可,走时未忘带走一坛郎君姑娘都喜爱的梨子酒。 在门口还与小禄客气了几番,期间,没少说陈少爷好话,才两手拎着荷叶打包的肉食,兴高采烈的往西街奔去。 刚跑过街角,便望见大河之畔,于清正弯腰清洗圆桶,夕阳余晖洒在他身上格外温馨,贺渊高声喊道:”清哥,我回来了。” 他先把东西放回铺里,笑容如春日暖阳,迫不及待往河边跑去:”清哥,我今儿弄了不少吃食,都在大酒楼打包的,还有一坛梨子酒哩,听酒楼的客人说味儿不冲,清甜清甜的。” 于清站在河边用力甩了甩桶中的水渍:”你还去酒楼打包吃食,你哪来这多钱儿?” 贺渊嘿嘿一笑,没忘陈圆下午说他傻的事儿,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笑意:”今儿认识了个财大气粗,脑子不灵光的傻少爷,我替他出了口气,请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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