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行军打仗的人,又如何会看得起宦官。”楚岳磊笑了起来,还踩在司渊渟肩膀上的脚又用力地碾了几下,道:“爱卿想侍寝,朕又哪里舍得拒绝,你若伺候得朕舒服,七皇弟的命给你又如何。”
勾起的唇角又落下,司渊渟静静地与楚岳磊对视,道:“谢陛下对臣的恩典,臣必将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楚岳磊看着司渊渟那又变得如同面具一般毫无表情的脸,忽然又扬手再给了司渊渟一巴掌,道:“连一个小小的案子都摆不平,还说什么赴汤蹈火?方本和既然没用了,就杀了,但皇甫良祯,这人怎么还会活着?居然还敢露脸,皇甫氏当年在群臣面前顶撞父皇,惹得父皇大怒下令处斩,这皇甫良祯是如何逃脱的,朕要你查清楚!”
司渊渟知道楚岳磊早晚会想起皇甫良祯是何人,故而也不见慌乱,道:“陛下,当年皇甫将军落狱被斩时,皇甫良祯并不在京中,远在江湖修行,多年来刑部、锦衣卫与东厂都在追查他的行踪,此番他主动露面,臣已将他关押起来。只是他当众状告工部尚书,证据确凿,即便臣想以其罪臣之子的身份为由称其所递交的证据来源不法,也恐难服众。”
“百姓们不过就是想看到一个交待,查得差不多了,挑几个人杀了公示,有了结果有人死了,那些贱民自然不会再闹。礼部和工部这么查下去,丢的不是朝廷的脸,而是朕的脸面!再让朕听到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你这东厂提督也别做了!跟朕滚回宫里来伺候朕!”楚岳磊不耐而暴躁地用力想要将司渊渟踢倒在地,然而不管他脚上如何用力,司渊渟始终都直挺挺地跪着,纹丝不动。
楚岳磊收回脚,眼里蓦地就腾起了狠意,司渊渟总是这样,不过是个太监,那脊梁骨却怎么都折不断,不论他如何踢打,就连侍寝的时候,也将背脊挺得笔直,好似无论他如何践踏都没法将司渊渟真正地踩在自己的脚底下,也无法让司渊渟成为自己的玩物。
他的父皇把这样一个人赐给楚岳峙当侍读,连他都不曾有过侍读,楚岳峙却得到了司渊渟。
可,那又怎样呢?
楚岳磊眯起双眼,狰狞地笑着。
楚岳峙已经把司渊渟忘了,这辈子都想不起来;而司渊渟再怎样不愿屈服,现在不也一样主动要来为他侍寝吗?更何况,司渊渟还想要楚岳峙的命。等到楚岳峙死在司渊渟手上那一日,他会把真相告诉司渊渟的,到时他一定要好好欣赏,得知真相的司渊渟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美人啊,就该破碎了,才能真正体现出那份美。
“陛下,礼部和工部,并非杀几个人便能了事,工部一案,涉及多年来各地河道河堤等工程的施工,因尚书贪污行贿导致工程疏漏,遇洪即成灾,各地百姓死伤无数,如今被皇甫良祯举报,民怨之声四起,若没有一个妥当的交待,难以服众。”司渊渟所言,字句属实,他深知楚岳磊在意自己的皇帝名声,又岂能容忍昏庸二字落在自己头上。
“臣斗胆,请陛下让臣继续往下查,将礼部和工部的案子查明,把一干犯事官员依法处置,陛下再广发告示招纳贤才,方为上策。”
有理有据,字句都在为皇帝分忧,可楚岳磊却越来越觉得,自己被摆弄了。
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司渊渟,楚岳磊道:“爱卿,你是真的,在为朕办事吗?”
司渊渟抬起眼见,平静无波的双眸望进楚岳磊的眼中:“以身报国乃臣不变的初心,陛下提携臣,从司礼监普通太监到首席秉笔太监,再到今日的掌印太监兼东厂提督,大恩大德,臣没齿难忘。”
将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转过两圈,楚岳磊道:“爱卿最好记住今天自己说的话。滚吧,朕乏了,回去后等着朕的旨意。”
“谢陛下,臣告退。”司渊渟起身,他这些年跪下太多,早已习惯,除非让他跪上一两个时辰,否则他都能立即起身,不似其他大臣,总是跪跪就膝盖痛麻,没人搀扶自己便难以起身。
从御书房里出来,吕太医正在门外候着。
吕太医看到司渊渟出来,恭敬行礼:“下官见过司公公。”
司渊渟还了一礼,却道:“有劳吕太医了。”
吕太医见司渊渟两边脸颊泛红,微微皱眉,道:“都是下官该做的,倒是委屈司公公,又在陛下那儿受罪了。”
被楚岳磊踢打怒骂也不是第一回 ,司渊渟并不在意,道:“不碍事。这几日内,陛下会召咱家侍寝,有劳吕太医准备。”
“司公公请放心,下官悉心为陛下调理已久,再加上陛下不再讳疾忌医,即便没有司公公试药,也愿意服食下官所开的安神药,已不再有噩梦频发夜难成寐的困扰,自然也就不再频繁召后宫的娘娘们侍寝。”吕太医说道,因行医多年又醉心于钻研医术,他的身上总散发出草药的药香,虽已年过六十,却依旧洪光焕发,不见老态。
取出巾帕,司渊渟先是擦拭嘴角,而后便用巾帕擦肩上被楚岳磊踩过的地方,边擦边慢条斯理地说道:“如此,甚好。咱家的状况,吕太医也是知道的,到了咱家侍寝那晚,可别让咱家失望了。”
吕太医淡笑,胸有成竹道:“下官,定不负所托。”
司渊渟将脏了的巾帕随手扔给一旁的太监,对那太监道:“往后机灵点,既然看到陛下发怒,就别急着往上凑。”
那太监年纪不大,适才被楚岳磊一脚踹翻在地,这会身上还痛着,冷不丁听到司渊渟与他说话,连忙就跪下了,叩头道:“奴婢谢司公公提点。”
司渊渟没再看那太监,只在楚岳磊把吕太医叫进御书房后,又半侧过身回头往御书房里看,深不见底的丹凤眼中掠过一抹冷光。
胯下之臣么,就怕你已经没有这个能耐,再来玷污本公子,这些年本公子所承受的耻辱,你也该好好尝尝了。
第49章 毫无保留
因不喜让人近身服侍,楚岳峙醒来洗漱过后,费了一番功夫才给自己换好常服。
他睡得沉,醒来已是午后,待他拉开两扇房门出去时,周楫已经直挺挺地站在廊下。
身上被咬得四处都是齿印,身后那处也十分难受,楚岳峙只觉与司渊渟欢好一次,心是满了,但身体却像是被十万大军从身上碾过,实在不怎么好受。
周楫听到声响抬头,看到楚岳峙一瘸一拐地走出来,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道:“王爷,让属下扶你吧。”
楚岳峙背脊一僵,声音都比平常略高出两个调:“扶什么?本王身上被捅出窟窿时都没让人扶过,怎么现在就要你扶了!”
周楫有点无奈,直言道:“林亦跟属下说,王爷今日行走恐有不适,尽量别动比较好。王爷,属下是个粗人不懂太多,但有些话属下还是要提醒王爷。属下深知司公子于王爷而言极为重要,但王爷实在不该让司公子如此放肆,如今只在府中无旁人可见,可若是将来还如此,王爷不仅是万金之躯受损,只怕颜面也无存了。”
身为贴身侍卫,对王爷说出这样的话,已非冒犯而是大不敬,周楫开口前也做好了被责罚的准备。
然而并没有。
楚岳峙听完他的话后,略有几分失神地沉声道:“颜面无存么……可他,早就经过这一遭了。若用我的颜面能换回他的,我便是让天下人耻笑又如何?”
这些天,他早已把可能会出现的问题都想过一遍。
司渊渟如今的身份,是天下人皆知的宦官,大蘅国内,但凡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当朝权势最盛之人是一个姓司的公公,不仅是掌印太监还兼任提督手握东厂,至于曾经的深静公子,早已无人记得。
他若顺利夺得帝位,两朝太监,两度叛主,司渊渟必然会面临弹劾,一定会有大臣上奏要他处置司渊渟,而这个处置,只能是死。他若不处置司渊渟,天下人都会质疑他是下一个无能昏君。不得民心,如何治国?
司渊渟早就想过这些,所以从一开始为他篡位铺路,司渊渟便是一心求死。
他都知道。
司渊渟与他的将来,不会有什么岁月静好,有的只会是腥风血雨。
他不在乎,自己被天下人耻笑昏庸,但他在意,司渊渟会被人冠上佞臣惑主的污名。
当年父皇对司家的处置,公示天下,所有人都知道,司老尚书之子最后入宫当了太监,于是司渊渟这么些年,抹去了自己的名字,让世人只知司公公、司督公,然后向所有参与司家一案的人复仇。
父皇已死,司家的冤屈,无论是由楚岳磊来平还是由他来平,都会落人口实,司渊渟深知这一点,所以从来都没有向他开口求过为司家平反。司渊渟明白,活着的恶人永远不会为自己的罪行忏悔,迟来的洗冤,于司家满门忠义冤魂而言,毫无意义,不过是给旁人再添一点茶余饭后的谈资,以及无数对朝堂争斗的可笑揣测。
楚岳峙抽出了周楫的腰间佩剑。
运功力透剑身,楚岳峙以剑尖在地上划出“家国”二字,道:“周楫,你以为是先有国而后有家,还是先有家而后有国?”
周楫未有多想,直言道:“属下认为,先有国而后有家,所以才需要我们将士守卫国土!”
楚岳峙淡淡一笑,并不说对错,只道:“的确,国将不国,何以为家。但于本王而言,一直都是有家才有国,有国才有天下。百姓重于一切,虽然当年本王力争出征边疆,但请旨征兵时,曾对父皇提出请求,为家中独子者不征,家有老人需侍奉且下有幼子者不征。出征边疆既是为了百姓,便不能在出征前,先把百姓的家给拆了。有百姓才有家,有家才有大蘅国,而天下永远不会只有大蘅国。皇权与天子,不过是一个象征,所以本王一直以来,都并不想争那个帝位,若非皇兄苦苦相逼,大蘅国百姓怨声载道,本王绝不会要篡位。”
将长剑递回给周楫,楚岳峙看着地上的“家国”二字,续道:“你说的,并非有错,这本就是一个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答案。于本王而言,苍鹭营还有其他本王一手带出来的兵,都是本王的好兄弟,你们信任本王,陪本王出生入死,可以为了大蘅国奋不顾身豁出性命,故而本王看重你们,也敬重你们。然若没有司渊渟,今天本王不会站在这里,更不可能在十三年前带你们出征边疆。司渊渟是本王今生挚爱,是本王的家人,在本王这里,司渊渟可以放肆,此乃本王准允。将来若能顺利登基,他也会是本王唯一的夫君,本王不会许他后位,但本王要让天下人记住,他叫司渊渟,是为我大蘅国鞠躬尽瘁尽节竭诚的大忠臣。本王知道,苍鹭营中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司渊渟,但将来不论发生何事,本王都一定要守住他,若是本王连自己的家人都守不住,又如何能守住大蘅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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