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楫从未听过楚岳峙剖露内心,这是第一次,楚岳峙在他面前袒露心中所思所想,如此郑重地对他说明,司渊渟的重要性。他明白楚岳峙的意思,这是要通过他让苍鹭营所有人知道,谁都不能动司渊渟。他在苍鹭营里的地位仅次于楚岳峙,唯有他服了,下面的人才会跟着服。
长剑入鞘,周楫在楚岳峙跟前单膝下跪,拱手道:“属下既认王爷为主,此生都将追随王爷左右,对王爷忠心不二,司公子既是王爷认定的人,属下往后也会视司公子为主,苍鹭营中若有人不服,属下打也要将他打服!”
武将果然就是不一样,不服那就打到服。
不知怎的,楚岳峙忽然就想起自己初入军营的时候,也是根本不能服众,一个久居深宫的皇子,骤然进入军营且直接就有军衔,自然惹得众人不满。然而他从没有过一句抱怨,跟所有士兵们吃一样的饭菜,接受一样的训练,甚至练得比士兵们还要狠,最后军中举办比武,他一个人接受士兵们车轮式的对打,硬生生把原本不服他的人都给打服了。
男人间的兄弟情,其实很容易建立,血性之士也往往都是慕强的,他除军衔外从未因自己是皇子而有任何特殊待遇,再加上他足够强,自然也就能服众。
既然听到自己想要的回答,楚岳峙也不再于此事上多说,转身要往书房去。
书房还没走到,楚岳磊解除他软禁的圣旨就到了,楚岳峙只好又挪去正厅接旨,叩谢皇恩。
即日起解除软禁,也就是说,明日他就要去早朝,就他现在这样,明日早朝时去站上几个时辰……
楚岳峙揉了揉额角,真的有点想让周楫扶自己去坐下了。
坐下前还得让家奴先把软垫铺上,楚岳峙是万万想不到,在因骑马而经历过坐立难安之后,年过三十的自己,还要再经历一次比当时更为惨痛难堪的尴尬境况。
来传旨的太监宫人离开后,楚岳峙站在原地不动,拿着圣旨对周楫道:“之前交待下去的事,都准备好了?”
周楫道:“王爷放心,都已安排妥当。”
楚岳峙颔首,垂眸看手里的圣旨,想起自己看到的那份密报,不禁五指渐渐收紧,将那圣旨缎面捏得发皱,面上浮现愠色:“这事,也当真是闻所未闻,简直没有王法,不把人当人看!”
“王爷,息怒。”周楫虽未表现出来,但心中也同楚岳峙是一个想法,若非他自己参与了调查,实在不敢相信,当今世上竟有如此惨无人道之事,更可怕的是,竟然有数名朝廷官员参与其中。
楚岳峙一言不发,表情却是愈发凝重。
这是牵连甚广的大案,且从偏远之地开始,再有京城中的势力参与其中,故而最后到底能不能连根拔起都是未知数,可他必须要查,不仅要查,还要把从朝廷这里延伸出去的阴狠利爪齐根斩断!他绝不能容忍,朝廷命官,不以百姓为重,反而党豺为虐,与贼人一同狼狈为奸!
司渊渟离宫后便径直前往东厂,一直在东厂内审讯犯人,直到戌时才准备更衣前往安亲王府。
尽管回东厂后用了点伤药,但司渊渟还是有些不放心,担心脸上还有痕迹,晚些去安亲王府见到楚岳峙,难免又要让他难受。因此出发前又再向傅行云确认,询问道:“我脸上,应当看不出被打过的痕迹吧?”
傅行云面无表情地看着司渊渟,半晌后说道:“督主,属下眼拙,实在看不出督主的脸与平日有何不同。”
“楚七心细,若有一点痕迹便会发现。”司渊渟并非矫情或是多在意自己的脸,无非是不希望楚岳峙难过。
然而,这话落在傅行云耳中,却并非如此。
额角有青筋跳动,傅行云冷声道:“督主,你与安亲王如何恩爱,属下并不想知。”
司渊渟整理常服的手一顿,斜眸瞥向傅行云,随即收回目光,道:“当初我只让你看好卫副将,并未要你色诱骗身骗心,你与卫副将行至今日这般境地,怪不得我。”
“属下不敢。”傅行云也知此事并不能怪在司渊渟头上,然而司渊渟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他心中多少有气,更何况,他根本不是司渊渟说的那般,“我从见他第一眼,便想让他做我皇甫家的人。”
“所以,你是见色起意?”司渊渟的这张嘴,也不知道气坏过多少朝廷大臣,甚至还曾把老臣气晕在早朝上,要说毒,怕是没人能比他更毒了。
傅行云咬牙,道:“司渊渟,你学富五车,难道就不能挑个好听点的词吗?”
难得把傅行云逼成这模样,司渊渟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最后说道:“既然如此在意,就放下身段。卫副将无法原谅的从来就不是你是我的死侍,而是他对你倾囊而出毫无保留,可你却由始至终都欺瞒于他。”
第50章 并世无两
从安亲王府的侧门进入,司渊渟到的时间不算早,进了府里便一路快步走到寝室外。
周楫见到司渊渟,恭敬行礼:“司公子,王爷正在屋里等候。”
司渊渟多年来察言观色很是敏感,立即便感觉到周楫对他的态度较之前更多了些尊重,要推门进寝室前又看一眼周楫,道:“退下吧,本督带来的死侍会守着。”
“谢司公子体恤。”周楫自然也是察觉到司渊渟是带着死侍来的,司渊渟的死侍与他这个贴身侍卫不一样,往往都是藏在暗处不现身,就连那傅行云,都是见到卫云霄才会主动露面。
司渊渟推开了门进寝室,周楫在他身后又帮忙把门关好,他径直走入内屋,瞧见楚岳峙趴伏在床榻上,正在看手里的书卷。
楚岳峙听到开门声也没急着起身,司渊渟走进来了他才放下书卷半撑起身子,刚一抬头还未来得及说话,行至床榻边的司渊渟已经俯身落下一吻。
唇瓣相触,楚岳峙又顺势往后仰了仰头,感觉到司渊渟用手扶住了他颈后,便抬手握住了司渊渟的小臂。
司渊渟的唇总是微凉,趁夜而来还狭着夜里的寒意,可舌却是温热的,直直探入楚岳峙口中搅弄,楚岳峙极温顺地张口承接司渊渟的给予,两人唇舌交缠间,一丝水渍从楚岳峙嘴角滑落。
放开楚岳峙的时候,楚岳峙迷蒙着一双桃花眼看司渊渟,平素英气俊朗的脸上一片浅红,薄唇微张嘴角染湿,令司渊渟深刻领悟到了色令智昏的涵义。
依他看,楚岳峙比他更有惑主的潜力,光是一双桃花眼就将他勾得神魂颠倒,不知今夕是何夕。
擦去楚岳峙嘴角湿痕,司渊渟在床榻边坐下,道:“等很久了?”
楚岳峙恹恹地趴到司渊渟腿上,道:“不算久,你来之前我处理了一些琐事。”
听出楚岳峙声音里那点隐含的不快,司渊渟将他额角的发丝拨到耳后,捏住他的耳垂问道:“怎么了?是事情进展不顺,还是身子难受?”
楚岳峙先是静默,而后支起身坐正,虽说床榻上铺了被褥,但他坐稳时还是皱了皱眉。今日他最痛的都不是坐着,而是如厕时,自己虽看不到里面伤成什么样子,可如厕时那火辣辣的痛楚,也当真是这辈子都未有过的滋味。以至于连晚膳,他都是吃了两口白粥便再不想吃其他。
忍下身体的不适感,楚岳峙伸手去解司渊渟的衣领,只是还没解开便被司渊渟抓住了手。
一旁的衣架上挂着司渊渟的寝衣,但司渊渟并不打算当着楚岳峙的面换,他胸前被砚台砸的那一下太重,他皮肤上虽然疤痕交错,但因为太瘦本身就容易出淤青,因此即便用了伤药胸前那一块被砸出的淤痕也很是明显,包括膝上被楚岳磊踹的那一脚也留了淤青,他不想让楚岳峙看到,所以楚岳峙这么直接来解他的衣领,他想也没想就抬手阻止了。
楚岳峙板起脸,道:“我心里难受。”
司渊渟一时有点摸不准楚岳峙的意思,这话也不好接,只好默不吭声地看着他。
“皇兄对你动手,你还想瞒我。你是不是以为,脸上没痕迹,我就不知道?你都会在安亲王府加派东厂侍卫,我就不会往宫里派人吗?”楚岳峙反手挣开司渊渟的手,趁着他讶然之际解开了那高束的衣领,拉开里面层叠的里衣,看到胸前那块淤青时,面色完全沉了下来,道:“觊觎我的男人,还要动手打骂,这些年他就是这样对你的?只要不高兴就拿你撒气?!”
司渊渟知道是瞒不住了,叹了口气,承认道:“首席秉笔也好,掌印或是东厂提督也罢,总归是太监,陛下打骂,拿我撒气都是正常的事,不是什么大伤,这淤青过两日也就散了。”
“陛什么下!莫说是你,便是对其他宫人也不该如此,太监就不是人,不会痛吗?!”楚岳峙怒声道,司渊渟在他身边的时候,莫说是打骂撒气,他就没让司渊渟受过委屈,同吃同住同睡,那会依照他的吩咐,司渊渟在他身边做侍读的吃穿用度都是比照着他的标准来。
他失去记忆的时候没往宫里派过人,只以为楚岳磊倚重司渊渟,司渊渟身为权倾朝野的宦官,日子想必比普通太监要好过得多。结果到了今日才知道,根本就不是这样。
往脸上甩巴掌,往身上砸砚台,还上脚踹,踹完还要踩。这还只是今日发生,往时还不知道楚岳磊是如何过分地对待司渊渟,他拿到密报时,恨得一掌就把身前的书案给劈了。
看到楚岳峙气得手都在发抖,司渊渟却轻声笑了。
他像是心情极好,温润在眉眼间流淌,长长的眼睫毛就像蝶翼般颤动,夜明珠与烛火的光在那张冰封已久的脸上悄然化开一层暖色。
凑过去吻楚岳峙的额头,司渊渟勾着唇,道:“以后都不瞒你了,从前没人心疼,往后,司九有楚七心疼。”
司渊渟的温柔与软语不期而至,楚岳峙心里那火霎时间就变得不上不下,他有太久没见过这样的司渊渟,经过昨夜司渊渟像是重新变得鲜活起来,眼里不再死气沉沉而是透出点点微光,也会笑了,他有些招架不住地红透了脸,期期艾艾地说道:“你……本王跟你说认真的,你怎么,怎么这样……”
抬手轻抚楚岳峙烫红的脸颊,司渊渟笑道:“司九也是认真的。”
楚岳峙抿起薄唇,司渊渟来之前他就在想,自己在司渊渟面前好像总是不太有男子气概,轻易就在司渊渟面前落泪,被司渊渟揽进怀里拥抱,他再怎么说也是边疆令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怎的在司渊渟这里就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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