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嵇雪眠面临的却是山穷水尽的地步,大越氏的人不怕冷,走的快,他们的军队虽然跟的紧,但是天气极端冷冽,士兵都受不了。
身在遥远的他乡,人烟稀少,过年的气氛越来越淡,士兵们也都在想家,一个个嘴上不说,夜里都说悄悄话,想爹娘,想媳妇孩子。
因为月份太大了,嵇雪眠夜里难以安睡,翻来覆去的,有时候心里太焦躁,在营地外散心,就偶尔能听到。
这附近刚好有一座不知名的城池,城里的人们穿戴着皮毛帽子,厚厚的袄裙一层又一层,男人生的孔武有力,女人也豪爽大方,越是临近漠北,人们越是开放。
嵇雪眠突然想起来,大越氏是怎么培育出副君瞿罪这么一个花花公子来的?真是有趣。
“冻脚吗?”嵇雪眠走到一个年龄很小的士兵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再坚持一下,今晚进城休整,明天就过年了。”
小士兵抬起头,黝黑的眼睛顿时含满眼泪:“嵇大人,您真好……”
嵇雪眠不由得被他逗笑:“你叫什么名字?”
小士兵犹豫了一下:“我叫范停,他们都叫我戈壁地鼠,我特别会埋炸|弹。这次也是霍将军赏识,说兴许用的上|我。”
嵇雪眠点头,“好,那你跟着我,我叫你什么时候埋,你照办就好。”
雨雪之中,所有将士们听从首辅大人的吩咐,在城中各自找了地方休息,明天早上回营,一切井然有序。
嵇雪眠却照旧睡不着,兰慎也留在他屋子里,虽然是暗卫,但也怕冷不是?
嵇雪眠让他去买蜡,有多少买多少,兰慎照办,又不知道从哪淘来了一堆红布和针线。
嵇雪眠喝着酥油茶,这味道不太好,但是很暖:“这是干什么?”
兰慎细细地裁着布料,正经说道:“大人不会针线活,等到孩子出生的时候穿什么?我都替大人做好,到时候生下来就能用。”
嵇雪眠不置可否,放下杯子,拿起一块布料,挺厚实。
嵇雪眠望着天边那根本看不到的月亮,缓缓说道:“再过一个时辰,就是除夕了。”
·
段栖迟在摄政王府里坐了整一个时辰没动地儿,黑漆漆的眸中隐带了一丝戾气。
下人们来来往往,谁都不敢和他搭话,放下茶杯恨不得脚底抹油,生怕被面色不善的摄政王抓住为难。
“你留下。”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似乎努力压抑着喷发的怒火。
下人们私底下都发现了,自从嵇首辅离开京城那天起,摄政王的脸子就越来越差,原来整整齐齐的发丝动不动就随意拢上,凌乱垂在腰侧,眸中分明是怒火,却隐忍不发。
云霓悄悄透露过,摄政王没遇见嵇首辅之前就是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展现在嵇首辅面前的都是美好的一面,其实这才是他最真实的面貌。
“王爷……您有何吩咐?”
“今天找到宣懿的尸体了吗?”
“还没有,林副将到现在也没回来,您怀疑睿王诈死,看来是确有其事。”
段栖迟深深呼吸一口气,眸光一开一合间,竟然显出几分狼狈:“有没有……书信送来?”
下人马上跪下:“王爷恕罪,听闻去漠北的古河道上大雪封山,又下起了雹子雨,军队行到山脉前就失去了联系,探子进不去,书信自然也送不出来……”
还有一句话下人不敢说,只怕是王爷自己心里也有数。
身强体壮的士兵们都暂且生死未卜,更何况孱弱多病还怀着孕的首辅大人,是死是活……谁又敢说?
段栖迟抬手便摔了茶杯,吓得跪在地上的下人抖成一团,头也不敢抬,纵然嵇首辅平常不总是在摄政王府待着,但是只要他在,王爷就和蔼又好说话,不像现在,能把人活活吓死。
下人们全都开始想念起嵇首辅来,明明是清清冷冷的人,说话也不温柔,但就是能让他们都喜欢他,一见到他就忍不住笑。
“你走吧。”段栖迟揉揉眉心,闭上眼睛,把戾气都藏进了眼底,不让下人看见。
下人端着茶盘子唯唯诺诺就退下了,门关上之后,段栖迟才睁开眼,看着这满眼熟悉的布景,分明看了多少遍,偏有那么多不一样。
窗幔没变,桌子还是水曲柳台面,菜也摆了一桌,就连茶都是曾经喝惯的温度。
可就是不舒服,哪里都看的别扭。
少了那一抹白衣,整个摄政王府就冷清下来。
就在这时,林渊和沈敬带着闫明登门拜访,一进王府就察觉到了诡异到死一样安静的气氛。
就连林渊都不敢大声说话:“闫大人,您是有天破了要女娲来补那么大的事吗?如果不是的话,卑职奉劝您快走吧,眼下府里的氛围可不是闹着玩的,咱们王爷最近……唉。”
沈敬接他的话茬:“最近大开杀戒,简直是疯了,大越氏有一支没跟上军队的突击兵,那个瞿罪也不好惹,他等着埋伏霍邱他们,结果被咱们王爷发现了蛛丝马迹,愣是一个不留,全都杀了,到最后我也看不下去了,处理了剩下的人,来和王爷汇报。”
闫明打了个冷战:“林副将,你天天在城里转悠,到底发现宣懿的尸体了吗?”
林渊摇头:“根本就没有尸体。所有的据点都被咱们的人炸了,连骨灰都扒拉起来粘上,都没发现宣懿的踪影。”
闫明叹气:“我来找摄政王就是为了这件事,多亏了首辅大人远见,皇上和皇后刚从行宫里走出去,行宫就被宣懿的人包围了,翻遍了每个角落都没看到帝后,现在皇上正在我家,这也不是个办法。”
沈敬小声说道:“一会儿见了王爷,您可千万别提嵇首辅这三个字,鸡这种动物都不能提!”
闫明:“你放心,我还没活够呢。”
三个人各有各的要紧事,不约而同推开门,竟然不敢去看摄政王。
段栖迟好似陷入了沉思,一身不带任何颜色的黑衣裳把他显得像是地狱里来的恶鬼,脸色苍白,发丝凌乱,微微抬眸的时候,眼里冷傲的姿态让人不寒而栗。
“有事吗?”
三个人扑通跪下,一个接一个地开始汇报。
段栖迟就这么静悄悄的听着,时不时嗯一声,多余的话也没有,直到他们说完了,平心静气开始吩咐,虽然一如既往的心思缜密,不出错处,却让人听出来喉咙嘶哑,像是熬了几夜那么疲惫。
送走几个人之后,云霓小心翼翼地进了房,送上一碗饺子,一碗元宵。
段栖迟没有拒绝,云霓这才敢说话:“您好几天没吃东西了,明天是除夕,好歹吃些吧。”
云霓不忍心去看他的眼睛,好像洒满了细碎的光,让人看了就难受。
她记得前一阵子,王爷和嵇首辅约好一起过年,当时有说有笑的,谁知道一转眼,嵇首辅就生死不明了,失踪在蛮荒的地方,让人揪心。
云霓是个机灵的姑娘,背过身去擦了擦眼泪,强颜欢笑道:“王爷别烦心,奴婢知道最近有位神算的道长来了福临寺,正给有缘人祈福算卦呢,您先吃了这些东西,明天奴婢陪您去算。”
段栖迟闻言,不由得抬眸去看她,许久许久,他才点了点头,默默道:“好,我吃。”
云霓却注意到,装满饺子的碗里却悄悄荡起一点涟漪,很快就消失不见。
今天,是阖家团圆的除夕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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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崽崽登场倒计时——3
第71章 漠北02
第二天一大早, 云霓陪着他去了福临寺。
云霓:“郑道长才到京城,肯定没见过您的样子,您就放心大胆地问他。”
郑道长就坐在福临寺里, 这个时候太早,然而已经排了好多来掐算的百姓, 段栖迟耐心等着, 终于在日上三竿的时候,轮到了他。
郑道长只抬头看了他一眼, 便露出个心有所信的表情。
“有龙气落于漠北。”
段栖迟还没等开口,略一愣怔。
郑道长捻须,虽是方外之人,神情也不由得感叹。
“又是一位落于漠北的龙子啊。”
旁人便问:“郑道长, 什么叫又?”
郑道长微微一笑, 摇头不语,眼神只瞥了一下段栖迟, 黑白分明的瞳仁看透了是是非非。
“天机不可泄露, 知道的人心里明白,不知道的人没有缘分得知,只是公子需知, 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公子只需等待, 四月之后,自见分晓。”
·
漠北的城邦壮阔而粗犷,王宫虽有,却仍然有游牧的习俗,大宁的兵马直接给大越氏打了个措手不及, 两军焦灼,一路追至贺木山脉。
贺木山脉易守不易攻, 大越氏藏在里面不出来,嵇雪眠叫范停带人布置了整整四个月的暗线,白天和霍邱商议路线,忙的不像话。
四个月之后,大越氏的偷袭来的猝不及防。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最后的负隅抵抗而已,他们的粮草已经全部消耗完毕,战马死了不少,更别提士兵逃的逃死的死,整个防线像是被蚁蛀了一样,一夜之间被范停炸了,瞬间崩溃。
与此同时,霍邱带着士兵进去做最后的收割工作,嵇雪眠却突然觉得肚子里不对劲。
疼,疼的要死了。
他背着所有人,驱使战马,找到了一个隐秘性非常强的山洞入口处。
他都要忘了他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山洞里去的。
每一步都觉得自己要死了,马上就要去见先皇了。
当晚,随着霍邱得胜而归的的兰慎才发现,嵇雪眠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他和霍邱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发现了弥天恐惧。
“嵇首辅呢!”
下一刻,兰慎和霍邱不约而同冲出帐篷,招呼着人疯了一样:“都跟我搜山!找不到首辅大人,你们谁都别想活着回去!”
兰慎跑得快,跑的偏,找了无数地方,莫名其妙拐来了这个山洞。
没别的原因,总有野狼往这靠,说明这里可能有活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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