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儿知道这是自家小姐给自己台阶下,唯唯诺诺地应下,心头却一口恶气难出。 慕霆炀无声冷笑,他可没这份耐心看着这一家子演戏,他目光犀利,朝郎中道,“你不是给了人丫鬟一个荷包吗?怎的如此敢做不敢当。” “不是荷包!是...”郎中大惊失色,不禁脱口而出,随即反应过来又生生地噤住了声。 此话一出,屋子里的人都安静下来。 冯员外脸色发白,心里陡然感觉不安,赶紧招呼着打手将人拖下去。 “慢着!”单钰缓慢而坚定地抬手,却好似泰山压顶的力量从周身散开,重重地将人压制,迫使打手们无法作出任何进一步的动作。 他朝冯员外凉凉道,“听郎中说完再拖下去不迟,省的平白无故,污了你家小姐的清誉。” 众目睽睽之下,郎中越发颤抖地厉害,冷汗如水柱流下一般打湿了地毯。 单钰轻掀眼皮,冷漠地吐出一个字,“说。” 郎中看看冯员外,又看看单钰,神色凄楚。很快,他避开了单钰的目光,声如蚊蝇,单钰耳力惊人,听个一清二楚。 慕霆炀陡然怒起,“大点声!” 郎中猛地一哆嗦,眼中已有了泪意,慌忙道,“是脏药,冯家给单大人准备的。如若不信,冯小姐衣裙上微微变色的茶渍就是证据。” 众人哗然,下意识就朝冯薇薇看去。 冯员外更是全身颤抖,他猝然转头看向僵在原地的冯薇薇,骤然迸发出怒意。 冯薇薇泣不成声,泪眼婆娑地看着冯员外嘴唇发抖,声若蚊音,“爹爹,救我...” 冯员外心中怒气积郁,为了自己的面子,再是发狠也不能朝着自己女儿,他缓缓指着翠儿,“将这个脏东西给带下去,省得污了眼!” 翠儿见冯员外杀意迸发,膝行至冯小姐跟前,活活哭成了一个泪人,“小姐救我啊,小姐,这等脏事奴婢也帮您做了,以后不求做妾室,只求小姐救我一命!” 冯薇薇再也忍不住大哭,跪在冯员外腿边,“爹爹,爹爹不要信她,她胡说的!”她本是庶出女子,此事一旦被嫡母知晓,后果她都不敢想! 冯员外俯视着她被泪水冲得脂残粉褪犹如艳鬼一般的脸庞,心力交瘁道:“拉她下去。”他深吸一口气,对单钰道,“之后就是我冯家的家事了。”言下之意就是不用再过问。 单钰双目似睁非睁,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冯家的人匆匆离去,有不死心的还想跟单钰客套几句,慕霆炀迫不及待地就把人拉走了。 ----------- 回去的路上,慕霆炀看着没精打采的单钰,口气颇为不善,“单大人还真是吃香,走哪儿都有女子巴巴地贴上来。” 之前在郡王府一个,现回到平河又来一个,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把这些莺莺燕燕彻底扫干净?! 单钰皱了皱鼻子,也没搭理他。 慕霆炀忍不住没话找话,“我今天看着你对那女的笑了,你是不是喜欢女的?你是不是想跟她在一起。” 说完,他暗骂自己蠢货。他不想显得自己像个女人一样计较,但他实在忍不住,毕竟世间绝大部分男子都是喜欢女子的,不论是情感还是为了繁衍。 而单钰,他最忌讳的就是与众不同。 单钰搞不明白慕霆炀在纠结什么,他本就心烦气躁,给慕霆炀挑拨更烦,“废话,我不跟女的在一起,难不成跟你在一起?” 慕霆炀猛地一扯缰绳,马儿受惊,蹶着蹄子嘶鸣一声,单钰死死地拉着马鞍勉力稳住身形,“你怎么回事?” 慕霆炀真是烦透了,当初自己怎么瞎了眼,看上这么个坏坯子。 单钰今天也是心力交瘁,揉了揉发疼的眉心,“你要是累了,你就先回去吧,我自己会骑马。” “你赶我走?!”慕霆炀眼里依然冒火。 “我是让你先回衙门。” 慕霆炀咬咬牙,但单钰身形疲惫的样子又不忍冲他发火,最后恶声恶气道,“那你去找她吧,有的是女人跟你成亲!” 他一甩缰绳,几步就跑的没影儿。 单钰一头雾水,好端端的,怎么就生气了? 回到衙门,也不见人,单钰四下看了眼,正遇上愁眉苦脸的金秋。 单钰上前问道,“怎么愁眉苦脸的?炀哥儿呢?” “别提了。”金秋委委屈屈地,“他风风火火地冲回来,看着就吓人,我和李捕头不过就是说他两句,差点没打起来。那人一掌就把桌子给批了。您瞧?尸体都还在那儿呢。” 单钰汗颜,可见慕霆炀气狠了,他点点头,又道,“那他人呢?” 金秋瘪瘪嘴,“在您卧房顶上坐着呢。” -------------- 若非必要,单钰做事不爱假借他人之手,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他收拾了些物什,给自己搭了个梯子,小心翼翼地爬上去。 有生之年,他可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不免有些两股战战,但一想到慕霆炀那张阎王脸... 单钰忍俊不禁,几番下来,他觉得慕霆炀也没那么可怕了,于是给自己鼓起勇气,爬上了屋顶。 果然,那人冲着夕阳,稳稳当当地盘坐着,看那落寞的背影,就像一只没人要的小兽,委委屈屈地独自舔舐伤口。 感觉有人走来,慕霆炀背影一僵,但还是执拗地没转过身来。 单钰不禁莞尔,在他身旁坐下来,一同欣赏着美丽的夕阳。 见慕霆炀也不理他,他轻咳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个用红色颜料将壳子染红的鸡蛋,“平河的习俗,谁家生了个儿子,就给送红鸡蛋,讨个好彩头。” 慕霆炀瞥了一眼,干巴巴道,“我才不吃!什么破鸡蛋。” 单钰也不恼,将鸡蛋壳拨开,把白白嫩嫩的鸡蛋凑到慕霆炀嘴边。 慕霆炀皱了皱眉,看着单钰那亮晶晶的眼神,最后还是别别扭扭地张开了嘴。 单钰眉眼弯弯,“日有熹,月有光,愿我们的炀哥儿百岁无忧,长乐未央。”
第二十六章 慕霆炀感觉自己心里头堵着那口气就跟泄洪似的,哗地一声全都烟消云散了。 夕阳余辉里的彩霞飘飘散散,一抹殷红的霞光打在单钰的光滑的脸颊上,好似镀了一层金边,说不出的瑰丽和优美,伴随着一阵清爽的夜风,所有的烦恼和疲惫都置之度外了。 “哦,对了。趁着太阳没下山。你的衫子脱下来给我。”单钰一边说,一边将怀里的物什掏出。 慕霆炀看到单钰手里的针线,下意识地抬了抬袖子,果然,腋下那处不知什么时候撕了条口子。 想着自己今天就披着这么件破衣服游走了整整一条街,慕霆炀脸上就臊得慌,“这么件破衣服,留着干什么?”说着脱下来就要扔掉。 “扔了干嘛啊,这都是县衙里出的银子买的。”单钰看着就心疼,伸手就给夺回来,“补补还能穿。” 慕霆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不是,你就缺钱却这份儿上?诶,你还会使用针线啊?” 单钰白了他一眼,理也不理他。 也不是他真的就缺钱了,应酬往来,结交人脉的时候,不管是多贵重的物品,只要有需要,他眼睛都不眨一下,但是在这些生活零碎上,他就抠的要命。 想到自己缺衣少穿的童年,单钰心里就有几分黯淡,一边穿针引线,一边絮絮与慕霆炀说话。 “你看你,衣服都破了,肯定跟人呛了吧?” 慕霆炀抱着手满不在意道,“是那几个混球找茬,他们先惹我的。” “您可是鼎鼎大名的西南郡王,何必跟他们计较那么多?”单钰无奈地笑笑,“下官这小地方就是这样,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郡王您就多担待些?” “反正谁的拳头大谁说了算!他们现在都听我的。”慕霆炀倨傲地扬起下巴。 单钰忍俊不禁。谈笑间,今日所发生的隔阂与不快,也都被模糊过去了。 慕霆炀心里甜甜的,看着单钰给他缝补衣服的样子,油然而生起一种满足感。 就跟他这次到平河来的新奇体验一样,他从未见过单钰会这般温柔宁静。低头补衣时,修长的颈有弓一样柔美的弧度,映着蓬勃盛放如红云的霞光越发动人。 抬头与他说笑时,言语间的肆意的亲昵未加掩饰,眉目间蕴着的笑意与欢喜更浓,目色中的温柔,双颊上的红晕,足以让天地失色。 他忽然冲动地想到,若能与这人白头,天地江山他都不想要了。 这个念头一出,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如果不是为了江山,那他为什么跑到这里来?干嘛做了这么大个局? 况且那个人,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慕霆炀眸色暗了暗,有些烦躁地扒了扒头发。 单钰噗嗤一笑,他不知道慕霆炀在烦恼什么,只感觉他扒头发的样子就跟小狗用自己的爪子扒拉脑袋似的有趣。 “好了。”他将缝补好的衣服抖开,眉心一抬,“来,穿上试试?” 慕霆炀迫不及待地接过,那大手穿过衣袖时都小心翼翼地缩着,生怕一不小心给弄破了,心里好似被一坨棉花塞得满满当当的。 他对衣服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后来单钰失忆了之后,为了改善对他的印象才挑挑拣拣,但从未有这么一件朴素至极的衣服,会让他视若珍宝。 单钰温柔地看着慕霆炀,会心一笑,“好看。” 慕霆炀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但又觉得自己笑成这样有点傻,穿好衣服后,故作正经道,“走了走了!” 说着,一跃纵身而下。 单钰没他那功夫,还得是怎么上来的怎么下去。 “炀哥儿,你接着我。” 一开始爬上来的时候他还有些怕,但是现在下去他反而充满了安全感。 因为,慕霆炀在下面。 -------------- 说来也奇怪,和慕霆炀在一起的时间过得飞快,再过几天居然就是七夕了。 这天早晨,单钰在床上翻了个身,仰躺着伸出手,习惯性地往旁边一摸。 被褥上残留着空旷的余温。 这小子,还坚持的挺好的嘛。 想起慕霆炀从刚来时候,当他的侍从当得鸡飞狗跳的模样,单钰至今都忍俊不禁。越是和慕霆炀接触,越是对他有所改观。 这小子虽然桀骜不驯,又年少轻狂,但是规矩意识特别强,韧劲儿也特别足。说出去的话,上刀山下火海地不折不扣做到。 短短的半个月,他几乎时刻都在慕霆炀的底线徘徊,虽然事后为了保命总会安抚一番,但在外人面前依旧故我。 而慕霆炀从一开始的暴躁愤怒,居然变成了现在的理所应当。 真是匪夷所思啊.... 当单钰磨磨蹭蹭地从榻上爬起来的时候,慕霆炀刚从外面习武回来。 他似是刚拿凉水冲了下汗,露出健硕挺拔,热气腾腾的上身,脖子上挂着条布巾吸着身上的水珠,他端着早膳进来,招呼单钰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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