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单钰像看白痴一样地看着裴怜玥。 裴怜玥因单钰的目光不由恼怒,不等姜景清答话,就踹了他一脚,“说啊!” 姜景清顶着慕霆炀渗人的目光,低头答是,他的声音有些发抖,“当初,在郡王府上,我和单县令之间发生了一点...纠葛,当时我家夫人也在场,单县令自诩风流,就...就勾引我家夫人。” 单钰坦荡的脸上,逐渐泛起一抹不可思议之意。 “后来郡王做主,让我回家与夫人办喜事,可谁知,五月廿八那日,单县令私下跑去见了我家夫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不三不四的话,夫人就...就魂不守舍,惶惶不可终日的,不久之后的一天,我家夫人又偷偷跑出去之后,就再也没回来,等我找到她时已经是一具尸首了...” 单钰的神色逐渐变得似水一样的平静,好似无悲无喜,看不出丝毫波澜,让人琢磨不透。 仕族清流素来不喜风流之辈,更何况单钰生得好看本就容易招惹是非,裴怜玥不由端起一抹轻蔑之色,指着他骂道,“单县令好歹也是在内阁侍奉过的,别人看在阁老的面子上勉强尊你一声才子,竟不想竟是这般风流好色之徒,真是丢尽了阁老的脸。” “阁老门生可不止我一个,开口闭口把阁老放在嘴边,是想被阁老门生唾沫淹死不成?”单钰不屑地睨了他一眼,心道果真东宫那位也不是什么能人,不仅他自己与慕霆炀相比差了一大截,手下养的狗也只知道吱哇乱叫,逮人就咬。 思量片刻,单钰朝姜景清道,“姜九品,本官与你好歹也共事一场,扪心自问一句,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吧?” 姜景清愤恨地剜了他一眼,正要开口,单钰却故作想起什么似得,恍然道,“哦,想起来了,尊夫人的事,也罢,那不也是你之前欠下了人家的风流债,害的人家大着肚子来找你,说来说去,不都是你咎由自取的吗?”
“你...”姜景清语塞,面上羞红。 “也罢。到底是你们两口子的事,本官不掺和,只有几个问题问你。” 姜景清狠狠道,“你问!” “尊夫人是怎么死的?” 姜景清冷汗直冒,在单钰灼灼目光之下,颤抖吐出两个字,“暴毙!” 单钰呵呵笑了,骤然迸发冷意,“你可得想清楚了再回答。” 姜景清下意识地看向裴怜玥,此时裴怜玥慢条斯理道,“姜县令...咳,姜九品思念夫人过甚,为了护得清净,匆匆下葬并无不可,因此,不知尊夫人的死因。” 众人目光凝滞在裴怜玥身上,“尊夫人看似是暴毙,实则是毒杀!” “好一个‘毒杀’!”单钰眼中精光一闪,“什么毒?!” “自然是从南蛮进取,以桫椤甘草淬炼而成的桫椤毒!” 众人哗然惊起,南蛮的毒! 单钰端的是八风不动,骤然起身斥问,“既如此,那她是什么时候被我毒杀的?!” 裴怜玥显然没想到单钰一点没被吓道,反而振振有词,更没想到他头脑还能如此清晰,反映敏捷,不由后退一步。 他心虚地眨了眨眼睛,不经过脑子地答道,“五月...六月初...”担心单钰又拿时间做文章,索性道,“本官不记得了?!” 单钰冷然一笑,“不记得就查日志,日志没有就让仵作当场验。总能查出个水落石出。”说罢,他转而向慕霆炀问道,“郡王意下如何?” 慕霆炀眉宇舒展,“本王既然发话要确凿之罪证,那就一定要做到确凿。该验就验。” 单钰浅笑答是,转而似是要唤人,不想裴怜玥疾呼,“六月十四!” 众人疑惑地看着他。 裴怜玥咬牙坚定道,“就是六月十四。”雅丽其实是六月十九被毒杀的,左不过错了几天,即使仵作验证尸首也没有大碍,毕竟尸首早就腐烂。 裴怜玥越发咬牙切齿,若不是姓单的狡诈,他何苦缜密如此。 思及至此,他不由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单钰,却见单钰如有所思地“哦”了一声,悠然道,“果真如此吗?” 裴怜玥眉心一条,不由反问,“怎么,单县令还有其他证据不成?” 单钰轻轻抬首,平视裴怜玥,眼里泛起一抹精光,“当然有!”
第六十四章 单钰转身面朝慕霆炀,“禀郡王,下官有一物证,恳请上堂一验。” 慕霆炀颔首,“准!” 单钰拍了拍手,只见一少年模样的年轻人迫不及待地从外面跑进来,怀里抱着一个布包。单钰平静地接过那布包,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 少年露齿一笑,“给大人效犬马之劳,不辛苦。” 单钰面向众位解释道,“这位是我的随从小林,事出突然才闯了进来,还请各位大人见谅。”说着,带着林司明微微福身。 单钰将林司明拉到身后,又朝坐在一众县令里的明同知笑了笑,“也亏得明同知提醒业安有异,本官作为长都第一县令,本着为明同知分忧之意前往业安,才凑巧发现此节。” 明同知微微一怔,似是未料到单钰会将此事抖出,含恨地剜了单钰一眼,朝汹汹气势的裴怜玥垂首低语,“下官失言了。” 单钰似是没有觉察明同知对他怨怼的眸光,颇为谦和地笑了笑,继续道,“巧的是,本官就在业安,发现了尊夫人的尸首。” 在听到单钰谈到尸首的一瞬间,慕霆炀的脸僵住了。 单钰随即背对着慕霆炀,避免与他四目相接,但他也敏锐地感觉到慕霆炀锐利的目光朝他射来,甚至还能听到慕霆炀握拳咔咔响声。 众人都被单钰手中的包袱所吸引,竟无一人发现慕霆炀脸色的变化。 只见单钰将手里的布包打开,平静道,“尊夫人的尸首沾上了桫椤毒,正如裴御史所言,此毒乃生长在南蛮之地的桫椤甘草淬炼而成,乃植物毒药,因此,毒汁遇上的土地,便生根发芽,长出了新的桫椤甘草。” 除了慕霆炀之外,所有的目光聚集在单钰手中的布包里的泥土里,果然那泥土中星星点点地长着绿芽,看那幼嫩的雏形,确实是桫椤甘草无疑了。 单钰淡淡一笑,继续道,“桫椤甘草生长周期至多半月,西南土地不太适应桫椤甘草,因此过了将近二十日才冒出了绿芽,而裴御史却说是七月十四被毒杀,请问,这坟土里发出绿芽应当如何作解释?” 裴怜玥惊讶无比,显然没想到单钰竟然会去业安挖了坟土。物证向来比人证更能具有说服力,一时间他也不知应当如何辩驳。 他脸色阴沉地可怕,一想到这个消息是明同知透露的,不由地将怒气全部转嫁到了明同知身上。 明同知越发后悔当初嘴快,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毕竟当时他也吃不准这位督查御史究竟什么来头,只知道是单钰亲兄弟的好友,如此看来,这就是触了霉头。 慕霆炀颇为不耐裴怜玥和明同知之间的恩怨,他敲了敲桌案,沉声道,“督查御史还有何话可说?” 裴怜玥焦灼地满头冷汗,他眼波一转,固执地狡辩,“泥土杂草等物受天气土壤环境因素干扰太大,自然是不能作数,分明是单县令为了狡辩,故意混淆视听。” 他狠狠地瞪着单钰,“本官可是去找了业安的仵作,他是干这一行的,自然是拿稳了说的。若是不信,大可传唤。” 他的话音刚落,却听得有一男子沉稳之声从外头贯入,只听他朗声道,“不错。自然应当是由干这一行的说!” 众人闻声望去,裴怜玥却是眉心一跳,为这突如其来的话弄得有些许的慌乱,他重重皱眉,大喝道,“此乃督察院重地,谁敢如此无礼,大声喧哗?!” 他随即朝侍从道,“什么人都可以闯进来,你们干什么吃的,还不快拿下!” 来者丝毫不理会涌上来的侍从,他轻蔑地环视四周涌上来的侍从,“我乃皇宫太医院医官,谁人敢动?” 侍从一听“皇宫”二字,便再也挪不动脚步,任由那人信步走进,朝慕霆炀深深一拜。 “医官温乐佳,拜见郡王。” 慕霆炀冲他微微一笑,“终于来了?” 温乐佳笑了笑,“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古人诚不欺我。” 温乐佳的话说得意味深长,单钰微微眯起了眼睛。 林司明悄然在单钰耳边惊讶地叹道,“小人按照钟文书的示意去找了人,当时正好碰上了这人,更巧的是他正好懂这一行,小人就把他带进来了,没想到,居然是医官。” 单钰心头默叹,哪有这么多的碰巧,人家是故意跟你遇上的呢傻小子。 果然,温乐佳从怀里翻出一张图,上面用细笔绘制了一个女子,“按照郡王大人的指示,我将这位女子的尸首进行查探,赫然发现,她不是被毒杀的,是被绞杀的。”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裴怜玥更是眸中一闪,发狠地看着姜景清,若不是时机不对,他真想扑上去咬上一口! 温乐佳纤长的手指指着女子的颈部,不急不慢道,“在这个地方,我发现了她的颈部有绞绳的痕迹,手上指甲还有因撕扯留下的痕迹,说明该女子在趁人不备之际,被人绞杀,又或许是熟识之人,放松了警惕。” 如此,众人不由幽幽看向在场唯一的“熟识之人”,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惨白,身体更是栗栗作颤。 温乐佳又继续给了人最后一击,“为确认她的死因,我又仔细检查,发现她毒杀确实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因为那毒是洒在皮肤上,慢慢浸入骨髓,并非服食中毒。” 哐当一声,姜县令竟不由自主委顿在地上,呼吸急促不匀,脸色苍白一片。 如此自然是一目了然了。 温乐佳得意地朝慕霆炀拱了拱手,“我觉察此事有异,便也就顺藤摸瓜查了一下,赫然才发现此女子身份不简单啊,她的舅舅,居然是长都府的知府,曹令山。对了,温九品。” 被点了名的姜景清满面惊恐。 温乐佳朝他似笑非笑,“你的舅舅来了。”说着,温家乐朝门口使了个眼色,门口晃晃悠悠地显出了个佝偻的身影。 裴怜玥见人,大惊失色,似五雷轰顶一般。 那人正是许久不在人前的曹知府。 如今骤然出现,宛若苍老了十岁不止。 他走路有些跌跌撞撞,便这样晃悠到慕霆炀面前,屈膝行礼,痛苦万分,“我的外甥...他是被人胁迫,此言此语,做不得数啊...” “舅舅!”姜景清欣喜若狂,膝行于前,“您没事?!” 曹知府重重地拍了拍姜景清的手背,仿佛想把他的力量传递给姜景清。 温乐佳悠悠叹道,“大家可都听见了,‘被人胁迫’啊...”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裴怜玥一眼。 裴怜玥也顾不上埋怨姜景清办事不牢,让人钻了空子,只知道这颗棋子已是无用,两脚就要把他踹下去。 慕霆炀岂能容他撒泼放肆,一个眼神使下来,便有随从将他狠狠地摁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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