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他想出办法,就听见台下有些骚乱,看守论剑台的人大喝:“什么人!” 君燕纾扭头正看见一道黑影掠过,台下的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便被逼近,黑影的手向他脖子上撕去;君燕纾想也未想地拔剑抛出,却还是慢了一步,权衡已经折断了那个人的颈椎,随手一抛。 惊鸿剑“笃”一声钉在地面上,插在尸体和权衡之间,犹自震颤不止,剑锋上寒光一闪。 权衡后退了一步,抬起头挑衅地看向君燕纾。 君燕纾已经从台上跳了下来,落在尸体之前,回头看了看那可怜人,又看向权衡,表情没什么变化,像是死了个人完全没在他心里起任何波澜。 权衡仔细观察他,说:“原来你真的不在乎。” 君燕纾露出了有点迷惑的表情,没有接话,把剑从地里拔了出来,垂在身侧。 权衡笑了起来,眼中跳着火,眼神却是冷的。他毫无预兆地一抬手,向君燕纾的脖子抓去,君燕纾几乎同时向后侧了一步,提剑挡开了他的手掌,剑锋在掌心划开一道鲜红的血痕。 权衡感不到痛似地攥住了惊鸿剑。烈焰从伤口里烧出来,顺着血痕一路杀向剑格,被一道冰挡住了去路。 权衡的血特殊,能被他自己的真力激出高温。那赤红的业火本质上是燃烧的真力,自然也能被相克属性的真力抵消,相接之处消弭无声,简直不像是冰火相交。 他们僵持了不足一息,权衡先松开了手,向后撤了一步,二话不说重新杀上来,君燕纾只能格挡,他们在论剑台下险象丛生地交手,每一招都能置人于死地。 惊鸿剑每一剑都带出一蓬血火,权衡却全然不在乎,不断欺身而上拉近距离,最终以伤换伤地一掌击在君燕纾的心口,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显然是肋骨被折断了。 君燕纾一时没屏住呼吸,倒呛进了一口血气。 权衡抓住这一空隙,胸膛迎着剑锋向前抢了一步,伸手向君燕纾的握剑的手扣去。君燕纾下意识将剑往回收,结果被权衡一把抓住手腕,用力一拧,顿时被扭脱臼了腕骨。 惊鸿剑当啷一声落地,权衡另只手掐住君燕纾的脖子,将他重重抵在了论剑台的青铜底座上,背脊与冷铁相撞,激起很闷的一声“咚”响。 君燕纾急促地呼吸着,权衡没有看他,而是低头在看那柄落在地上的剑。片刻后他才看向君燕纾,慢慢问道:“君燕纾,你骗我来杭州,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他的神情有一些神经质的、兴奋的前兆,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视君燕纾,手臂蓄势待发地紧绷着,只差一个迟疑的讯号就能扭断青年的脖子。 疼痛令君燕纾的身躯微微颤抖着,他呼吸急促,看上去却并不慌张。权衡松了松手指让他说话,听见他低喘着道:“我没听懂。你能说官话吗?” “……” 权衡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脚底的火舌向上一舔,卷走了一滴从他指尖垂落的血。 君燕纾顺势看向权衡受伤的手。细细的血流从袖口蜿蜒出来,缠在玉骨似的手指上,落一滴,火焰就跳一下,高温吞没血滴的瞬间发出一声蜷缩的“嗞”响。 君燕纾觉得自己的眼睛可能是被高温蒸瞎了,竟从这只铁钳般的手上看出脆弱感来。他咳嗽了两声,像是没搞清处境一般劝道:“权衡,你先把火收回去。这里不安全,你太显眼了。” 权衡依旧面无表情,火焰依旧包围他们。唯一有所变化的,是权衡破天荒地重复了问题:“你在来杭州之前,不知道论剑会在谋划些什么吗?” 这次君燕纾听懂了。折断的肋骨可能伤到了肺,他咳出一口血沫,沙哑道:“我不知道。” 权衡的手指收紧了一些,迫使君燕纾仰起头。他看着他,似乎在犹豫,手上的力道紧了又松。 君燕纾难以呼吸,左手抓住权衡的手腕,试图让他放开一些:“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是花开来了吗?他告诉了你什么?” 脆弱的喉结贴着权衡的掌心滚动,权衡的喉结也随之滑动一下。他不答话,踏上前,去咬君燕纾的唇。 君燕纾的话尽数被他粗暴的吻堵了回去,半截尾音勾人地溢出来,让权衡咬得更狠,唇齿间全无温情,交换的只有血腥。 缺氧令君燕纾本能地挣扎起来,他被强吻多次,总算有所适应,一边挣扎一边反击,毫不示弱地反咬,终于挣脱了桎梏,用力一推权衡,把他推得后退数步。 权衡站稳后舔了舔嘴唇,没再上前,十分痛快地笑了起来。 君燕纾好不容易止住咳,擦了擦满嘴的鲜血,对着染血的袖口出了一会神。 他的真力运转无碍,经脉畅通、血气流畅,除了断了根骨头之外并无内伤——但这不合理。他并不是不会中毒的体质,而权衡又是个毒中之王,自己为何没有中毒的迹象? 权衡还在笑。君燕纾快要佩服起他的气长了,倚在论剑台上,弯腰,有几分痛苦地按住胸口,想缓解那尖锐的抽痛感,莫名其妙问道:“你笑什么。” 此刻他们都没什么力气了,一个比一个喘得厉害。权衡一边喘一边好不容易止住笑,看着自己的手指,话音不比呢喃高多少:“我真该杀了你。” 这句是姑苏话,君燕纾听不懂:“什么?” 权衡抬头看他,伸手去碰他的脸颊。指尖从下颌暧昧地向上抚摸,拇指在艳红的唇瓣上揉搓,权衡贴着他的耳廓,像是耳鬓厮磨:“我说,我想肏死你。” 君燕纾怒道:“你是只会发情吗?” 权衡的手突然一紧,重新扣住了君燕纾的脖子,君燕纾刚一皱眉,就听见远远的一声惊呼:“小师叔!” 权衡一闪身,站在了君燕纾的身后,手依旧没从他的脖子上拿开,看上去像是抓他做了人质;他让开视野,君燕纾便看到一群人提着武器向论剑台赶来,寒露跑得一路带烟,义愤填膺道:“我就知道你不是好东西!放开小师叔!” 权衡低低笑了一声:“来得正好。” 眼看着这莽姑娘就要不管不顾冲进权衡的攻击范围,君燕纾已经能感到周身蒸腾起狂暴的热意,提声喊道:“别过来!” 寒露猛一个急刹,跟在她身后的青年才俊也有脑子不热的,忙抓住她:“姑娘稍安勿躁,别刺激那魔头,那权衡杀人不眨眼,说不好就会动手!” 寒露稍微冷静下来,深吸了两口气,大声问道:“权衡,你想做什么?” 人群围了上来,却都不敢轻举妄动。 权衡不答话,拖着人走向前,足尖一挑,惊鸿剑落在他手中。他没看见这群人似的,剑尖在君燕纾身上比划,声音又低又温柔,像是说情话:“我先废你两条腿怎么样?我很早就想这么做了。” 君燕纾没吭声,权衡转而问正道人士们:“花缎罗呢?” 这群青年里站出来一个正气凛然的领头人,义正辞严道:“魔头,我劝你赶紧束手就擒!他已经被白马寺高人所擒,你现在孤立无援,放开他,我们还能从轻处置你!”
权衡手起剑落,在君燕纾腿上割了一道。 君燕纾闷哼一声,站立不稳,单膝跪了下去。权衡放开了手,反按在君燕纾肩膀上,用惊鸿剑挑起他的下巴,剑锋在被掐得红紫的皮肤上划开一道浅浅的血口。 众人惊呼,寒露像是自己中了一剑:“我杀了你!” 权衡剑锋一抬,君燕纾被迫仰起头,望向他的下颌,听见他问:“沈天游何在?” “哎我在我在!”人群分开,沈天游从后面走上前:“别冲动别冲动,有话好好说啊少阁主!” 人群齐声道:“沈盟主!” 沈天游名声确实好,他一出现,满场无所适从的正派青年都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同仇敌忾地看向了论剑台下的魔头。 权衡早就对这样的目光熟视无睹:“沈盟主,我这里有关于桃花市的情报,你要不要听?” 沈天游忙说:“听听听,你可以把剑放下,我们坐着谈。” 权衡道:“桃花市幕后便是王兆,你要抓的内鬼。你若不信,花缎罗那里有王兆卖出的地契。” 众少年一头雾水,沈天游的眉头微微皱起。 权衡突兀话锋一转:“武林盟辐射江南地界,你觉得最大的敌人是谁?” 沈天游知道他在明知故问:“自在阁。” 自古正邪不两立,武林盟已发展十年,可分割的正当利益已经不剩多少,自在阁仿若一个毒瘤盘踞在江南的心脏里,武林盟无论为名为利还是为义,早晚要跟魔道开战。 权衡指了指论剑台,道:“你知道这里面封的是什么吗?” 沈天游心中有不妙的预感:“是什么?” 权衡提起君燕纾,屈膝运气向后一跃,已然跳上了论剑台。人群向前追了追,被沈天游扬起手制止。 “论剑会在即,这儿就是你们争名逐利的擂台,”权衡阴冷地俯瞰他们,那些扬起的脸上泛着如出一辙的善良和愚蠢的紧张,他居高临下,逆光而笑:“届时你们脚下到底会踩着什么,要不要我拆开给你们看看?” 他带着君燕纾向后退去,直退到论剑台的另一边。高温扭曲空气,君燕纾一缕松散的发尾卷曲起来,散发出焦糊的味道。真力肆虐而出,权衡脚下的木板寸寸折裂,木屑纷飞,硫磺的味道从折断处散了出来。 权衡放开了君燕纾,受伤的手向侧平伸,鲜血如流,滴进了木板的缝隙里。 他像是捏碎敌人的头颅一般,用力一握手。一线火沿着鲜血流进缝隙里,赤红的光色从台下透了出来,越来越亮—— 沈天游心中猛沉,回身大喝道:“都趴下——” “轰——!!!” 论剑台迸发出炽圆的光亮,轰然爆响,高温气浪折断街柳、掀翻人群,赤焰与黑烟冲天而起! -------------------- 将“春色好”那一章的名字改为了君与权衡(五),以便大家吃肉。
第30章 解铃人 黑烟渐渐消散,满地狼藉显露出来。 人群狼狈地躺在地上,呻吟哀叫声像是蔓草匍匐地面,绊得人站不起身。 寒露被巨大的冲击力掀出去好几个跟头,勉强爬起来,觉得全身无一处不痛。她身上并无明显外伤,只胸口闷得厉害,咳嗽了几声就要往燃烧的论剑台冲。 “诶!”沈天游一把抓住她,“干什么!” 寒露仓惶道:“小师叔……” “他福大命大着呢死不了,”沈天游扳着寒露的肩头晃了晃,“况且那魔头还在呢,一旦你贸然上前惹他不高兴了,你小师叔不就危险了吗?” 寒露勉强站住了,焦急地晃着身体的重心,像是卷旌旗,藕断丝连地钩在地上,眼看着就要往大火里飘。 沈天游稳住她之后扭身,一边把地上的人一个个翻正检查,一边喇叭一样大喊:“都没事吧?有没有受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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