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玄枢只觉背上陡然间剧痛难忍,然而前方一只野兽尚在激斗,不能回身,一时冷汗涔涔。 生死一瞬间,前方脚步声又起,一个黑衣人出现在前方路口,一眼瞧见温青瞳,眸光乍亮,脚步一顿,猛地拔剑向温青瞳而去,铿地一声,霸道剑意如龙啸般扑面而来。 “苏檀!你又坏我好事!”温青瞳怒骂一声,迫不得已弃招回挡,身形疾退,被如影随形的浩大杀意逼得闪身向左方甬道逃去。 黑衣人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苏大哥?他为什么要杀温青瞳? 宫饮泓拢了拢眉,顾不得再看魏玄枢的热闹,举步就要跟上去,谁知刚一步踏出岩壁缝隙,就觉脖后一寒,几缕发丝飘落在地。一人趁他僵住,反扭住了他的手臂,贴在他耳后沉声道:“宫饮泓。” 宫饮泓瞥了眼脖子上泛着寒光的刀刃,手中一松,被他拎着爪子倒栽葱的白雀迫不及待翻身而起,陡然化隼,在狭窄的甬道中扇起一股凛然狂风,于此同时他身形急转,双手一翻挣脱开来,一手折断了刀刃,一手掐住了身后人的脖子,膝盖屈起,猛踢他腹部数下。 待狂风停歇,白雀再次落在他肩头,他才看清,这被他狂揍了一番的人竟是许昭杏。 原来左边那条路已被机关封做了个死循环,许昭杏的人为拖住叶清臣或引开城中追捕之人都留在了后面,他却又绕了回来。 宫饮泓见这个温文尔雅的人躺在地上捧腹忍痛,颇有些不好意思,蹲在他身侧低声道:“太子在风陵府的地牢里,你从这个旁道上去,应当能找着吧。”说完便站起身来,刚一转身,就见叶清臣站在身后不远处,静静地盯着他看。 宫饮泓暗暗一惊,又不甘示弱地冲他扬眉一笑,舔着虎牙就迎上去,叶清臣却移开了眼,仿佛没瞧见他一般,径直走到许昭杏身侧,将他扶了起来,见他痛苦呻吟间仍道:“去救太子。”只得叹了口气,带着他向旁道而去。 宫饮泓望着二人背影,惊奇道:“我还是第一次瞧他这么顺眼。” 萧熠浮现在空中,神色颇为不虞:“是么?我叫他回去,他倒管起朝廷的闲事来。”
“哦,既然他这么不听话,你还是换个雪童子吧。” 宫饮泓自言自语般的声音传进耳朵,叶清臣额角一滴冷汗滑落,终究没敢回身,脚步又快了几分。 宫饮泓扬起一抹狐假虎威的坏笑,转身走向前方甬道,迟疑了一瞬,仍是向右而去,此时魏玄枢已不知所踪,那三只野兽也不知去了何处,四面都是凌乱的脚步声与人声。他机敏伶俐,东躲西藏地一路走到了无路可走之处。 萧熠见他面对着一堵岩壁站定,忍不住扯了扯嘴角:“眼下如何?”还不求我? 宫饮泓似笑非笑地瞧了他一眼,忽的摊开掌心,露出了自许昭杏手上顺来的一颗奔雷,眨眼笑道:“如何?试试看我找没找对方向吧。”说着将那颗奔雷向前方掷去。 第三次地动山摇。 温青瞳脚下一晃,猛地摔倒在地,蓦地回身,黑衣人人影未至,剑意却已探至她额间,在她额心点出一滴血来,血光滴落在地,她身后竟骤然伸出无数扭曲带刺的藤蔓,仿佛活物一般,将她死死卷住。 温青瞳神色大变,心知自己的血引发了荆如愿所种的鬼藤,一时不敢挣扎。 黑衣人尚未落地,足尖点过之处已被如狂潮涌至的藤蔓覆盖,眉间一凛,长剑在地上一点,刹那回鞘,人已跃出了藤蔓所在,眼见整片洞穴仿佛被蛛网覆盖,荆棘丛生间隐约可见温青瞳毫无血色,失去意识的模样,黑衣人驻足片刻,终于转身而去。 温青瞳身处荆棘之间,面色惨白地缓缓睁开眼,指尖一只银蝶颤巍巍地飞起,半晌方飞出了这片被藤蔓占据的洞穴,却只见一道白光闪过,骤然化作齑粉。 魏玄枢出现在洞口,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温姑娘,好巧。”话音未落,他双指捻做剑诀,猛地向她所在指去,周身灵力汹涌而出,化作万千天水剑,白光耀眼凛然杀去! 温青瞳这一回再无处可躲,瞳孔放大,死死盯着那道从天而降的白光,嘴里溢出一声不甘心的惨叫,仿佛一只被针穿透的银蝶,困于蛛网之上。 被剑光所伤的藤蔓再次涌动起来,眨眼间已冲至他身侧,魏玄枢还来不及得意,便飞速向后退去,谁知没退几步,身后同样涌出一片藤蔓,转瞬间将他也困在了荆刺之间,动弹不得。 只见荆如愿自侧旁的岔路走了出来,愤恨地看了他一眼,双手一挥,前方困住温青瞳的藤蔓霎时如潮水退去,露出少女千疮百孔的尸身。 魏玄枢忙道:“荆姑娘,你若肯放我出去,我愿意答应你任何条件!” 荆如愿充耳不闻地走至温青瞳身侧蹲下,颇觉棘手地凝视了一会儿。她虽与温青瞳素无来往,也有几分不忍,转念想到温峤爱女如命,如今爱女丧生,与她的鬼藤不无关系,必定迁怒于她,这风陵峪是待不下去了,又有些惶惶。 百感交集间,忽瞥见她衣襟边露出一个纸角,荆如愿好奇地抽出一看,双眸霎时一惊,面色乍亮,收起纸张,起身对魏玄枢道:“你杀了城主爱女,待他来取你的命吧。”说完便匆匆而去。 “喂,别走!回来!”魏玄枢终于神色惊惶地挣扎起来,却只能让藤蔓越缠越紧,棘刺将浑身刺得血肉模糊,最可怕的是那刺极长极深,竟封住了他的经脉,令他灵力不可运转,挣脱不得。 ……难道他就要死在这里了不成? 一片静寂中,魏玄枢只觉心脏狂跳之声越发巨大,渐渐地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 不知过了多久,死一般的沉寂中忽的传来一个跌跌撞撞的脚步声,仿佛死神临近之声,魏玄枢浑身一颤,霎时间满身冷汗,瞪大双眼,余光中黑暗中的岔道口隐约出现一个身影,站在那里看了许久,终于向这团诡异的藤蔓走了过来,渐渐地,一张脏兮兮的傻脸出现在他视野中,一看见他,通红的眼睛里就掉下两行泪来:“玄、玄枢,你怎么了?” 魏玄枢仿佛死里逃生地喘了几口气,看着眼前浑身是伤还在诚心为他掉泪的太子,心中忽涌起一股奇妙的滋味,自嘲地一笑,哑声道:“我没抓到鱼,你怎么来了……” 赵元璧伤心抽泣道:“你没回来,我们的房子饿了,张嘴吃了我……” 魏玄枢嗤地一笑,眸中忽又燃起一抹希望:“赵元璧,你还你不记得,你要听我的?” 赵元璧拼命点头:“我听你的。” “你过来,伸手到我怀里来,能不能摸到一张黄符,一张黄色的纸……” 赵元璧果然伸手去摸,他身上的藤蔓霎时活过来一般,死死将赵元璧与他缠做了一团。 赵元璧疼得厉害,顿时嚎啕大哭。 “元璧乖,忍一忍,”魏玄枢安抚地低头蹭了蹭他的额头,“你再伸手试试。” 他还从未用过此般温和的口气与自己说话,赵元璧吸吸鼻子,傻眼地瞧着他,忍着剧痛,鼓足勇气将手伸进了他的衣襟之中,摸了很久,终于摸出一张三角黄符来。 魏玄枢面色大喜,命他塞进自己手中,在藤蔓上划破指尖,令鲜血滴落在黄符之上,口中默念法诀,霎时间黄符上一道烈焰熊熊而起,将两人都包裹其中,紧紧缠绕在两人身上的藤蔓顿时烧得焦黑,就在这藤蔓回缩的一瞬间,魏玄枢抱住赵元璧猛地翻滚而出,身上火焰在沙尘间熄灭,顾不得喘息,飞速脱身而去。 ———————————————————— 小红:贵圈真乱,先跑为上。(?ò?ó?)
第27章 虞河烟火 九霄之上,层云之间,溶溶月色中一道白影一闪而过。 飞箭如雨,迅如电掣,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反震得四散开来。 萧熠最后一次回望夜幕中匿于峥嵘的风陵峪。 夜壑风雷,峭壁之内火星点点,依稀可见人影来去,一片混乱。 今日之后,这座灵谲波诡的禁城在他眼中再无半分隐秘,甚至能看见来日攻城之时长驱直入,摧枯拉朽之势。 折雪城,昆吾山……很快万法门连带新任门主都是他囊中之物。 萧熠若有似无地勾了勾唇角,黑暗中眼眸如星子般隐约发亮。 风涛漱击,寒意沁骨,宫饮泓俯身紧抱着东皇聿的脖子,猎猎风中转眸瞧他。 月光下萧熠长身玉立,飘渺云间,当真宛如神祇降世,乾坤在握,湛然有神的双眸微微一动,忽的对上他目光,是一抹似笑非笑,亲昵纵容的神色,仿佛白雪化了一泓春水,犹不自知。 海立山崩,烟云灭没,天地俱静,明月入怀。 往日情形似万千尘沙自两人对视的眼眸中闪过,于无声处似有满心鼓噪,鼓噪中却又溢出一点心满意足的静谧来。 宫饮泓打了个呼哨,放声笑道:“走吧小白,请你吃鱼!” 萧熠以为宫饮泓会直接赶往折雪城,没想到他驱使着东皇隼飞出无相沙漠之后,却一路向东,三日后落在一处依山傍水的小城镇外。 这座小城临水而建,一条河穿城而过,一面是云山邈漠,一面是春波碧水,霞如绮散,明瑟可爱。满城正是桃柳烂漫的时候,行人如织,远远望去,热闹又安逸。 宫饮泓落在城外,先在河边狂饮了几口水,又掬水洗了把脸,方心旷神怡地往城里走,边走边吹嘘这里的鱼多么天下一绝,猫吃了不吐刺,人吃了不洗碗。 萧熠十分不信,斜眼瞧他眉飞色舞地胡说八道。 田埂上有人牵着老牛远远地看来,宫饮泓便自来熟地与对方高声寒暄,余晖照在他脸上,是相识以来还没见过的轻松愉悦。春风拂面,萧熠也觉浑身都如绿叶般舒展开来,颇为惬意。 在无相沙漠里待了这段时日,随时随地眼前都是一片苍茫,无边荒漠仿佛成了一个如影随形的噩梦,直到此时,两人方像活过来一般,眼睛都亮了几分。 行至城门口,萧熠却忽的一愣,神色微变地抬头望着那高悬的“虞河”二字——怎么会是这里?! 宫饮泓侧身让过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转眸盯着忽然停下脚步的魂魄:“怎么?” 萧熠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失神喃喃:“……这里,我曾来过。” 废话,你当然来过。 宫饮泓白他一眼,委屈又欣慰地想,总算你还没忘光。 不远处那座山就是小神君救他的地方,此地只有这么一座城,小神君会上山闲逛,必然是在城里住过。 “母亲……”萧熠神色凝重,含糊不清地喃喃了一句,陡然回过神来,垂眸道,“走吧。” 宫饮泓不知他为何忽然低沉了几分,只得假作不觉,自闹市穿过,一路东瞅瞅杂耍卖艺,西看看说书算命,兴致勃勃地高声喝彩,没多久便见八成没逛过集市的神君难掩好奇地又看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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