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某一个尸体的时候,时季昌看见了他的弓弩。 “站好!”拉着他的男人用奇怪地口音说,“要照相了!” 时季昌觉得很茫然,他依旧不明白什么是照相,四周都是黑压压的人,大家很紧凑地站在一起。 “看这边!”然后有人喊,好像真的要拍照一样。 可时季昌没有来得及转过去,她妈妈抱住了他。 枪声又响起来了。 不再隔着院门,更加响亮,密集,恐怖。 可再响亮,也隔不住身边的人接连倒下的声音,以及倒下前恐惧痛苦的叫喊。 时季昌只觉得扑在身上的母亲猛地一震,闷哼一声,用最后的力气,压着他倒下去。 时季昌好像能够回答方才的疑惑了。 原来人死了之后,是不会马上变冷的。 因为母亲的身体仍旧温热,紧紧地压迫住他,又同样温热的血液浇灌在他的身上。 时季昌忽而明白了小叶身上的血迹哪里来,也明白了什么叫照相。 他同样记起来他妈妈要他活下去,所以直到枪声停止了,时季昌也没有动。 所以他听到熟悉的来自时季玲的哭喊,他也没有动。 时季昌透过母亲尸体的间隙,看见时季玲迈着短腿朝他们跑过来。 小孩子好像天生知道害怕,却不知道该怕什么,他一边喊“妈妈哥哥”,遇到哪些拿着枪的人,却又停了下来。 时季昌看见时季玲睁着她好看的大眼睛,仰头看那些人,问他们“妈妈呢?” 男人就笑起来,说:“妈妈那边,我的,带你找。” 时季玲不相信他,又哭起来,不和他走。 男人就说了一句时季昌当时听不懂,之后才懂的话,男人说:“那就在这找吧。” 然后他提起刺刀,穿透了时季玲的身躯。 她还那么小,身体还没有刺刀长,被穿透的一瞬间,就失去了声音。 而男人要踩在她的身上,才能将刺刀重新拔出来。 男人重新走向他们,新的来自上方的刺刀穿透人肉的声音不断再次传来。 可能是吸取上一次小叶他们村的教训,这一次刺地特别久,特别长,期间时季昌同样听到了几声惊叫与哭喊,颤抖地,绝望地。 而时季昌还是没有动,他看着时季玲倒在血泊中的身体,在心里喊以前喊过无数次,以后却再也无法喊的名字。
玲玲。
第37章 番外四:兰儿 “你也睡不着?” 夏风也很热,时季兰坐在距离队伍不远处的一块大石上,被时季昌打断了无意义的“赏月”。 时季兰低头看他,时季昌已经爬上来了,坐在她的身边。 时季兰便喊他:“哥。” “怎么睡得着,”她说,“今天是六月十号。” 六月十号,时家大院近四百人,生还两人,时季昌,时季兰。 时季昌从血泊之中站起来的时候,眼睛被母亲的血液糊地几乎看不到,但他听到了时季兰的叫喊,时季兰喊他:“哥!” 时季昌便朝她冲过去,使劲睁开被凝固的血液糊住的眼睛,看清了地上躺着的父亲的尸体。 “哥。”时季兰带着哭腔喊他。 时季昌抓着她的手,走出这片坪地之前,带走了日本人没有带走的唯一一个武器,他的弓弩。 但后头,这弓弩没能杀死任何一个日本人。 时季昌很悲哀地发现,他怀着这么大的仇恨,却还是会渴会饿,好像想要吃点什么的欲望,比报仇还要大。 那段时间,他和兰儿什么都吃。 和野狗抢剩菜,去寺庙偷摆了很久的硬馒头,饿的不行了,也偷,也抢,也骗人。 卖西洋货的老汉属于第二种,抢。 因为他看起来年纪大,而且在城外,形单影只。 时季昌第一次用了弓弩,抵在老汉的脖子上,让他给自己食物。 老汉抬眼看他,时季昌还没反应过来,弓弩已经落了地,木质的东西因为力道大,而很快散架,四分五裂。 时季昌人愣住了,根本没有反应时间,就被老汉反缴住双手。 老汉说:“小小年纪不学好,劫起道来了。” 时季昌还没有说话,兰儿已率先哭起来了。 她从大石头后头跑出来,朝老汉扔石头,说:“你放了我哥哥,放了我哥哥。” 老汉就真的放了他。 “还有个妹妹啊,”老汉说,“拿去吃吧。” 老汉给了他们一碗饭,应该是他给自己准备的一顿,临走之前,又给了他一把铁质的小刀,告诉时季昌,这个是赔给他坏了的弓弩。 时季昌在月夜下把玩那把刀,兰儿垂眼看,说:“现在想想,当时那个老汉应该是最早一批的革命人吧。” “怎么说?”时季昌看她。 “就是感觉,”兰儿说,“感觉他是,那么多年,也不确切。” 她调整了一下坐姿,继续道:“他当初可太偏心了,怎么不给我个什么呢?” 时季昌也笑了:“当时一碗饭一多半都给你吃了,还不行?” “走开你,”兰儿说,“你吃的比我凶好吗?” “我明明让着你呢!”时季昌加大一点音量,又故意上下打量兰儿,道,“要不是你后来变得一点姑娘样子没有,我会像现在这样?我之前不可疼你了,干什么都不舍得你动手。” 劫道也让你躲在后面。 “有什么用啊,”兰儿回应他,“那你被抓走了我怎么办,我继续找个人保护我吗?” 时季昌看看她。 “是你说的嘛,刺绣没有用的,是没有用,”她点点头,“十几年前的今天,我就明白了,枪才有用,刀才有用。” 两人又重新安静下来,一同去看这月夜。 后来,他们误打误撞,偷东西偷进了一位富贵人家的厨房。 富贵人家的主子抓住了他们,没有打没有骂,推了推眼镜,问他们参不参加革命。 兰儿反应比时季昌都快,她说:“革命杀日本人?” 主人说当然,兰儿就站了起来,她说参加。 后来,两个人是杀了很多日本人,也算是国仇家恨,一起报了。 “哥,你说我们没有安葬他们,连尸体都不知道在哪里了,他们还有在天之灵吗?” 时季昌隔了一会儿才回答她:“什么在天之灵,迷信。” 兰儿本来都要落下的泪硬生生憋回去,大力打了时季昌一下:“走开吧你。” 等兰儿走远了,时季昌才抬头继续看月亮,轻声说:“有的吧。” “保佑兰儿平平安安,”他说,“保佑战争快点结束。” 作者有话说: 这两章都有点沉重,主要想交代一下身世。
第38章 番外五:第一次。 三月二十四日,大雨,林舒毅旁边又旁边的位置终于空下来。 时季昌没有回来睡。 因为送完娄怀玉回去要转身的时候,娄怀玉抓住了他。 娄怀玉没有多大的力气,抓的也只是衣角,但就是能让时季昌停下来。 “怎么了?”时季昌问他。 娄怀玉抬着头看他,看了一会儿,屡次想要说话,都没有说成。 两人僵持一阵,天公作美,下了雨,于是时季昌抓着娄怀玉进了房间。 雨来的很凶,就门口跑进房间这么一点距离,也还是将两个人都淋湿了一些。 娄怀玉一边抖身上的水,一边递了唯一的干毛巾给时季昌,又被时季昌抓过去,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时季昌扣着娄怀玉擦他的头发和肩膀。 娄怀玉轻轻反抗:“你擦吧,我直接换衣服就好了。” 时季昌便道:“我算了吧,待会不是一样要湿。” 娄怀玉扭了扭头,毛巾盖住了他大半张脸,露出他又尖又白的下巴,和上方嫣红的嘴唇。 殷红的嘴唇咬在一起又松开,瘪了瘪,有点委屈地抿起来:“今天也要走吗?” 又瘪一下:“不是没有什么事了吗?” 时季昌回来的路上说,该做的事做的差不多,他们就要走了。 娄怀玉从毛巾里面钻出来,大眼睛向上翻,盯着他看,无辜又单纯,好像留时季昌毫无其他原因,令人无法拒绝。 娄怀玉说:“不能睡在这里吗?” “你以前也睡过啊。” 时季昌无从拒绝,半推半就,时隔很久,再次躺上短暂睡过一段时光的这张床。 娄怀玉的床没有被没收什么,还是像从前一样,香软的让人心慌。 这一次可能更糟,因为时季昌刚躺下,娄怀玉已经理所应当地朝他翻身靠过来,脸枕着时季昌的肩膀。 “时季昌。”娄怀玉轻声喊他,告诉他,“其实每次你回来,都想叫你陪我睡觉。” “就是有点不好意思。” 黑暗给人一些勇气,娄怀玉小声地笑,脸蹭了蹭时季昌的肩膀:“感觉叫了就好像想拉你做什么一样。” 时季昌隔了一会才回他:“不是吗?” 被娄怀玉掐着手臂不痛不痒地打了一下。 两人沉默一阵,窗外的雨下个不停。 后头回想起来,也不晓得是谁先动作的,他们自然而然就吻到一块去了。 一开始只是浅尝辄止的吻,娄怀玉感觉到时季昌的手自上而下地划过他的上半身,让他不自觉得抖了抖,接着捧住了他的脸,加深了这个吻。 津液交杂的声音与雨水声合在一起,黏腻地叫人颤栗。 两个人穿的都是单薄的里衣,很快,娄怀玉便感觉到小腹被热热地顶住了。 时季昌先放开了他,坏心眼的喘着气贴着娄怀玉的耳朵问他:“真的不是?” 却没等娄怀玉回答,又将人吻住了。 娄怀玉在黑暗中牵他的手,十指相扣,又松开,听话地被脱掉上衣与里裤。 被子里的空气太热了,时季昌的身体更热,光是贴着人,就叫娄怀玉想要发抖。 娄怀玉冬日里拿来润手脸的冻疮膏被翻出来拆开了。 时季昌挖了一块抹在娄怀玉的腿间,朝让娄怀玉难以启齿的地方,一寸一寸,耐心地抹进去。 娄怀玉一开始只觉得胀,后头不知为什么渐渐觉得奇怪起来,膏体化成液体在他腿间淌地到处都是,时季昌每弄一下,娄怀玉就控制不住地要叫。 时季昌一个人弄了一会,又给娄怀玉的手心也抹了膏,让他贴近自己。 时季昌说:“你也摸摸看。” 娄怀玉便烫手地摸到了一根炙热。 他下意识想要放开,但被时季昌迅速地包住了。 炙热很大,只是接触,娄怀玉便觉得手心里的膏体要化开了。 时季昌一手进出,一手带着他上下套弄,反复几次,娄怀玉人都软了,意识也变得不清晰起来。 如果此时光源再亮些,大概就能看见他滴血一样的唇舌,潮红的脸颊,和不住地哈出的白气。 但也不可惜,光是听娄怀玉轻声的呻吟就足够叫人难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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