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心。想想就令人作呕。 王居逸想要推脱,但是成端元还邀请了武林郡里一些有钱有势的富家子弟,要是再推辞有事不去,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祸事。可硬着头皮忍着恶心上吧,又不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以那成端元的性子,肯定是听说了武林郡里关于他的流言蜚语,才特意来了这么一出。 “大人,成家的人等着回话呢,大人是去还是不去?”侍从俯首行礼道。 王居逸轻蔑地一笑,推了推花笺。 “去,当然得去。”
得月楼在武林郡的淮安河边上,淮安河一带到了夜里可是灯火通明热闹非凡,是有名的文人聚会场所。像成端元这类胸无点墨腹内空空却腰缠万贯的暴发户们,也喜欢仿效文人,到淮安河边上打着灯笼喝酒。他们当然吟不出什么好诗,只是装装样子而已,喝得差不多了就该干正事儿:到得月楼这样的地方听名妓们唱新曲儿。 这次也不例外。 王居逸一干人刚落座,成端元便招呼了一声。这时从艳俗的紫藤花鸟描金黑漆屏风后款款走出三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靓丽女子,一人持箫,另外二人则抱着琵琶和阮咸,走到众人面前娇羞地行了个礼,然后坐在屏风前。 箫声响起,和着琵琶乐音,叫人心旌荡漾。王居逸淡淡地笑着,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他没有注意到成端元看他的眼神,放下酒杯,听着众人说话,时不时微笑一下示作礼貌。他今天穿着月白绫子宝蓝色团花袍,腰间扎着蹀躞带,脚上一双乌皮靴,显得十分精神。他坐在主位上,就像一尊白瓷美人,美则美矣,却又冷冷的不容人靠近,唇边似有似无的一抹微笑又叫人心神都被吸引了去。王居逸原本生得眉清目秀,肤色白皙,刚抿过几口酒之后唇上带着点点水光,这份唇红齿白的诱人滋味与所见过的那些美人都不一样。况且王居逸不是那种看着他的钱对他投怀送抱的人,这样的美人叫人更有征服的欲望。 王居逸感受到一旁热辣的目光,真是难受极了。他没有做出回应,只是静静地听着曲子。 “……见梅枝,最是相思。”屏风后忽然传出婉转的歌声,清丽通透不带一丝献媚。“何日见君说如此,”那女子穿着武林正流行的织金襦和大红撒花长裙,刺绣在灯下隐隐闪光,每一步都摇曳生姿,娇俏可人。“唯有明月似旧时。”女子手执团扇,立于琵琶女身侧,款款行礼。“奴家燕燕,见过王大人。” 王居逸还没接话,在座已经有人奉承道:“成公子真阔气,连燕燕都请出来了。”王居逸认得那人是前太守的儿子罗华,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一个,长相还可以,估计也是想要攀附成端元。成端元没理他,转头过去对王居逸笑着说:“王大人可还喜欢?” “曲子倒是不错的。”王居逸微笑着。“成公子费心了。” 那罗华见自己被晾在一边,心里好生嫉妒。 “王大人喜欢就好。”成端元举杯,“请。” 王居逸点点头,用左手虚掩着抿了一口酒。 “王大人不如再听一曲?” “也好。” 箫声又起,燕燕走到离众人近一些的地方,樱唇轻启唱道:“江国寂寂…万里纤云凝碧……休唱阳关离别意…” 王居逸原以为馆娃乐妓唱的不过都是淫词艳曲一类,谁知唱者哀婉,听者更添忧愁。听着听着不由得心酸起来,远离京城的苦楚,难诉的相思,全都涌上心头。成端元见他似有心事,忙叫燕燕改换曲子来唱,特意要求她唱武林流行的南歌子之类的艳曲。 燕燕点了点头,眼睛却望着王居逸,眼神中似乎有几分无奈,几分不甘。若换做了旁人,早就投怀送抱主动唱曲,还要缠着人不放,可这燕燕却不同,自打从屏风后出来,就没再挪腾过地方。燕燕虽然打扮得满头珠翠,浑身上下的绫罗绸缎,但浓妆艳抹之下的眼神仍是那样清婉。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他想起一句诗,觉得特别应景。别人倒是没察觉出来,听了新曲以后又开始杯盏交错,相谈甚欢。 “王大人继续喝呀,这可是上好的琼枝酿。”罗华举杯道。 “好。”王居逸也举杯,“确实是好。”他感受到罗华的异样目光,心里冷笑道:谁同你在这赶着抢男人了?才没喝上几杯就翻了醋坛子么? 酒过三巡,众人都带了些醉意,有的已经抱着琵琶女和箫女调情,有的在旁边起哄,只有王居逸和成端元坐着说话。 成端元借着醉意,凑近王居逸道:“王大人今天这酒喝得可还满意?” “还好。”王居逸有些嫌恶地避了避。 “逸安…” 王居逸打了个冷战。他有点想吐。逸安也是你能叫的? “逸安今夜不如去我府里吧…我的宅邸在武林可是数一数二的豪华…你肯定喜欢…” “你怎么就知道我喜欢?”王居逸忍着恶心,语气里带着几分媚惑。 “我肯定不比你以前那位差…”成端元拉着他的手道。 哦?你不比相国差?你个童生跟连中三元能比?王居逸冷笑。 “不许提他,我不喜欢。”王居逸撒起娇来。呕。好恶心。 “好好好,不提他…”成端元伸过手来揽着他,王居逸绝望地闭上眼。“我肯定会对你好…” “你们最是负心,嘴上说着对人好,心里早就不知装了什么莺莺燕燕去了…”王居逸嗔道。 “我保证。”成端元不知从哪摸出一方印来,印在他衣服上,“你看,我保证了。” 老子的衣服!!!天呐这是什么神经病! “答应过的事情,可不许反悔。”王居逸就着他的手喝了一杯酒,索性倚在他怀里。 “好,不反悔,以后就对你一个人好。”成端元大笑道。 酒席散了,成端元送王居逸上了马车,等马车远去,还回味着美人身上的香气。 王居逸洗了好几次澡,想把衣服扔掉。他瞥见上面的成端元私印,心生一计,把衣服收了起来。
元和四年七月二十六日,京城。 被施恩义软禁了十天的胡霁云回了家。 “夫人…” “跪下。” 陈烨有些为难。 “县主之令,你敢不遵?” “是。”陈烨一撩衣摆,跪在地上。“夫人…” “不要解释。”胡霁云关上了门。 陈烨听着里面传出的抽泣声,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这只是山河篇的结局…还会有新篇的呀……我保证很快完结的:)
第27章 结局中篇 时间还要倒回五天前,元和四年七月二十日。 胡霁云被施恩义带走,关在郊外一处宅邸里。她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从来没见过这个人。她当时只是在房里给孩子做包被的绣花,结果突然有人闯了进来,捂住她的脸,把她连拖带拽地扛在肩上带出门去。一路上被蒙着眼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人粗暴地扯下她眼前的布条,把她推进了一个房间。 房间不大,但是很华丽,不知道是谁的住所。实际上她连发生了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幸好一直藏在身上的短匕还在,万一……万一……有个什么好歹…… 说来也怪,府邸里有侍女,却从不说话,只会默默服侍。不管她怎么问,怎么贿赂,她们也从不开口说一句话,只是低着头,也不看她一眼。 奇怪… 更奇怪的是,那个绑了她来的人从来没有露面,不论为财还是为色,总该有个说法吧。他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永远也出不去了吗?
这边厢,皇帝病势日益沉重,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偶尔醒转也只是说上几句话。所有人都知道,皇帝的时间不多了。现在更要命的是,皇帝没有子嗣,膝下只有一个公主。万一龙驭宾天,没有太子,谁来继承大统? 朝中大臣有许多已经倒向了李旻,他们知道,李旻是皇帝身边的红人,皇帝肯定不会亏待了李旻,不管谁是下一任皇帝,靠着李旻这棵大树总没有错。 钦天监干脆就驻扎在未央宫不走了,天天作法,大殿里烟雾缭绕的。听说这也是李旻的意思。南屿一直很看重阴阳术数,何翰作为钦天监监令,自然是最受信任的。萧师杰不信这些个星象命运的东西,但是架不住皇帝信,只要皇帝说什么那就得是什么。 皇帝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时日无多,要求李旻进贡灵丹的次数也越来越多,政务倒是都推给了廖栩乔和萧师杰。关于灵丹,萧师杰没有拦他。 萧师杰有自己的安排。
谁知道有人沉不住气,突然出手,把陈烨的妻子广陵县主给绑了。那天晚上陈烨急匆匆地要求见他时,他正在和陈烨的内兄胡景云商议事情。听着陈烨的叙述,他心生一计,可以一举把李旻铲除。 从那天晚上开始,所有人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都逃不掉。
“施恩义肯定会回来找绘春,我们只要做好埋伏就行了。”陈烨对刘岭分析道。 “施恩义是大公子带出来的人,对亲兵的套路尤其熟悉,如果想设埋伏抓他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刘岭摇摇头。 陈烨沉思了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道:“我们用绘春做诱饵,把施恩义引出来,让曾以带人跟着他。” “曾以手上能用的只剩十个了。” “够了,十个够了。”陈烨笑笑。 “你怎么知道凭施恩义就一定可以抓到李旻?他可以说衣带诏是伪造的,把他逼急了万一他自尽怎么办?”刘岭反问道。 “曾以手下的听奴说,有人看见施恩义进出李旻在郊外的宅邸,搞不好夫人也在那里。他不敢死的。” “可他的目的也太奇怪了……” “或许他们一开始是冲我来的,可我却不在…”陈烨叹道。 “你觉得他真的会来吗?” “这么重要的东西,他肯定不敢告诉李旻把它丢了,只怕还得用上次的方法,找到绘春把衣带抢回来。” “那试试吧。” 二人又商量了一会儿,悄悄地布置下去:一切如常,今晚便会有五十个亲兵埋伏在园里,曾以和他带的听奴会藏在园外还有进城的路上。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可以跟着施恩义到城外,和萧师杰的人汇合。 十五天,只有十五天。能救出胡霁云的时间只有十天。 十五天之后,皇帝选出的下一任继承人——年仅六岁的长平王王太子李岱,便会抵达京城清阳。选太子的事情,是皇帝亲自决定的,连诏谕都拟好了。长平王是皇帝的同父同母弟弟,三年前去世,只留下一个儿子,就是李岱。李岱的母亲长平王太后垂帘听政三年,约定待长平王十五岁还政。而现在,李岱即将成为南屿太子,当他抵达京城的那天,在长平的王太后便会被送进长平王陵中早已为她准备好的合葬棺内,陪着早已化做一堆白骨的长平王,直到死去。 李旻和朝内大臣,就等着李岱到达京城。 要快,要快,一定要快。 现在不只是胡霁云,也不只是广陵侯,也不只是陈家,也不只是萧师杰……每个人的命运都交缠在一块,不知是从哪一步开始,这根导线就悄悄埋伏下了。假如王居逸没有搅和进来,假如陈瑛没有死,假如陆子籍没有出征,假如那年世家没有被灭门,王居逸没有考中和陈瑛素不相识,假如他自己没有连中三元做上丞相,假如皇帝不是懿德帝,假如……追溯起来,说不定某一朵花恰到时机的开放,某一滴雨恰到好处的落下,都导致了现在这个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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