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齐嬷嬷把霍砚徵找来,穆陶陶说还要去魏府见一见魏云曦,便不能多留了,太皇太妃只得让她走。 * 此时的政务殿外,齐嬷嬷急得来回渡步,青阳小公公看着格外急躁的齐嬷嬷,轻声道:“嬷嬷再等等吧,摄政王此刻正在气头上呢!” 里面发生了什么齐嬷嬷没听全,但有大臣被打了板子,声音从殿内传出来,打一板齐嬷嬷这心就颤一下。 一直等了许久,大殿的门才被打开,被打的人抬了出来,有几个大臣灰头土脸的跟在后面。 青阳公公急忙端着茶进去,与付莲说了齐嬷嬷来找的事儿。 霍砚徵看着案几上的奏折,气得脸色铁青,抬眸看到外面青阳在付莲耳边窃窃私语,眉头一皱,扬声问:“怎么了?” 付莲急忙接过茶盏端了过来,躬身道:“齐嬷嬷来了,在外面候着。” “老祖宗那边出什么事情了?”霍砚徵问,付莲眸光微转,“好像是说永安郡主的事情。” 话落,霍砚徵放下了手中的折子,等不及叫齐嬷嬷进来回话,人已起身大步走出了政务殿。 齐嬷嬷站在外面,见忽然出来的霍砚徵惊了一下,急忙行礼说道:“王爷,永安郡主刚才回来了,与主子辞了行,说今夜便要离京了。” “她人在哪里?” “老奴过来时还在永寿宫,但现在……” 后续的话还没说出来,霍砚徵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眼前。 霍砚徵是跑着去的永寿宫,他冲进屋内,没有穆陶陶的身影,只有太皇太妃一个人失落的坐在那里。 “她……走了吗?”霍砚徵问。 太皇太妃缓缓抬眸看向他,淡淡道:“现在应该已经出宫了。” 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太皇太妃沉默了片刻说道:“她应该会去魏府找魏云曦。” “多谢母亲。” 穆陶陶此时已经到宫门前,她停下了脚步,回望着那红墙绿瓦层层叠叠,屋顶铺满了雪,檐下挂着长长的冰凌子。 她想多看一眼,记住,然后忘记,以后,她应该是不会再回来了。 停了片刻后,她提步出了宫门,没有再回头。 马车还在宫门外不远处候着,秋月见她出来便让车夫驾车过去。 “郡主,直接回客栈吗?” 秋月问,穆陶陶摇了摇头:“先去侯府,一会儿再去一趟魏府。” 虽然穆径微说要回侯府里看看,但上次她们一起回侯府时,穆径微到她住的小楼下便住了脚,并未踏入。 那时她便知,偌大的侯府都没有了,唯有她的湖心小筑还在,所有亲人都走了,唯独她还活着,三姐姐对她,心里定是有怨的,只是她没有说出来罢了。 到了侯府,车夫在外候着,秋月陪她进去。 湖面上结了冰,上面铺了雪,拱桥上亦是,她走上拱桥秋月急忙扶住她,生怕她从拱桥上摔下去掉进湖中。 “郡主小心些。” 穆陶陶笑了笑,反手握住她,携手走过了拱桥。 说来奇怪,秋月是嘉柔郡主送给霍砚徵的女人,最后却心甘情愿成了伺候她的婢女,她每个月发了例银都会给她买零嘴,好像只要是她喜欢的,秋月能做到的都会给她,就像她离开王府了,秋月也就跟着离开了。 好像是她去哪里,秋月就跟着去哪里。 她为何要跟着她?为何要对她这么好?穆陶陶从未问过。 湖心小筑是一个三层高的小院,穆陶陶喜欢看风景,所以三层被布置成平日里歇息玩耍的地方,二层是她平日的居所,一层膳厅和书屋。 穆陶陶先上了三层,许久未住人了,里面潮湿阴冷,她转了一圈便下来了,二层的屋子里稍微好一些,这些东西还是离开时的模样,除了落了许多灰,什么都没有变,待去了堃城,不知什么时候会回来,回来后也不知会变成何种模样了。 秋月默默的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驻足在回廊下许久没有回神,她有些心疼,半晌后还是轻声询问道:“郡主在想什么呢?” 穆陶陶缓缓回神望向秋月,她伸手指了指远处的断垣残壁,呢喃道:“ 我在想,母亲和祖母拉着这侯府女眷自尽时,为何没带上我呢?” 这话让秋月有些心慌,“郡主怎么会这么想?活着多好呀,可以吃很多好吃的东西,可以去看大好的山川河流。” 闻言,穆陶陶笑了笑,望向秋月解释道:“我说的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秋月面色一愣,尴尬的笑了笑:“奴婢想岔了。”话落,她才补充道:“侯夫人她们定是心疼舍不得郡主。” “也不知怎么回事,我站在这里回想起来,母亲来湖心小筑的次数屈指可数,她总是笑意盈盈的望着我,但一点都不像云曦和她娘一样,祖母亦是,好似还不如太皇太妃对我亲昵。”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微风拂过一吹就散,秋月眼眶微酸,眼前朦胧一片,她抿了抿唇垂下了头,将溢出来的泪水又压了回去。 “郡主怎么会这么想呢?” 秋月问,穆陶陶回:“就是偶尔会回想起一些往事,发现自己好像没有多少和母亲在一起的时光。”
“下去吧。” 楼下的膳厅内,摆放的东西很少,就是一些花瓶屏风,看了一圈,穆陶陶推开了隔壁书屋的大门。 书架上的书摆得整整齐齐,上面铺了纸却也落了厚厚的一层灰,书架最右边放了俩透雕镂孔青釉,下面放了俩剔花白釉,中间放了个釉里红。 她细细的看着,想将这些都记在脑海里。 看着最上面的那个青釉,想着以后这屋内要是有老鼠,那可能一碰就倒了,便搬了椅子过来站上去想取下来。 却没想到她没能拿来了,使劲儿掰了一下,一动不动的,她皱了皱眉,伸手拿下面那个,轻轻的就拿起来了,就上面那个好像和书架是粘在一起的。 她掰没掰下来,朝右轻轻一拧,只听咯吱一声。 她愣了一下回头望向秋月,秋月也望着她愣住了,她再一转,只见咯吱咯吱的声音响起,顺着响声望去,见案几下的木板竟是朝两边所了进去,露出一个方方正正的洞来。 秋月急忙走过去往下一探,“郡主,好像有个盒子。” 穆陶陶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拿着手中的帕子便走了过去,看着秋月道:“你帮我一下,把案几搬开点,我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两人合力把案几搬开,穆陶陶趴着把里面的盒子拿了出来,不知是何时藏的,如今都还干干净净的一尘不染。 她想打开看看,却发现是锁着的。 这东西既然是藏在这个小楼里,那应该就是可以给她看到的。 她想了想望着秋月说道:“你看一下钥匙在不在那个瓶里。” 秋月迅速过去伸手进去掏了掏,果不其然的掏出来了一把小钥匙。 拿过来打开后,秋月便去了一旁。 穆陶陶望着盒子里有一对手钏,一摞银票,还有一堆书信,俩印章。 最上面的那封上写着“陶陶亲启。” 字是绢花小楷,写得清婉飘飘,却看着有些陌生。 她又翻开了其他的,外面都未留字,她将盒子放在一旁,拆开了那封留给她的。 吾女陶陶,见字如面。 提笔又落笔,不知道第一句话该和你说什么。 但我想了想,我应该先跟你道歉,对不起了,将你留在了你爹爹身边,而我却不能回去。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看到这封信,也不知道你看了信会不会怨我。 但我有必要告诉你事情的前因后果,有必要让你知道真相。 …… 穆陶陶拿着这封信细细的往下看,手不受控制的颤抖着,她一直忍着,看到最后一句话。 看到落笔人,九公主安燕绥,你的娘亲:穆望秋。 穆望秋在信中写了她喜欢上了长信侯,太/祖却想要赐婚她与太子,霍砚徵在背后调查了她的身份,知道了她是前朝九公主,便从中阻挠,以爱她的名义搅和了她与太子的婚事,她拒绝了霍砚徵后不得不离开侯府步入道观。 到了道观后却发现已有身孕,是长信侯的孩子。 长信侯知道后,便与长信侯夫人演了一场戏,她悄悄的生下了孩子,送回了长信侯。 寥寥数笔,证实了穆陶陶所有的怀疑。 为何祖母与她不亲昵,为何母亲与她不亲昵,为何她们放火自尽也不带她。 不论是穆望秋还是她,留在侯府就是火种,是灾难,是稍不注意就万劫不复的灾难。 如今不就是么? 整个侯府都因为她们而覆灭!她有何什么资格怪别人? 复仇么?是她们害了侯府众人啊。 她想着出事前,爹爹对她说的话:陶陶要快快乐乐的长大,长大后找个两情相悦的小郎君成个家,有爱你的丈夫,有可爱的孩子,平安健康!不要管侯府的事情,也不要复仇,没有什么仇,一切都是爹爹心甘情愿。 她连连应下,他却不信。 要她发誓,用他发誓。 她当时边哭边发誓,如今想来,恐怕那个时候爹爹就怕她知道真相怨恨自己,怕她恨自己。 她红了眼,眼泪簌簌往下掉。 泪珠落在纸上,像一朵绽开了的花朵,瞬间就污了笔迹。 她缓缓将信叠起来,又拆开了几封。 都是穆望秋写的随笔,有记录她喜欢长信侯的心境,有记录她有孕后的心情,有写思念亲人的心情。 还有一封里写了霍砚徵,她说,所有人都觉得霍砚徵是在和太子争帝位,唯有她知道,霍砚徵不是争帝位,他只是怕身为前朝公主的她作乱,想肃清前朝,满京城的人都说他用情至深,为了一个女人什么都不要了,她却清楚的知道,霍砚徵无情无心,就算是好言好语同你说了一句话,可能都带着算计。 穆陶陶看着信,想着那天亭子里,霍砚徵说他确实不喜欢穆望秋,可是原因却说不上来。 她问他,为何将她带入王府?他没有答。 原以为是因为穆望秋,但如今看不是,若她的母亲是前朝的公主,那她是前朝的郡主,身为摄政王的霍砚徵,还能有什么原因将她带入王府? 自是以宠爱的名义将她监视起来,放在身边,就算是有什么动作,也难逃他的眼睛。 今日她才明白,他不是说不上原因来,只是那原因无法宣之于口罢了。 也难怪了,如今小皇帝昏迷不醒,他是摄政王,理着朝政,这帝位早晚是会到他手中的,而她是前朝的郡主,他怎么可能会娶她呢? 还能让她离开,不要了她的命,已经是他仁慈了。 念及此处,穆陶陶感觉心口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良久缓不过来。 秋月看着她捂着胸口脸色惨白,急忙跑了过去,“郡主,您怎么了?” 她抓着秋月的手,眼泪一个接一个的落下,大口喘着气,许久才平缓过来。
福书网:www.fushutxt.cc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55 首页 上一页 41 42 43 44 45 4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