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宴淮自是听到了消息,手指轻点瓷白的杯沿,笑道,“原是在这里等着孤呢。” 先前他还疑惑,这淑妃将观尘送到永安帝身边,难道真只是为了让陛下念着宁贵妃? 这才半月,就迫不及待唱这出,实在是沉不住气。 一旁的福喜公公瞧着自家殿下的模样,轻声开口,“殿下,已经将那珍珠送到秦府了。” “是么,她可喜欢?”季宴淮闻言问道。 “姑娘自是喜欢得紧,还差人送了殿下一个礼物。”福喜垂着头,吩咐人将从秦府带回来的东西呈上来。 季宴淮微微探身,饶有兴致地瞧着福喜将那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青白玉腰坠,他伸出手,拎起那细细的绳子,将腰坠提起来拿到手中仔细看了看,唇角翘着,“若孤没记错的话,这玉是前些日子送到秦府的吧。” 福喜听他言语里带了笑,便也笑道,“听那小丫鬟说,这是姑娘亲手做的,也算是借花献佛。” 说完,自己也忍不住莞尔。 哪里有将主人家刚刚送出去的东西又重新献给主人家的。 不过,只要殿下高兴就成。 “元宵前些日子病了,可有好些了?”季宴淮将腰坠挂好,随口问福喜。 棠棠对元宵可是喜欢得紧,若等她到了长宁殿不见元宵,怕又是要伤心的。 福喜道,“殿下放心,元宵这几日精神好些了。” 也亏得唐大夫一个医人的大夫竟也会医狸奴这种小兽。 又想起以往棠棠被囚在长宁殿的日子,只觉得恍如隔世。 * 濯尘殿。 虽已经立了秋,可午时仍热得很,淑妃半倚在贵妃榻上闭着眼睛小憩,身旁的小宫女垂眸执着扇子轻揺,一丝细微的杂音也不曾发出。 “哗啦!” 那原本静静垂下的珠帘猛地被人掀开,发出令人心惊的声响。 眼瞧着榻上的美妇人眉头紧蹙,身旁的小宫女哗啦啦跪了下去,身体微微颤抖。 “娘娘,是殿下来了。” 华姑姑从外面进来,连一丝眼神也没有给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宫女,而是来到淑妃的身旁,轻声道。 淑妃缓缓睁眼,脸色的戾气消失,指尖轻捏眉间。 “母妃!” 昶王听见里面的动静,也不顾还未通传,直接走了进来。 “慌慌张张做什么!”淑妃叱道。 昶王一顿,下意识瞧了瞧地上的宫女。 华姑姑瞥见他的视线,冷声道,“还在这里做什么,还不下去!” “是。”一众宫女垂着头,纷纷退了下去。 “此次秋狝不是最好的时机么,为何您突然让周原停了部署?” 昶王低吼。 “洲儿,母妃自有安排,此次秋狝你就别轻举妄动。”淑妃搭着华姑姑的手臂,坐直了身子。 “安排,您不会告诉儿子,您安排就是外面那些传言?”昶王不解,这传言能有何用? 虽然外面的传言愈演愈烈,说太子对国运有碍,会害得大越百姓流离失所,可这又怎样,这天下是父皇的,又不是百姓的,他们如何想,又与这皇位有何干? 淑妃瞧着他那模样,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难道父亲对孩子的影响竟这般大?不然,为何太子那般聪慧,她儿子就如此蠢钝? 到底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淑妃忍下怒气,温声道,“洲儿不必着急,这谣言不过是第一步,若想让你父皇彻底放弃太子,自然还要废一番力气……” “既然这般麻烦,为何不直接杀了季宴淮!”昶王打断她。 “洲儿……”淑妃皱眉。 “母妃,清风一日抓不到,我的身……” “好了!” 淑妃厉声打断,“你莫要再多言,此次就按我的吩咐来做,秋狝不要轻举妄动!” 昶王默言与她对视一瞬,终是败下阵来,“是,母妃。” * 秋狝这日,微微有风,一扫前些日子秋老虎的燥热,叫人心旷神怡。 棠棠与秦筝坐在马车上,捏起一点车帘,瞧着外面的景色,红枫如火,烧遍了整个山林,偶有一丝翠色,也被掩盖其中。 “姐姐,世子还跟着我们呢。” 棠棠正要放下帘子,忽地瞥见那高大马儿上的俊美身影,正眼巴巴瞧着她们这俩马车,对上棠棠的视线,脸上勾起一个讨好的笑来。 她朝宋辞不好意思一笑,就见宋辞脸上顿时垮了下去。 宋辞这些时日总会出现在秦府周围,可秦筝也对他爱搭不理的,棠棠心下虽好奇两人这些时日发生了什么,可秦筝不主动说,她自是也不好问的。 秦筝顺着棠棠的视线看过去,对上宋辞的眼神,只别过了视线,“别管他。” 此次去的并不是御林苑,而是城郊的岐山别苑。 岐山连绵起伏,山林茂密,里面的野兽众多,在西边的密林里,更是有凶残的野熊虎豹,按陛下安危来说,岐山并不是一个合适的狩猎场所,可这永安帝尚武,年轻时更曾御驾亲征,对危险的地方有一种天然的征服欲。 早在几月前,禁卫就将岐山里里外外翻了一遍,又各处派了守卫,生怕出一点差错,就算到了如今,脑中也时时刻刻绷着一根弦。 棠棠倒是不知这其中的艰难,甫一下了马车,见着岐山的景色,便被深深折服。 丝丝流雾轻绕在亭台楼阁之间,一条瀑布从天而降,宛若缠绕在别苑的雪白玉带,或翠或红,错落而植,各种奇花异草之间掩映怪石,偶有野花,也显得格外可爱。 “这也太美了吧。” 秦筝瞧着前面的楼阁,感叹道。 棠棠深以为然地点头。 各家按着身份家世早早就已经安排好了住处,棠棠与秦筝牵着手随那来引路的小太监去了自己的院子。 虽不大,却是单独坐落在水上,旁边是一片竹林。 秦筝脸上带着笑,杵了杵旁边的姑娘,“怕是殿下安排的吧。” 棠棠闻言看了一眼秦筝,“姐姐又知道了?” 秦筝瞧了一眼那恭恭敬敬候在一旁的太监宫女,戳了戳棠棠的脸颊,逗她,“这不显而易见么。” 棠棠拂开她作乱的手,嗔道,“姐姐!” 见她这副模样,秦筝忍不住笑了起来,两人打闹一会儿,今日赶路疲乏,便由着自己带来的丫鬟伺候换了身衣裳。 晚膳过后,秦筝忽然说要出去一趟,棠棠瞧着她神色,便知她是要去见世子。 “好的。”
她一手托着腮,一手拿着小银剪剪了剪烛心,点头。 棠棠这般爽快,倒是让秦筝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么晚了,她还将棠棠独自一人留在这里。 “去吧,我没关系的。”棠棠抬头见秦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无奈笑道。 秦筝又保证她很快回来,这才走了。 棠棠瞧着外面天色朦胧,似还能瞧清些事物,便吩咐绿苹提着一盏灯笼准备出门逛逛。 她刚刚来时瞧见那竹林旁,有一条小溪,瞧着清澈见底,还有小鱼虾米。 耽搁一会儿,天色又暗了些。 绿苹站在檐下,只能瞧清一个模糊的轮廓了。 “姑娘,您这会儿真还要出去?” 绿苹瞧着外面的天色,又问了一次。 虽陛下在岐山别苑,这里定没有危险,可她心中还是有些不放心。 “无事,我就在旁边看看,不会走远的。” 棠棠轻声道。 她都这般说了,绿苹自是不能阻止,两人一路从小院里的长廊里出来,下了一个石阶。 “绿苹,拉我一把。” 这会儿瞧不太清,她担心踩进小溪里,便想借着绿苹的手稳住自己的身形。 指尖似乎被碰了一下,而后一个热乎乎的手掌便将她的手包住。 棠棠被吓了一跳,正要将手抽回来,那手的主人忽地靠近,一股熟悉的气息涌进了她的鼻子。 夜色里,小溪的水哗哗轻流。 棠棠指尖挠了挠他的掌心,而后扑进他的怀中,开心道,“你怎么来了?” 她突然扑过来,季宴淮毫无准备,扣着纤细的腰微退了半步,听着她声音里的雀跃,他也弯了唇角,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想你了。” 两人的确已经有半月未见。 闻言,棠棠仰头看他,虽什么也瞧不清,可不知为何,她心中雀跃得很,心像是一只鸟儿,兴奋得快要飞起来。 明明都未说话,偏偏两人之间流淌的暧昧都快要将周围的人淹没。 山中夜里凉,就算此处背风,棠棠也感受到一丝凉意。 “冷么?” 季宴淮轻声问道。 棠棠点点头,正要说话。 下一刻,他便抬手解了自己的披风,披在她身上。 俯身替她系带子时,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脸颊边,泛起一阵痒。 “阿宴……” 她轻声叫了他的名字。 季宴淮没有应她,而是反手将披风的兜帽替她戴上。 可惜那兜帽实在太大,遮了她的眼睛,这下,她是一点也瞧不见了。 “呵……” 季宴淮瞧着她的模样,低低笑了一声。 棠棠被他笑得有些恼,正要举手将帽子取下,手腕忽地被发烫的手攥住。 微凉的唇如一片羽毛轻轻落在她的唇上……
第67章 围猎 “棠棠?”秦筝自进了院子便没有瞧见人,问那小太监宫女都是垂头一问三不知。 正焦急时,从那长廊里忽地飘过一盏灯笼,仔细去瞧,正是棠棠。 她兴冲冲地过去,这才瞧见她身上似披着一个过于宽大的披风,又见朦胧灯光下,那张娇艳欲滴的小脸,哪里还能不明白。 原想打趣两句,可棠棠一直躲着她的视线,秦筝便知道这是害羞得紧了,只将人带回屋里洗漱后歇下。 翌日,天色正好,万里无云。 女眷虽不上场,可仍都一身利落的胡服,棠棠今日穿的是秦夫人早就备好的粉米翻领窄袖连珠纹胡服,腰间的玉带束得盈盈一握,脚下蹬着一双小皮靴,明艳里多了几分利落。 虽京都中美貌女子众多,可她一出现仍聚起了许多好奇的视线。 “那就是清嘉县主?”林织瞧见少女那双明亮的杏眼,莫名冒出一股熟悉。 “秦筝在她身旁,应当就是她吧。”葛玥撇撇嘴。 也不知这人走了什么狗屎运,竟从一个民女摇身一变成了县主。 不过倒也不用放在眼里,这清嘉县主虽听着好听,可与皇室沾不上半点关系。 林织自然听出了葛玥言语里的轻蔑,她瞧了瞧那粉衣少女。 的确用不着多关注,毕竟,这正经的公主此时就在她们身旁,也不见出声一句,想来也是瞧不上这半道出来的县主的。 柔静耳中听着人议论,眼神瞥了瞥正偏头与秦筝说话的棠棠,若上次在中秋宴上她只是怀疑,那么如今这清嘉县主的身份更是让她确定了那回在东宫见到的人是眼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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