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次,江以桃连停留都没有,挺直着脊背就走出去了,更不要说是回头来瞧陆朝一眼。 她好像真的不再对这个小山匪有任何留恋了,就像她说的那样,都会过去的,溪山的那些日子对于她来说也不过是一个过去了。 连带着那个恣意张扬的小山匪一起,江以桃这一次是真的决心要将这一切统统丢下了。 陆朝没有再追上去,静静地、沉默地看着小姑娘这个瞧着有些骄傲的背影。 他还记着在溪山时,小姑娘也是这样走路,轻风带起她的碎发,就会露出那一截在日光下白得发光的脖颈,像一只十分骄傲的小天鹅。 陆朝也知晓,这小姑娘自然是有资本骄傲的。 这盛京城的所有姑娘加起来,也比不过这江家五姑娘的一半。 她就应该是骄傲的。 陆朝笑了笑,闭上了眼,迎面而来的山风带走了他眼尾的一点儿湿润。 或许是他做错了,他亲手将小姑娘越推越远了。可真要说起来,现如今这场面对于小姑娘来说才是最好的,她不会卷入自己的复仇旋涡中去,更不会参与到盛京城中肮脏至极的交易之中去。 这样才是最好的。 可不知为什么,陆朝竟然在小姑娘不带一点儿留恋地越走越远的时候,无端地生出了后悔的情绪来。这后悔来得太汹涌,差一点儿就要将他淹没了。 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小姑娘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 “姑娘!”两个小丫鬟眼瞧着江以桃自己慢吞吞地从小径走来,忙慌张地迎了上去,朝着自家姑娘的后边张望了好一会儿。 江以桃知道两个小丫鬟在担心什么,抿了抿唇解释道:“十三王爷往另一边走了,说是怕被人瞧见了误会。好了,我们快些过去罢,可别误了时辰。” 晴柔闻言便不再想太多了,扶着自家姑娘就要走。 倒是晴佳皱了皱眉,好像并不相信自己姑娘这番说辞一般。可到底也不好多问什么,也只好搀着自家姑娘往篝火的方向走去。 多亏了陆朝的福,江以桃到的时候这篝火宴会果真是已经过了好一会儿了,更气人的还是江以桃刚一落座时,一抬眸就瞧见了那坐在高处的十三王爷。 江以桃冷漠地扯了扯唇角,他心安理得地耽误了自个的时间,自己倒是不慌不忙得比她先到。 好歹是赶上了,江以桃瞧着那一群围着篝火起舞南疆姑娘,砸了砸嘴感慨道:“这些姑娘可真是好看。” 两个小丫鬟站得有些远,并没有听清自家姑娘说了些什么。 那些南疆姑娘穿的应当是她们当地的衣裳,与盛京城中姑娘穿的衫裙并不一样,她们的衫裙大多是靛蓝色,颜色很深,更是衬得那些绣在袖口与裙摆上的刺绣更加繁杂艳丽。 她们身上戴了不少的银饰,那些在火光之下熠熠生辉的银饰随着她们的动作相互碰撞,发出一阵又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来。 南疆并不属于盛京城的国土,南疆是个边境之外的小国,传闻南疆的人民都擅长用蛊与毒,对于江以桃来说,南疆是个十分神秘又陌生的地方,对于南疆的所有认识,都来自于闲时读的一本又一本书。 南疆的姑娘也并不像盛京城的姑娘这般守规矩,她们活得十分率性,在南疆,若是姑娘家看上了谁家的郎君,也可以带着聘礼去上门。若是婚后妇人并不满意,也可带着一纸和离书去休夫。 那是一个十分自由的地方。 一曲结束,那些南疆姑娘便停下了脚步,在篝火前站了一排,说着自己对于盛京城圣上的各种赞美与祝福,脸上的笑意亦真亦假,好像方才点燃篝火时渐渐飘散的烟雾。 从她们或虚假或真诚的话中,江以桃倒是听明白了,这南疆的国主好像有意与盛京城结盟,这些献舞的姑娘便是第一份礼物。 江以桃皱了皱眉,在心中慢慢地收回了方才“南疆是个十分自由的地方”这样的评价,原来不管到了哪儿,都是有好几只被豢养的金丝雀的,她们并不自由。 就像盛京城一般,不管这是个再不自由的地方,也还是有姑娘能像乔二姑娘那样活得率性张扬。 那为首的南疆姑娘在忽然之间露出一个十分鄙夷的笑意来,指着太子殿下扬声说道:“我可不是献给你们盛京城的礼物,我来盛京城是为了嫁给你们的太子殿下,只为缔结两国最好的友谊。” 这姑娘话音刚落,全场便陷入了诡异的沉寂。 江以桃却感受到了太子殿下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好像带着温度一样,要将自己的身体烧穿出一个洞来。 那姑娘又说:“我名阿芙,芙蕖的芙,是南疆国最小的小公主。” 阿芙姑娘的话音刚落,便有一声带着怒意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阿芙!” 江以桃同这场中所有人一起,朝着那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穿着南疆衣衫的少年郎正怒气冲冲地盯着她,又扬声喊了一句:“南疆可没有要将自己的小公主献给盛京城,别胡闹。” 江以桃眨了眨眼,这难道便是传说中的,现场看小道消息的有趣之处么。 不过这有趣也只维持了一会儿,江以桃随即有察觉到了十三王爷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她抬眸去看,在陆朝的眼中瞧见了一点儿真切的恳求。 在下一秒,江以桃有些狼狈地移开了视线,自己方才竟生出了一点儿不合时宜的怜惜,只因为陆朝这像是一只落水小狗一般的可怜兮兮的视线。 阿芙姑娘扬声笑了,又说:“那只当是我对盛京城的太子殿下情根深种,不顾一切地想要嫁给这位太子殿下罢。” 全场都沉默着,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撞了个措手不及,连圣上都怔怔地瞧着那阿芙姑娘好半晌,又十分不解地瞧了瞧宋知云。 也不怪圣上疑惑,毕竟这盛京城与南疆国距离十分远,想来也是没有什么机会能认识的。 阿芙又问:“太子殿下,您意下如何?” 宋知云笑了笑,十分委婉地拒绝:“多谢阿芙姑娘的好意了,只可惜孤对于太子妃的人选……早已有了定夺,怕是要让阿芙姑娘伤心了。” 宋知云说这句话的时候,视线直愣愣地落在江以桃的身上。 十三王爷在一旁黑了脸。 作者有话说: 是谁在九点更新了??!! 是我,是你们勤劳的作者!!
第101章 中毒 江以桃想要回避太子殿下的视线,可左右看了看,却发觉自己也并不能回避多久。 若是太子殿下愿意,自然随时都能将自己的名字供出来。 就在江以桃四处张望的时候,忽然间瞧见乔家二姑娘像是看戏一般瞧着自己,面上的表情十分精彩,又在发觉自己的视线以后迅速地挪开。 …… 江以桃扯了扯嘴角,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本事倒是被乔家二姑娘琢磨得十分透彻。 篝火旁的阿芙姑娘闻言却好像更感兴趣了一些,露出一个张扬的笑意,伸出手来环着四周指了一圈:“那太子殿下只管告诉我,是哪家的姑娘竟入了太子殿下的眼。也好让阿芙知难而退才好,否则……” 阿芙顿了顿,在某一瞬间她的目光好像落在了江以桃的身上,又在下一秒若无其事地移开,接上了自己方才的话:“否则按照我们南疆姑娘的性子,定然是不会就这样轻易放手的。” 南疆姑娘的性子,江以桃闻言笑了笑。 想来这南疆姑娘的性子与自己还有些相似,对于陆朝那个小山匪,江以桃何尝不是求仁得仁。 宋知云笑了笑,他的目光还停留在江以桃的身上,好像在征询着江以桃的同意,又好像只是闲来无事随便瞧一瞧。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阿芙姑娘的话,反而是意有所指道:“那姑娘还不知道这事儿,若是今日我就将那姑娘这样揭开在了众人面前,往后这姑娘不答应,我岂不是十分丢人了么。” 嘴上说着是丢人,可宋知云说这话却好像有另一层意思,江以桃皱了皱眉,一时间摸不清这太子殿下时作何打算。 阿芙姑娘也不介意,手上的银镯子铛铛铛地响:“这有什么的,你们盛京城的姑娘可真是脸皮薄。这男欢女爱么,不就是自古以来最有趣的事儿了吗,何苦这样逃避呢?” 饶是盛京城自诩民风开放,也比不得这南疆的一星半点。 南疆自古以来都远离红尘俗世,在那深山中生活了几百年,古老的文明一代又一代地繁衍传承下去,倒是让南疆的人民不太在意那些世俗的闲话了。 他们活得率性,好像明日就要埋进土里,去赴阿鼻地狱,也不会有什么后悔的事儿。 “盛京城的姑娘么……”宋知云远远地瞧着江以桃,缓缓露出一个笑意来,“或许是比你们南疆姑娘小家子气些,脸皮子薄些。可我偏就觉得这盛京城的姑娘好,阿芙姑娘就请不要再问了。” 圣上却忽然扬声笑起来,他的眼中映上了熊熊燃烧的篝火:“太子,若是你喜欢的姑娘今日就在席上,吾可送太子一份礼物。” 宋知云好像就在等着这一句话,他若有似无地瞟了江以桃一眼,才直视着圣上说道:“那姑娘今日就在宴席之上,只不过她性子有些温吞,也是个容易害羞的姑娘。” 陆朝闻言轻轻哼了一声。 害羞么,这小姑娘亲我的时候不见害羞呢,没见过罢?陆朝有些得意地想。 这下江以桃时知晓这宋知云像做什么了,大约是想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求得一个恩典,让自己无从拒绝,让她在世人的眼中从江家的五姑娘,变成那个太子殿下心心念念的意中人。 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的,果真,这能在太子这个位置上安安稳稳地坐了这么许多年的一个人,若是没有点儿心机与城府,或许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小池塘里了罢? 江以桃抿着唇,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她死死地盯着面前的那杯酒,看火光在酒面上跳动着,好像这样就能将自己置身事外,让太子殿下不要说出自己的名字才好。
可事实终究是没有如她所愿,在圣上笑呵呵的询问之下,太子殿下又将视线放在了江以桃的身上,轻声道:“那姑娘便是江家的五姑娘,我与江五姑娘自幼熟识,是多年的情谊了。” 自幼熟识,陆朝不屑一顾地又哼了一声,站在一旁的太子殿下自然是听见了,只不过他没有分出一点儿多余的心思来,也或许在宋知云的眼中,陆朝这个病弱的十三王爷与一具尸体无异。 陆朝抬眸去看时,只见小姑娘像个胆小的鹌鹑一般,连头也不愿意抬一下,倒是将她在溪山时候那副逃避的样子照搬了个十成十。 陆朝笑了笑,虽然这小姑娘现在是摆明了要与自己划清界限,可真到了这种时候,他到底是不能置之不理的。 面前那杯酒安安静静地放了许久,陆朝端起酒盏,饮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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