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恼怒地扯一把脚边的小草站了起来,向假山周围环视了一番。假山很高,比她面前的围墙还高,若是攀上墙头,假山也能遮住侍卫的视线。 孟闻缇心中一喜,这事她熟啊! 她许是被喜悦冲昏了头脑,都没考虑围墙背后到底是他人的厢房院落,是其他侍卫还是旁的什么,急于脱困的孟闻缇二话不说就提着裙子,踏着假山的观景石攀上墙头。 当孟闻缇双手都摸到墙头的砖瓦时,她觉得这场景好生熟悉。 当孟闻缇双腿跨过墙檐时低头望去,傻了眼。 墙下站着一位绾衣少年,手里握着一顶帷帽,他听见动静转头看向墙头,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季眠皱眉:“郡主?” 孟闻缇瞧着这位唇红齿白面容清隽的少年,羞愧得想从墙头一跃而下摔死算了。 可等不得她羞愧太久,假山前方的侍卫也听见了动静,警觉喝道:“什么人?” 孟闻缇闻声,一点都不犹豫地跃下墙头,只留一墙风声。她跌落在草地上,死死捂住嘴,虽然疼痛却不呼出声。 她看见季眠一脸震惊地向她跑来,伸手想要扶她,她慌忙抽出手制止他的动作。季眠一顿,拧着眉停住,神情变得凝重。 她侧耳细细听墙后的动静。 侍卫闻声绕到假山背后,却不见人影,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只当自己听差了便离去。 感觉墙后的脚步声渐远,孟闻缇才放下死死捂住嘴的手,长叹一口气。她心虚地看着站在她眼前的季眠,尴尬道:“小郎君,真是好久不见。” 季眠看着她,眸光微闪:“每次遇见郡主,都是这副模样。” 孟闻缇悻悻地又低下头,不好意思接话。 是啊,好像每次遇见他,都是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呢。而且,这已经是第二次爬墙被他撞破了。 “长公主与景昭侯知道郡主人后的这副模样么?” 她怀宁郡主的一世英名,被自己给作干净了,也被季眠碾干净了。 “你若是想笑话我便笑话吧,不过人有失足马有失蹄的时候,季小郎君就能保证以后一直万无一失吗……”她越说越小声,越说越没有底气,只敢悄悄瞄一眼季眠。 季眠叹气,似乎有些无奈,半蹲下身子平视坐在草地上的孟闻缇:“郡主还站得起来吗?” 季眠乌亮清澈的眼睛很好看。 孟闻缇很不要脸地想,如果这双眼睛,再温柔一点,再多一点波澜,恐怕那些倾慕他的千金们,在亲眼见过他之后,会彻底深陷无法自拔吧。 她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夏叙姝那张骄傲的脸,心中有些不快。 她轻微转转脚踝,方才那一跃并没有扭伤到哪儿,除却身上些许酸痛,也没有不适感。 孟闻缇挪一挪脚,蹙眉故作难耐疼痛:“脚有点疼,不过我自己可以站起来的。” 季眠平静地看着她,可坐在地上的孟闻缇嘴上说着自己可以站起来,身子倒是老老实实一动不动,良久,孟闻缇终于沉不住气了:“季小郎君,难道郡主受伤你就干看着吗?” 季眠垂目,淡淡回应:“郡主,多有得罪了。” 他将手中的帷帽戴到孟闻缇的头上,层层轻纱立刻阻住她的视线,她感觉自己的一只手被季眠攥住,而腰上突然多了一股力道,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孟闻缇转头看向季眠,隔着白纱,脸瞧得并不真切。 少年不及她高,一副书生模样,力气却不小,搀着她一步一步前行。 她又生了怪念头,故意打趣:“季小郎君不在乎男女授受不亲了?” 季眠小心翼翼托着她的腰,头也不抬:“郡主受伤,在下不能干看着。” “季小郎君知道我在岐州吗?” “知道。” “你是特意来寻我的吗?” “不是。” 孟闻缇有些不满:“虽说我也知道你定不是为了我来的岐州,可是好赖话你都不会说吗?” 她振振有词,浑然忘了自己扮演的是一位腿脚不便的伤者:“一般君主问臣子话,为人臣的在不触及底线的情况下,不应该哄得君主高兴才好吗?” 季眠搭在孟闻缇腰上的手收紧几分,恭恭敬敬回道:“郡主不是君主,在下也尚未位及人臣,郡主慎言。” 孟闻缇想,这十三岁的小少年怎么会如此如此得无趣,像块没有感情的玉石。 她正要回怼,又听见季眠加了一句:“倘若郡主真的是君主,倘若郡主真的这么想,那么,以在下之见,郡主离灭国也不远了。” 孟闻缇:“……” 季眠回得一本正经,仿佛她真是昏聩的君王。 他像是天生就以让她吃瘪为己任的,用最寻常最平淡不过的语气堵住她一刻都停不下来的嘴。 季眠停了下来,松开扶住孟闻缇的手:“郡主若是无碍,便自己走吧。” 孟闻缇难以置信,指着墙外的方向,颤声道:“若是被墙外的那些人捉到,你让我怎么办。” 他作揖行礼,脸上没有其他多余的表情,斟酌了一会儿,还是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孟闻缇拙劣的表演:“墙外是王府的侍卫,就算郡主被他们发现也不会怎样的,况且……” 季眠指了指还戴在孟闻缇头上的帷帽,轻薄的纱被微风吹动,风掀起白纱的一角将孟闻缇小巧精致的面容露了出来。 他一怔,随即又低下头:“在下已将帷帽给了郡主,往后郡主若是再想出去也不必像今日躲躲藏藏。” 孟闻缇索性用手拨开飘动的薄纱,牵扯嘴角:“季眠,你知道你有时太过于聪明了吗?” “承蒙郡主夸赞。” “你知道京中众人都是怎么看你的吗?” “外界言语多且杂,郡主不必一一放在心上。” “那你知道多少女子倾慕你吗?” 季眠不再立刻接过话,半晌才退一步,与她拉开一小段距离:“郡主慎言。” 孟闻缇突然笑开,揭过先前的话题:“你的意思是说,这帷帽是你赠与我了么?” 他挺立着身体,声音低哑:“恐怕是这样的,郡主。” 她觉得欢喜起来,自觉忽视季眠委婉含蓄的逐客令,连说话的语气也逐渐飞扬:“京中几人能如此。” 京中几位女子能如此,得到季郎君之物? 夏叙姝何其骄傲呢,如若知道此事,定然气得牙直痒痒。 孟闻缇一想象到夏叙姝那张气得快要扭曲的脸心中不知道多开心,欢天喜地地溜回自己的厢房内,却不知在她离去的时刻,柳氏那儿又闹出了什么动静。 听说有人在华云观收留的流民那里见到一老妇人腕上也戴着一串佛珠串,有急功近利的小民为了讨好柳氏,从妇人那里抢来了珠串献到柳氏面前。 可柳氏见到珠串脸都变了,却说不是自己的,忙叫人送回去。 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呢,柳氏的佛珠串依然没找到,可她却撤了半数帮忙搜寻珠串的护卫。 涟娘禀报此事时,孟闻缇正在把玩手中的帷帽。 她用手指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白纱:“那你就得更应该好好看着那位同有佛珠的大娘啊。” 涟娘奇道:“那郡主呢?” 孟闻缇想起今日碰上的季眠,嘴角掩不住笑意:“我才来岐州,自然是要遵从康王舅舅的意思,好好游玩一番啊。” --------------------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看文吗?没有我明天再来问!
第6章 这是万民想让陛下看见的苍生 作为季眠的小书童,奉卫一直觉得自己挺省心的。 自己的主子读书习字态度向来最是认真,晨起晚息也不必操心,季眠自然会安排得妥妥当当,他只需要遵照季太史的吩咐照顾好公子的起居生活即可。 可是…… 他站在季眠的厢房前,看着面前戴着眼熟的白纱帷帽的妃红衣裙少女,生平从未感觉如此为难过。 孟闻缇眉眼弯弯似月:“季郎君可在?” 奉卫抵住房门:“郡主莫要怪罪,季公子此番是有事务缠身的。” “是嘛?”孟闻缇闻言有些苦恼,原带着笑意的脸绷起来,故意拔高音量:“那我明日再来?后日怎么样?实在不行我大后日来寻他?” 房内少年放下手中的毫笔,顺势合上文书,他抬头望了一眼门口立着的两道身影,温声道:“让郡主进来吧。” 瞧房门打开,孟闻缇不禁暗笑,提着裙子跑进季眠办公的厢房,一眼就看见立在书桌旁的季眠:“季小郎君很忙吗?” 季眠扫视一圈桌上的几册文书,语气平静:“在下不忙。” 孟闻缇特意戴着那顶帷帽在他面前晃悠:“你来岐州做什么?” 季眠抬眼,眸子异常明亮,冷静又疏离:“家有远亲,特来寻访。” “那你为何居在华云观?”孟闻缇不依不饶。 “那郡主又为何居在华云观?”他侧身将书桌上的文书摆放齐整,又有意将砚台压在文书上:“是因为华云城太大,华云观又处偏僻之处,所以郡主迷路了吗?” 孟闻缇听出他言语里的揶揄,方欣喜的心情消了大半,她没好气道:“季郎君也太记仇了吧,这话大可不必再提了。” 季眠依言点头,难得表示赞同:“在下不过问郡主为何躲避王府侍卫,郡主也不过问在下何故在此,如此甚好。” 孟闻缇拧眉一时无言。 她就不明白了,作为顶顶娇宠的郡主,对于季眠相处时的敷衍和不走心,她都能忍了,可他为何就是不领情,总要把天给聊死了呢? 想来是她脾气太好了吧。 孟闻缇这样想。 可季眠并不理会孟闻缇此刻在想些什么,他单手握拳放至唇边,轻轻咳了一声示意孟闻缇回神:“郡主此番来此所谓何事?” 孟闻缇撩开轻纱,一双眼像猫儿灵动:“季小郎君,我在岐州人生地不熟的,好不容易遇上了你,不如你带我四处转转吧。” 奉卫听到这话,差点要昏厥过去:“郡、郡主,我家公子确实有要务在身……” “要务?”她挑一挑眉,转头反问:“可季郎君并非臣子,何来要务?你说的要务是指国子监里的学究留下的驳论吗?” 奉卫一时接不上话,可怜兮兮地向季眠投去求助的目光。 季眠轻轻牵动嘴角,露了一抹清浅的笑意:“无碍。郡主若不来,我也是要出去转一转的。” 他眉眼淡然,又显得极谦逊有礼:“郡主想去哪儿?” 孟闻缇原以为以季眠的性子,会一口回绝,没想到他答应地这么爽快。 她带着些许疑惑,皱眉抿唇微眯起眸子打量眼前人:“季小郎君去哪儿,捎上我就是,我不在乎去哪儿。” 季眠颔首,几缕细碎的乌发飘至光滑细腻的饱满额前,转身便嘱咐奉卫备好马车。 孟闻缇按照季眠的意思上了马车,而季眠则独自驾马驱车行在马车前头。
她撩开车帘看向前面骑在马上的少年,他的背影笔直挺立,迎着光直视前方,光影下少年的身影似乎显得异常坚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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