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急得要死,脚下还得控制着步伐,燕菁菁走到宫门处的时候,已经是满脑门的汗。 宫门外果然备了马车,燕郡王正绕着马车一圈一圈地打转。 “噗嗤——”燕菁菁笑得不行,“哥哥你这样好像是拉磨的……咳咳……那什么呀。” 燕郡王脸色一变,飞快过来,压低声音问:“宫里出什么事了?你怎么这么晚才出来?”他得知休沐一天的时候就在宫门外等她,他知道她休沐了肯定是迫不及待要回家的。谁知等到现在都不见人影,偏偏他已经出了宫,不是上课的时间也没办法再进去找她,只能干等着。 从酉初一直等到亥末,宫门处时不时有小内侍飞快着跑来又飞快地跑走,似乎是在找什么,不多时,前朝各处大殿还亮起了火把,他隐约能看到火光透天,还听到侍卫们的声音。 宫里一定出了什么事,想到其他郡王和郡主都走了,耽误在宫里的只有妹妹,燕郡王急得团团乱转,几乎将马车一圈的地面都磨平一层,才好不容易见到妹妹出来。 他看看宫门处的侍卫,低声问:“你、你做了什么吗?” “我能做什么呀?”燕菁菁疑惑地抬头,看到他眼中锐利的寒光,突然反应过来,“哥哥,我——” “进马车再说。”燕郡王也没骑马,而是和燕菁菁一起进了马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先跟我说说。” 燕菁菁也没隐瞒,把自己拐了小公主去泛舟结果两个人在船上都睡着了的事原原本本讲了一遍,“刚才那么大动静就是皇帝在找小公主。” 燕郡王松了口气,“我等了好久你也没出来,宫里还到处都是火把侍卫,我还以为你刺杀了皇帝被到处搜捕呢。” “我……”燕菁菁欲言又止。 燕郡王若有所思,“果然像姬长夜所说,这个慕月奚对皇帝非常重要。” 燕菁菁大惊,“哥哥,你、你别动慕月奚!” 燕郡王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燕菁菁拉住了他的衣袖,“哥哥,慕月奚她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皇帝陛下只是喜欢她,那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喜欢!” 见燕郡王无动于衷,她满眼哀求,“哥哥,咱们不能放弃吗?你想想,五国混战这么多年,天下死了多少的人?每一年死在疆场上的人都多不胜数,他们都是某些人的儿子、丈夫、兄长、父亲,每一年有多少等在家中的人肝肠寸断?” 燕郡王眉头拧了起来,神色严厉,“你是不是喜欢那个狗皇帝?你忘了我们燕氏皇族是被谁所灭吗?” 燕菁菁:“……我不是喜欢他!哥哥,现在天下太平,谁也不会去死,这样不是很好吗?百姓们安居乐业,终于能过上安稳的日子,对他们来说这样不是幸福吗?” 燕郡王声音冷戾:“你是女孩子,想要安稳情有可原,我是堂堂燕氏太子,绝对不会为了苟活连国仇家恨都要忘记!” 燕菁菁:“……” 她知道想要说服一心复仇加复国的哥哥是很难的,但哥哥听到她刚才说的话,也没有她想象中那么激动愤怒。 也许,在他的心里,眼前这太平盛世也是有些令人动容之处的。 …… 萧御缜抱着慕月奚,一路不停,进了龙极宫。 一低头,对上一双乌黑圆润的眼眸。 男人淡淡道:“醒了?” “嗯……”纤长的睫毛眨了眨,慕月奚不好意思地移开了目光。 小丫头还知道害羞?萧御缜低低地笑了一声,“你知道朕为了找你,把整个皇宫都要掘地三尺了吗?” 慕月奚:“呃……”原本是不知道的,但她在伴月湖畔就醒了,身后那么多内侍宫女和侍卫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还有刚才进龙极宫的时候看到了角落的沙漏,知道现在竟然已经是亥末,前后一联系,也知道自己这一觉睡得过头了。 “真想用根绳子,把你栓在朕的身边。”萧御缜咬了咬牙,刚才他是真的担心,小公主似乎特别容易出事,他生恐一个没看顾到,她真的淹死在伴月湖,幸好她没事。 白软软的脸颊鼓了起来,慕月奚咕哝道:“绳子好不方便的。”真弄个绳子,岂不是他去哪儿她都得跟着?难道他上早朝她也得在一旁听着不成?朝臣们怎么看不说,她自己也太无聊。 萧御缜薄唇轻启,“不喜欢绳子,那弄个笼子?” 慕月奚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野兽。” 说到野兽,萧御缜心头一动,今日早朝有人提请秋狩一事,他还没做好决定。因为常年征战,秋狩已经很久没有进行过了,不过现在天下太平,倒是可以适当地搞出一些游乐,既展示大国风范,又能安定民心。 他沉吟不语,慕月奚以为他真的在思考笼子的可行性,用力扯了扯他的衣襟,漂亮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不要笼子!” 萧御缜轻笑一声:“好,不要笼子。” …… 在船上睡了好大一觉,慕月奚都不困了,在床上翻腾了好久,次日果然起晚了。 她梳洗过用了早膳,蔫巴巴地出了门,直奔储秀宫,想着还得听姜嬷嬷念叨她迟到,心里不太高兴。 整个储秀宫都静悄悄的,慕月奚进了屋,惊讶地发现一个人都没有,难道大家全都迟到了?不对呀,就算郡主们迟到,姜嬷嬷也不会迟到的。 她转了一圈,找了个打扫的小宫女问了情况,才知道今日休沐一天,郡主们全都回家了,连受伤的姬若娆也走了。 慕月奚高兴起来,随即又有点生气,大帝王明明知道,昨晚却故意没说,要是提前知道休沐,她早上还能多睡会儿! 气鼓鼓地回到龙极宫,发现大帝王已经在前殿的龙案后坐着了,正在埋头处理朝政。 “陛下,”慕月奚凑到龙案边,抱怨:“您昨晚怎么不告诉我休沐的事呀,我刚才去储秀宫还以为自己迟到了呢。” 萧御缜抬眸,黑眸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哦,花了太长的时间在找人上面,然后就忘了。” 慕月奚:“……”做为被找的那个人,她有点心虚。 萧御缜屈起食指,在她白净的脑门上弹了一下,“走,带你去玩儿。” 玩儿?! 慕月奚眼睛一亮,大帝王整日不是早朝就是处理朝政,她还从来没见过他主动玩呢!就办了一次盛宴,还是有目的的,而不是为了享乐。 “陛下陛下,您要玩儿什么?”慕月奚跟在他身边,好奇地问。 男人却不答:“去了就知道了。” 出了龙极宫,他并没有朝着宫外走,慕月奚还以为宫里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好玩之处,结果越走越疑惑,大帝王最后竟然停在了伴月湖畔。 湖面上停靠着一艘画舫,两层高,雕梁画柱,轻纱飘摇,精致的灯笼挂满两侧,四角还悬着小小金铃,微风吹来,金铃叮叮作响,清脆悦耳。 慕月奚傻眼,难道这就是他说的玩乐? 萧御缜好整以暇地望着她,“愣着做什么,小公主,上船吧?” 慕月奚抬手指了指画舫,“这、这就是您说的……好玩儿的?” 男人长眉轻轻一挑,“是啊,小公主不是喜欢泛舟喜欢到夜不归宿吗,这是专门给你准备的好玩儿的,朕舍命陪公主,咱们今日哪儿都不去,就泛舟!泛一整天的舟!” 说完,男人牵着她的手腕,登上了画舫。 “等、等等!我昨天已经过足泛舟的瘾了,今日就、就不用了吧?”天天上课,好不容易休沐一天,她可不想一整天都耗在船上啊啊啊啊! 大帝王强硬地扣着她的手腕,稍稍用力,慕月奚就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那种小舟也太委屈小公主了,来,小公主看看,这画舫可大着呢,一层可以赏鱼垂钓,累了还能到二层歇息,小公主可以在这里尽情玩乐……一整天。” 虽然并不想一整天都待在船上,但画舫确实不错,奢华舒适,一层宽宽敞敞,正中间铺着雪白厚实的毛皮,摆了几个又大又软的方枕,小几上有茶水点心和小零嘴。 慕月奚很是心动,迟疑间,画舫已经离开岸边,朝着伴月湖中心缓缓驶去,这次不是大帝王亲自执桨,而是由小内侍们动手。 她抓了一块点心,跑到船尾甲板处,把点心捏碎扔到水里,无数红色金色的锦鲤就追了过来,拖成一条绚丽的大尾巴。 回头一看,大帝王竟然坐在案几后开始劳作了,案几上厚厚一摞奏折,等着他处理。 慕月奚呆了呆,所以,大帝王还真的是专门“陪”着她玩乐? 她没打扰大帝王,轻手轻脚地沿着木制楼梯上了二层。二层还真的可以休息,布置成了卧房的样子,不仅有千工床,还有妆台矮柜。 慕月奚上上下下地转了几圈,趴在栏杆处望了会儿湖面,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伸手踩了一朵水里的莲蓬,抠出莲子,瞄准批阅奏折的大帝王,悄悄扔了过去。 莲子落在龙案上,骨碌碌滚到了大帝王的手边。 男人眉毛挑了挑,神色未动,把莲子捏起来放到一旁。 都到午膳时间了,大帝王还不发话让画舫靠岸,难道真的要饿着肚子在船上待一天?慕月奚不乐意,又抠了颗莲子扔过去,这次准头不错,莲子直直地朝着大帝王的脸而去。 萧御缜手指一抬,明明看都没看一眼,却精准地夹住了那颗淘气的莲子。 慕月奚目瞪口呆,大帝王的身手竟然这么好?!明亮清澈的眼眸转了转,她一连抠出十几颗莲子,一股脑扔了过去,嘴里还娇娇地喝了一声:“看我的暴雨梨花莲!” 萧御缜大手一抄,几乎将所有莲子都拢入掌中,偏偏听见她喊的什么“暴雨梨花莲”,嘴角一抽,手指顿了那么一下,就有一颗漏网之莲,正正地打在他头上,嵌在了乌黑的发束中,仿若一颗圆溜溜的珍珠。
慕月奚愣了一下:“哈哈哈哈——” 萧御缜眼皮一撩,凉飕飕地瞥了她一眼。 慕月奚很是欢快,“陛下陛下,我为您添妆啦!” “是吗?”萧御缜玩味地笑了笑,指尖一甩,一枚莲子疾射而来,嗖的一下正中慕月奚的发髻,没入青丝中不见了。 那莲子挟裹着他的力道,慕月奚被带得往后仰了一下,身子晃了晃才重新坐稳。她连忙抬手去摸那颗莲子,却没在发髻表面摸到。 纤白的手指在发髻中胡乱摸索,终于把深藏其中的莲子找出来,发髻也散了,长发披在肩上,被清凉的微风拂过,扬起柔软的发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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