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她这个活靶子又往前推了推，是要做什么？
一顿饭吃得十分难熬，当然，难熬的是姬长夜和慕月奚，大帝王看起来似乎心情还不错。
大帝王发话用膳完毕，姬长夜告辞，离开龙极宫的脚步平稳中透着掩饰不住的匆忙。慕月奚跳起来，咕哝着“我要去歇午觉”就想往东梢间跑。
胳膊被大帝王一把拉住，他笑道：“跑什么？”
慕月奚用力挣扎两下没挣开，只好站直，怂怂地低着头，“困，要去午觉。”
两根修长的手指伸了过来，钳住她的下巴，稍稍用力强迫她抬头。
漆黑的眼眸离得很近，里面的温柔宠溺尚未消退。
纤长的睫毛眨了眨，慕月奚眼神茫然地望着他，姬长夜都走了，他怎么还在继续？
“慕月奚。”他低声唤着。
“……嗯？”她乌黑圆润的眼眸中映着他的脸。
他微微俯身，俊美的面孔在她眼前放大。
慕月奚直觉危险降临，身子绷得僵硬，偏偏下巴被他的手指牢牢钳住，她想偏开头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越来越近。
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是惊慌无助，萧御缜稍稍一顿，压下来的俊脸又离开一些，黑眸向下睨着她，嗤笑一声：“嘴巴都没擦干净就要睡觉？”
慕月奚：“……？”
萧御缜两根手指捏着她的下巴没放，另一只手抬起，拇指在她唇角压住，稍稍用力擦过。
看着小公主茫然的眼神，萧御缜低低一笑：“好了，去睡吧。”
慕月奚逃也似的跑了，脚步比姬长夜还要匆忙。
望着她慌乱的背影，萧御缜手指轻轻捻了捻，那肌肤娇嫩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指尖。
……
一次午膳吃得心神不安毛骨悚然，慕月奚老实了，再也不闹着要找姬长夜了。毕竟她要是说想跟姬长夜一起用膳，大帝王很有可能再次把姬长夜叫到龙极宫来，然后在姬长夜面前跟她这样那样地表示亲昵。
慕月奚很苦恼。
以前大帝王去早朝的上午她是自由的，可以出宫去四方馆找姬长夜。可现在姬长夜不知道被大帝王调到哪里去了，她上午也没空，还得去储秀宫上课。
明明慕郡王和姬亲王都不用上课了，姬若娆也回家了，她却偏偏不得解脱。大帝王还威胁她如果敢弄伤自己，就让姜嬷嬷到龙极宫来给她上课，就在她的床边，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
慕月奚好想捶死他！
慕云峦闹市纵马是否伤人的查询结果还没出来，慕云凤看见她就躲。
齐莲莲倒是比以前大方了很多，反正大家也不再相信她那“怯弱”的表象，她干脆挺胸抬头，时不时还到慕月奚身边转一圈，姜嬷嬷都夸她这些天的礼仪课没白上。
燕菁菁似乎有些心事，望着她的时候总有些忧虑，慕月奚试探了两次她也没说。现在慕月奚又是苦恼又是生气，燕菁菁倒是过来安慰她了，“不开心吗，要不要去玩儿？”
慕月奚问：“泛舟吗？”反正她们一天只有两个时辰的课，大部分时间都闲着，要是玩儿的话也有御花园和伴月湖。
“不、不泛舟。”想起上次泛舟闹出来的动静还有皇帝那冰冷不耐的眼神，燕菁菁心有余悸。
“那玩什么？”慕月奚脑袋搭在桌上，无精打采。
燕菁菁想了半天，突然一拍手，“放风筝！”
秋高气爽，凉风习习，正是适合放风筝的好时光。慕月奚也心动了，转身去找了顾东廷，让他去要风筝过来。
她去找安德平也是可以的，不过安德平还在龙极宫，而顾东廷就在储秀宫外，更是方便，反正他总是跟在她附近，不用白不用。
顾东廷倒是没说什么，还真的找了两个风筝过来，一个美人风筝，一个是燕子风筝，风筝很大骨架又轻，一看就是精工良做。
“放这个！”燕菁菁先挑了美人风筝，把线轴递到慕月奚手里，“你放，我帮你举着。”
两人挑了个平缓的草坡，燕菁菁站在不远处，双臂高举架着风筝，等到一阵清风拂过，她跳起来喊：“跑呀。”
慕月奚边跑边扯线轴，这风筝造得极好，飘飘摇摇顺着风就起来了。
燕菁菁看风筝稳当了，就跑到慕月奚身边，跟她一起仰着头看风筝，看了会，叹气：“我要是这风筝就好了，飘过宫墙就出宫了。”
……
龙极宫。
眼看着到了申末，萧御缜命人准备了茶水点心松子花生什么的，等着小公主回来。小公主是真的很懒，每次上课都不乐意，不管之前多快活，上完一个时辰的课就会变蔫巴，要吃点零嘴才能缓过来。
酉时初刻，小公主还没回来。
萧御缜问：“小公主去哪儿了？”
这次安德平很有把握，“小公主命人取了风筝，和燕郡主放风筝去了。”
燕郡主？萧御缜长眉皱起，想起上次小丫头和燕菁菁并肩躺在小舟上，小丫头的胳膊竟然还搭在燕菁菁的身上，很是亲密。
推开手边的奏折，萧御缜起身，“总是坐着身体都要荒废了，朕出去走走。”
他往日南征北战，是马上战神，现在一天到晚处理朝政，要不是跟着父皇的时候学习过，也特意磨过性子，还真是未必能坐得住。
信步出了龙极宫，皇帝没说去哪儿，但安德平又怎么会不懂他的心思呢，在前面引路，引着引着就往小公主放风筝的地方去了。
隐约听到了欢快的笑声，少女的声音软软糯糯，入耳令人舒适。
萧御缜脚步一停，仰头望去，湛蓝的天空白云成团，一只美人风筝随风高高而起，仿佛站在云端，垂首望着他。
细碎的脚步声响起，突然被绊了一下，一个纤弱的身子歪倒过来。
萧御缜尚未来得及分辨，先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淡淡清凉，带着极浅的甜，像是初春的梨花。
是小公主身上特有的香气。
他不会忘记这个味道，就是这浅浅清香，将他从无时无刻的头疾折磨中挽救出来。善觉寺的方丈大师原本断言他只剩二三十年的寿数，可上次去善觉寺，方丈说他还能享用六七十年的素斋。
就是这清凉微甜的香气，挽救了他。
萧御缜想都没想，伸手握住了她的胳膊，在即将揽她入怀的瞬间，他突然意识到不对。
这不是他的小公主！
他垂眸望去，齐莲莲小脸煞白，泪光盈盈望着他，哀哀唤道：“陛下——”
她在心里试验了无数次的方子，终于等到休沐一日回家的机会，制出了跟慕月奚身上一模一样的香。又耐心地等了多日，才等到了皇帝出现在面前。
他伸手拉住她，看样子好像是想要抱她，她还没来得及高兴，他的动作却突然停了，握在胳膊上的大手犹如铁钳，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的胳膊折断。
“陛下，您——”齐莲莲痛得几乎要晕过去。
萧御缜眉头皱得死紧，刚想把齐莲莲推出去，突然察觉到不太对劲，安德平杀鸡抹脖子似的给他使眼色，顺着安德平示意的方向一看——
小公主手里握着风筝线轴，正站在不远处的树下，静静地看着他。
萧御缜悚然一惊，大手一推，齐莲莲摔了出去，跌倒在地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小公主明明没生气，眼神平静无波，他却觉得事情很不妙。推开齐莲莲，他迈步就朝着她走了过去。
小公主转身离去，风筝那极细的线在树梢挂了一下，断了。
美人风筝凭借风力，飘飘忽忽地越飞越高，终于像燕菁菁期盼的那样，飞过了宫墙，消失在皇帝的视线中。
萧御缜没来由得一阵心慌，加快脚步追了过去，却没看到小公主的身影，只有燕菁菁站在草坡上，手搭凉棚，还在寻找美人风筝的踪影。
“小公主！”萧御缜喊了一声。
燕菁菁吓了一跳，行礼完就觉得有种不详的预感，果然，萧御缜喊了小公主之后，小公主并没有出现，皇帝脸色极差，喝到：“去找！”
燕菁菁眼前一黑，不会吧，她特意避开了泛舟选了风筝，难道结局还是跟上次一样，她拐跑了皇帝心爱的女人，皇帝发动了皇宫所有的内侍宫女侍卫来寻找小公主？
明明小公主刚刚还在的！
事实证明，小公主如果真心想要藏起来，还真的没人能找到。知道她没有危险，只是躲起来不想见他，皇帝并没有像上次那样出动所有人，他只派了安德平和身边常常使唤的几个人，连带他自己和顾东廷一起寻找。
顾东廷本来是一直看着小公主的，也就皇帝来了他过来行礼那么一打岔，结果小公主就跑不见了。
几个人找了很久，燕菁菁没敢吭声，悄悄地也找着，时不时喊几声。
直翻腾了一个时辰，龙极宫的小内侍跑来禀报，说是小公主自己回龙极宫了。
萧御缜身高腿长，将众人远远甩在身后，很快就回了龙极宫。
小公主窝在禅心室的软榻上，怀里抱着个碟子，一颗一颗捏剥好的松子吃。
萧御缜站在禅心室小门看了片刻，慢慢走了过来，垂眸看着她，“刚才跑什么？”
小公主头也没抬，往嘴里送了一颗花生：“内急。”
萧御缜嘴角一抽，“慕月奚，我刚才……”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解释，总有一天，他的后宫会充盈，不仅有她，还有其他三个妃子，除此之外还会有皇后，甚至九嫔、婕妤等等。如果她只是看到他拉着齐莲莲的胳膊就这么生气，那将来又会怎样？
她应该学会接受，她应该适应并与其他女人和平共处，甚至像跟燕菁菁一样友好起来。
别说他只是拉了齐莲莲的胳膊，就算是更过头的，也是天经地义。
她不该生气，不该反应过度跑掉，他也不需要解释什么。
可是，她在生气。
萧御缜喉结滚了滚，硬是在软榻上挤了个地方坐下来，沉声道：“慕月奚，我刚才是无意的。”
他看看小公主的神色，继续道：“齐莲莲仿制了你的香气，她倒过来的时候，我以为是你，心急之下没来得及分辨，就握了她的胳膊。”
他悄悄握住她的手腕，“别气了，我不是有意的。”
第41章 41
齐莲莲仿制了她的香气？
慕月奚捏着松子的手指一顿， 眉头皱起，“我的香气，那是什么？”
萧御缜又往软榻上挤了挤， “就是你身上的香气， 淡淡清凉， 有种浅浅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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