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宁折给随从嘱咐之时,坐下的几位堂主已经在交头接耳相互窃窃私语了。陈谏没有陪坐,只站在上官铭身后侍立。上官铭撇过半个头,轻声问道:“陈谏,宁折的这套袖箭,你见过了吗?” 陈谏欠身,小声回道:“还没。这袖箭是有位江湖客人特别定制的的,前些天含光阁还传出话来说做不出来,宁阁主心烦出去一趟散散心,回来竟然想通了,听说用了两天两夜的工夫做出来了。” “哦?”上官铭侧仰着头看了一眼陈谏,心想宁折擅长暗器制造,头脑玲珑剔透,心思巧妙至极,能让他苦思冥想才研制出的暗器,也不知奇在何处,几支袖箭难道还能射出个天女散花来不成,正想着,眼角余光瞄见宁折嘱咐完阁里的几个弟子,朝座位这边走了过来。 宁折入座前,先拱手道:“让侯爷和堂主们久等了。” “你也赶紧坐下吧!”上官铭道,说着左顾右盼地笑了笑,“大伙儿都等不及要看你新研制出来的两套暗器。” “是。”宁折含笑入了座,向已经站在场中央的人点了点,表示可以开始了。那人一身乌衣劲装,是含光阁里的资深弟子,身形轻捷一转,手臂伸扬,袖中的机括暗中一开,两支支三寸长的短箭以从他袖口中射了出来,正中前头柴草桩子。 “箭射出来声音倒是不大。”上官铭是箭术行家,对于袖箭自然也有见地,就刚才那一下子,不仅目不转睛地观察了袖箭射出的方向、速度和命中方位,还用耳朵仔细地辨听声音,结束后,小声地与宁孤铜交流道,“比一般的袖箭射出来的声响小了一半。” 旁边的宁孤铜点了点头,“如果只射出的声音比普通袖箭小,何谈稀奇?”
“就刚才一刹那,我怎么好像看到了不止两支箭矢?”上官铭微蹙了眉头道。 “就这么完了?”柳如东声大如吼,又是个急性子,“宁阁主,我怎么觉得你这套新袖箭——很一般啊!” 宁折心里笑这位柳堂主的心思和他宽阔的身体一样粗,接着又听风为止问道:“宁大哥,刚才徐劲发出了几支袖箭?”不禁露出微微笑容,“从袖中射出的有两支。” 风为止猛然偏过头,看了一眼宁折,又随即将目光转向前面的场地,道:“可否让小弟 过去一探。” 宁折心知他已看出了其中门道,伸手一扬,站起身来说道:“大家都过去看看吧!看了就知道这套袖箭的奥秘了。” 话音一落,坐着的一排人纷纷站起来,连着身后跟随势力的也走了过去。一群人团挤在十二根柱子中央的空地上,上官铭、宁孤铜和各堂口堂主站在前测,围着袖箭射入的柴草桩上找箭矢没入的地方细看。 陈执拨开捆作紧紧一团的柴草,想插看袖箭射出的力道如何,听旁边的宁折介绍道:“这袖箭的力道和速度都不差,隔着五六丈的距离,箭头也能没入到桩木里头去。” “宁大哥,你这套袖箭的与众不同之处是在这里吧!”风为止与人群站的位置不同,立在另一个桩子旁边,拨开柴草将里面的银色短箭露出来给大伙儿看,说着又朝身侧的上官铭和宁孤铜欠了欠身,“侯爷和铜爷想必也瞧出其中端倪了。” “还是侯爷、铜爷和风老弟眼睛亮。”宁折拍掌赞道,“这袖箭比别的不同之处就在于箭中有箭。”他上前几步,将大多人没有注意到的那两根细小的短箭从桩上拔出捻在指间,半分粗细两寸长的两支箭矢在阳光下闪烁耀眼。正当在场所有人赞叹时,宁折忍不住眉眼露出笑意,两脚又循着圆弧挪动数步,指着另一个桩子说道:“这里还有。”说完,用手里的银色短箭拨动柴草,从里面拔出几根细如毫毛的银针,与刚才的两支银色短箭一同放入掌上,供他人参观。 上官铭负手笑道:“箭中有箭,箭中有针。原来是连环暗器,宁折,亏你研制出来了。” 宁折手掌一收,将掌中的短箭与细针悉数握住,转手放入阁中弟子准备的木盒之中,“我只不过是按着那位客人的要求做的罢了,那位客人来的时候,说要一种适合连环命中周围人,特别是要在被围攻时适用的袖箭,还说一箭射出,要能命中对面的人,还要伤得了侧面和后面的人。” “箭矢射出时,上面带着放箭最初的力道,当那股力道撞上某物时,力道的大小和方向都会发生相应的变化。”上官铭道,“我说的对吗?” 宁折拱手,“不错,侯爷解释的很对。” “不对!”柳如东站在人群里,脱口一言声,惹得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他,自己反倒是吃了一惊。 宁折一边笑一边攒眉道:“不对?柳堂主说说看,有何不对。” 柳如东鼓足了腮帮子说道:“箭矢射出,那力道是往前的,只见过强劲的利箭可以透过一人身体时再射入其身后那人,从没见过能再射向旁边人的。” 宁折双眼圆瞪地看了他一眼,又和已然了解原理的上官铭、风为止等人对视了一眼,笑道:“柳堂主说的是,普通箭矢射出确实是如你所说,力道只会在一根直线上,不会弯折。可你忘了吗?在下宁折,专是让暗器拐着弯走的。”说罢,引得一群人大笑。 风为止见柳如东瞪大了眼睛一脸茫然,有心提点道:“除了最后射出的银针,第一道与第二道短箭里都暗带了机括,不然宁阁主又不是神仙,哪来的神通能让箭矢和银针拐弯?” “啊!?”柳如东这才恍然悟出其中奥妙,“原来如此。” 袖箭展示完后,接下来便是一套更精巧的暗器。不仅精巧,还很别致,一般人见了根本不会联想到这是一种可以杀人伤人的器物。 在让含光阁弟子展示前,宁折特地将那小巧之物放在托盘里,令一排人先观赏一番。那暗器由一根细链子吊着,杏仁般大小,通体闪着银光。在这之前,就听闻这暗器被描述成像花儿一样,上官铭越看越觉得这小物件像是个没开放的花骨朵。对,就是花骨朵!心里电光一闪,上官铭似是明白了什么,将那花骨朵拿起来,捏在指间左右辗转着细瞧,发现其间果真有花瓣纹路,数了一下,有五个花瓣。 宁折越过中间的宁孤铜,看向上官铭的方向,见其嘴角微挑,想必是看出了什么。上官铭很想将那片片银色花瓣掰开来,但又怕触碰其中的机关,便放回了托盘,看着那小东西从一双手转到另一双手。 从头到尾转了一圈后,重新回到了宁折手中。宁折伸了伸两臂站起来,右手食指勾着链子,下面吊着的金属花骨朵在众人目光下一晃一晃。 “此花有五瓣,内中有细花蕊十根,是朵梅花。”宁折斜着头看链下晃动的暗器,淡淡说道,“不作兵器时,可做女子头上的步摇钗钿,亦可悬挂于腰间。” “照这么说,定制这件暗器的是位姑娘。” 宁折道:“来定制暗器的是个男子,但他也是个中间人,说是有位友人嘱托他要我们含光阁制造一件小巧如梅花一样的暗器。” “别管是给谁使用的,宁大哥还是先展示给我们看看吧!”风为止道。 “请侯爷和堂主们走近一点。”宁折往木桩那边走去,上官铭和其他堂主们闻言跟上。宁折站到离一根木桩三丈之远处,一手捏着链子,另一用两根手指在链子上一捋,捋至花骨朵暗器的底部,那朵银色梅花瞬时绽放,不等众人来得及看清楚,就听到戳戳戳暗器钉入木桩的声音。 原来这朵梅花通体都可当暗器之用,花蕊花瓣皆可谢落。上官铭矮下身段,两眼直盯嵌入木桩里的金属花瓣和花蕊针,“这暗器只可用来对付近身的人,而且力道也不是很大,应该是用于女子防身之用的。” “又要当饰品又要用来防身,可不就是女子使用的吗?” “宁阁主,两种暗器我们都见识了,算是又开了一次眼界。”郭又霆道,“您还没告诉大家这两种暗器叫什么名字呢?谁不知道您是个讲究人,手里做出来的暗器都要取个好听响亮的名字。” “袖箭名为怀穗。”宁折道,“至于这梅花暗器,我却一时想不出好名来,由这暗器的主人自己去取吧!”
第47章 神兵侯府(6) 白天过去后,上官铭于府中西花厅设宴款待诸位堂主。有宴必有酒,几位堂主除了秦敬德年迈体弱,不胜酒力,其他人均能豪饮。酒过半巡,风为止趁着微醺的酒性,问上官锐去了哪里,怎的老半天没出现。其实在场的人谁都心里清楚,这位二爷今日得知要继承巨阙亭,定是对这个转变还没反应过来,以后是再没有他的逍遥清闲日子了。 “是啊,堂主们半年来一次,难得共聚一堂畅饮,锐儿也该出来和大伙儿一块儿喝几杯。”上官庆道。 上官铭叫来高斧,吩咐道:“你派个人去把二爷叫出来,一下午不见人影,饭总要吃的。” “二爷,侯爷在西花厅设宴,请您过去呢!”高斧亲自到上官锐的屋外,先是敲了几声房门,没听到回应,于是又高声唤了好几遍,正准备着再次敲门时,只见门嘎吱一声开了。 “听到了。”上官锐懒洋洋地说道。 “二爷,侯爷、铜爷还有堂主们都在西花厅等着您呢!”高斧憨笑道。 上官锐嘟了嘟嘴,仰头看看外面的夜色,方知自己在屋里待了太久的时间,于是怏怏地跨出房门。高斧顺势给他关拢两扇门,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往西花厅的方向去。上官锐一面走,一面肚子咕噜咕噜叫。高斧在后面跟着听得一清二楚,迎着廊下的灯火暗笑。 上午的天光水榭议事完后,上官锐连午饭都没吃几口,就急冲冲地回了自己的房间。一个时辰后,知道其他人全都去了含光阁,他本考虑到巨阙亭去看三弟上官铮,但还没出自己的院落,就听府里的人说上官铮今天不在府里,一大早去广福寺找慧空和尚下棋去了。听到这个消息,上官锐心里满不是滋味,想着以后三弟可以无事一身轻,尽可以去做他喜欢的品茶赏花下棋,而自己要抗起巨阙亭的重担,更重要的是,这重担不是有心有力气就可担负得起的,铸剑容易,铸宝剑却不易,否则三叔也不会十年铸不成一把宝剑。 上官锐在院门口怔怔地站了许久才折返回屋,在自己的房间里时而坐下百无聊赖地翻书页,时而躺在床上发呆,时而在房中来回踱步,但任凭怎样,一颗心怎么也静不下来,只觉得脑袋瓜里正煮着一锅杂烩汤,沸腾了一下午,直到天色渐暗,他才躺着糊里糊涂地睡了过去。 前方便是西花厅,隔着一箭之地便能望见满室亮堂辉光,里面还时不时地传出推杯换盏地热闹声。上官锐听见笑声,越发觉得肚子饿,于是加快了步子往前走。 屋里不知发生了什么,传出哄堂大笑。“柳如东,我和你没完!”突然又有杯盏摔地的声音,紧接着,从里面冲出来一人,恰巧与上官锐迎面撞上,“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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