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拍了拍小娃娃的背,柔声道:“小弟弟,你不要怕,我们不是坏人。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好吗?” 小孩怯怯地望了他一眼,萧朗身上仿佛天生就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味道,刚刚被人从水缸中抓出来的恐惧渐渐地褪了下去,他微不可闻道:“喜福。” 萧朗笑道:“真好听的名字,喜福,你能不能告诉哥哥,你为什么会藏在水缸里呢?” 小孩支吾了两声,他不过才四五岁的模样,连话都说得不连贯。 见他刚遭遇了丧亲之痛,萧朗也不忍心再逼他,轻声道:“已经没事了,你先休息一会儿,哥哥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睡一觉,第二天睡醒了,哥哥再问你。” 小孩点了点头,萧朗正想把他交给薛时济,他却像怕自己被丢弃一般,双手紧紧地攥着身前人的衣裳不肯放。 萧朗望了一眼他不过幼童大小的手掌,不知想到了什么,安慰地看了一眼大受打击的薛时济,抱着小孩往旁边走去。 他将孩子的眼睛轻轻遮住,以防他看见这一地的尸体而再受到惊吓,转而向带着他们来的汉子问道:“这位大哥,你可认得这个孩子?” 那大汉凑过来瞧了一眼,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好像不曾见过哩,萧大侠,这个村子我也只来过几回,人认不全的。” 萧朗点点头,身后又传来叫唤声,是去村子周围巡视的人回来了:“萧大侠,我们发现了一个人,还要你去看看!” 还有活口?萧朗和薛时济对望一眼,匆忙跟着他们往河边走去。 河边,一个看不清面目的男人无知无觉地躺在河岸旁,微微弓起了身子作保护状。刚才来通知萧朗的人惴惴不安道:“方才,我们在周边巡视的时候,他突然就从天上掉下来了!噗通一声,我们还以为是什么东西,走近才发现是个人,还有气呢!” 那从天而降的神秘人身着一件黑衣,手脚修长,身上多处都被石块树枝刮破,薛时济蹲**,翻开他额前那被水浸得湿漉漉的头发,嗬了一声:“这人……长得还怪好看的。”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关注这些。萧朗无奈地瞥了他一眼,也一齐蹲**去,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有些滚烫:“从天上掉下来?” 他抬头看了一眼头顶树木丛生的崖壁:“应该是从这上头掉下来的,上面还有村子吗?” “已经派人去查探了。”那人道:“马上就能回来。” 薛时济支着脑袋道:“这人命还挺大的,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亏得这下边是水,要是是平地,他都能摔成渣了。哎,他为什么会摔下来,难道是想不开要自尽?”
萧朗不理会他,伸手翻开了那人的衣襟。 男人应当练过武,肌肉的线条流畅均匀,皮肤白得近乎诡异,本该是副美好的画面,但胸前横着的一道掌痕却破坏了旖旎的一切。 薛时济见着掌印,一愣,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蚀骨掌?!他是被一线飞红的人所伤?” 萧朗沉声道:“方才在村内,我也发现有些尸体身上印有蚀骨掌,只是都不如他身上这一掌来的要深。” “难怪他会落下山崖。”薛时济若有所悟道:“看他这身板,应该是个会武功的,才能和一线飞红的人对抗几招,只可惜对方实力太强,他最后还是被一掌打飞了。” “你倒还原的很好。”萧朗站起身。 此时去山上查看的人也回来了,一五一十地禀报道:“萧大侠,上面果然也有个村子,但是已经被一把大火烧的一干二净,我查过了,没有留下什么活口。” 薛时济惊讶道:“真是一线飞红的人干的?他们今天发什么疯,连着血洗了两个村子?” 萧朗站起身来,神色不明地望了眼地上的男人,又低头看了眼已经在自己怀中睡过去的喜福,叹了口气。 按照一线飞红的行事风格,这二人竟然能从他们手下逃出生天,真算得上是福大命大。 萧朗沉思半晌,转头朝众人吩咐道:“将村民们都好生安葬了吧,这两个人带回去,待到他们醒来再做询问。” 说罢朝薛时济摇了摇怀中的喜福,示意他去搬另一位存活下来的幸运儿。
第2章 穆云翳自一片混沌之中醒来。 睁开眼的一瞬间,疼痛翻江倒海而来,瞬间席卷搅乱了他的五脏六腑,他微微皱了皱眉,伸手试探地按住了自己的胸膛,心脏还在稳定地跳动着。 他竟然没死。 昨日的混乱还历历在目。左护法在他闭关之时发动内乱,带着一帮叛徒弑主篡位,若不是小五拼死赶到自己闭关修炼的地方传达消息,恐怕自己也要丧命于那帮叛徒之手。 只可惜,自己离修成蚀骨掌第九重出关只差一步之遥,偏生这时候横遭阻碍,不但功亏一篑,反而紊乱了心神被所修功体反噬,从而走火入魔。 穆云翳撑起一半的身子,试图运功,却发现经脉堵塞,想来便是昨日走火入魔的后果。 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草药味,他低头望了眼身前缠着的绷带。 他还记得自己被追杀时因为走火入魔痛苦难当而丧失了理智,极力一掌反拍向自己,落在悬崖中段的枯木上。但那枯木常年经受风吹日晒,内中早已腐烂透了,根本承受不住自己的重量。本以为这次必死无疑,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竟然获救了。 只是不知救了自己的人是谁,观这间房间的布置,只像是寻常农家,但这包扎的手法娴熟利落,又不像是普通农户所为。他们见过自己胸前的伤痕,不知有没有看出是何种武学所出,若是被认出来上报给一线飞红的人,自己现在功体受阻,只怕难以与他们抗衡,必须尽早离开。 房间外边远远传来几人的谈话声,穆云翳眉梢一动,迅速躺下闭上了眼睛。 脚步声越来越近。 “两个村子都被屠得一干二净,可真不是东西!” 一人愤恨地说着,另一人叹气道:“一线飞红的人行事向来狠辣,咱们见到的这还只是九牛一毛罢了。不是说前段时间都没什么动静了么,怎么这次又出来作乱了?” “谁知道呢,这帮人都是茹毛饮血的畜生,武林盟总有一天要将他们绳之以法!” “你声音小一些,里面那位还没醒呢。” “还没醒?这都昏睡了一天了,不是说只是摔下来落了些擦伤吗?” “胸口还受了一掌,说不准内伤多严重呢。萧大侠吩咐我要按时给他换药,他待会儿便会过来。你先去找刘大哥他们,我一会儿过去找你。” “好嘞。” 房门被轻声推开,隔着一层黑暗,穆云翳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捧着什么东西在自己身边坐下。 他伸出手去解那绷带,穆云翳察觉到他的动作中并没有杀气,便闭着眼睛细细地分析着他们刚才所说的那几句话中有用的信息。 武林盟,萧大侠。当今武林上,能被他们这般尊称为萧大侠的有几人?最有可能的无非是……萧朗。 穆云翳的心渐渐冷了下来,就算他和萧朗不曾见过对方,但对方的名字绝对可以算得上是如雷贯耳。武林中最炙手可热的新起之秀,呼声极高,拥护者数不胜数,就连父亲也对这个即将面对的对手赞不绝口。 没想到自己竟然阴差阳错地落入了武林盟的手中,若是他们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穆云翳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好在给他换药的人并没有发现,换好药后便关上门离开了。 人一走,穆云翳便开始盘算。听他的话,萧朗马上便会来问自己关于胸口掌印的事情。方才二人交谈中透露,昨夜那帮叛徒为了追杀自己已然翻找屠杀过两个村,眼下自己受伤未愈又孤立无援,倒不如顺水推舟,将自己伪装成是那村中的幸存者,再见机行事。 没过多久,门又被推开,一个人从门外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穆云翳装作一副刚刚才苏醒过来的模样,半睁着眼睛往门口看去。 薛时济猝不及防撞进他的眼神,愣了一愣,而后道:“你醒啦?” 穆云翳默不作声地望着他,他倒是没有想到,萧朗竟然这般年轻。 薛时济见他一副茫然的模样,搬了个椅子在他旁边坐下。萧朗被喜福粘着脱不开身,他这番来,可是担着问话的重任的。 “你……”薛时济沉吟半天,终于找着个合适些的开场白:“你身上还疼吗,不要紧吧?” 薛时济淡淡道:“疼。” “……”薛时济没料到他这般不客气,一时之间又愣住了。 “呃……你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大夫说过,疼是正常的,过两天就好了。”薛时济说完,差点给自己一个大嘴巴,这说的都是什么废话啊?他不由有些苦恼,这种费脑子绕弯的活实在不适合自己,倒不如单刀直入:“那个,昨天是我把你扛回来的,你放心,这里很安全,那些坏人都追不上这儿来的。接下来轮到我问你几件事啊,你叫什么名字?家里还有别人吗?还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穆云翳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审问的技术如此之差,这便是萧朗的能耐? 薛时济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被错当成萧朗而被对方上上下下鄙夷了一遍,穆云翳收回目光,哑声道:“不记得了。” 薛时济:“……” “不记得?”他重复道:“什么叫不记得了?我刚才问的那些……你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吗?” “嗯。” “你你你,你失忆了?” “好像是。” 又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将薛时济所有的话都堵死在喉间,他纠结地挠了挠头,千算万算也没能算到这人从悬崖上摔下来,竟然将脑袋也给摔坏了。 “你等等啊……”他没辙地往后退了两步:“别乱走,我去叫大夫来。” 穆云翳气定神闲地等着,没过一会儿,大夫跟着薛时济一道进来,二人像模像样地对谈了一番,穆云翳见招拆招,将自己失忆的症状演得逼真至极。 大夫最后放开为他诊脉的手道:“这位公子应当是在落下山崖的时候摔中了头部,才会引起这种现象。惭愧啊,老夫医术不精,还没能找到解开这种病症的方法,不过百灵谷的段神医或许有办法……” 薛时济瞠目结舌,他说得倒轻松,百灵谷离这儿远着呐,再说自己和段神医也没有过交集,哪儿是说请就能请到的啊? 但他也不能揪着老大夫的领子说他是庸医,只能郁闷地送人离开,回头望了一眼床上心安理得地躺着的病患,决定去请萧朗来拿定主意。 他慌慌张张地离开,穆云翳低下头,悠闲地坐在床头等着,没多久,刚才离开的“萧朗”又带着一个面若冠玉,眉目带笑的年轻男子进来,男子怀中还抱着一个胖乎乎的小孩。 薛时济用下巴指了指穆云翳的方向:“就是这样……我也没办法了。萧大哥,只能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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