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插曲,谁都没放在心上。 回府的马车上,阮瑶将自己心中的疑惑问出来。 “若不是淑妃娘娘,你们的婚事想必还要再磨上一磨的!”燕太妃不知想起什么,脸上的笑容微敛。 阮瑶恍然,怪不得婚事如此顺利,原来是因为淑妃。 “淑妃娘娘是个好人,好人都会有好报的!” 燕太妃拍拍阮瑶的手,低垂下目光,没说什么。 阮瑶不解,但看燕太妃这般模样,也知道她不欲多言,遂没再追问。 收回眼神之际,一双粗糙却温暖的手覆了过来,阮瑶抬头撞进严博绍的目光里,看见他无声启唇:回府,我讲与你听! 阮瑶笑了笑,宽大的袖袍下,十指交握。 兰台殿。 淑妃挥退身边的侍女,只留下一位年长的嬷嬷。 “如何?” “主子,老奴看清了,王妃左手手腕处有一处半月形胎记!” “当真?”原本坐的有些懒散的淑妃有些激动,竟直接从座位上起身走了两步,到那嬷嬷的面前,抓着嬷嬷的胳膊,脸上满是激动之色。 “当真,胎记虽浅,但确信是有的!” 淑妃脸上一行清泪留下,又哭又笑。 “果真是那孩子,果真是......老天有眼,这么多年,终于让我等到了......!” 那嬷嬷小心的伸手扶着淑妃慢慢走到座位前坐下,拿帕子给她擦泪:“看样子,王妃生活的很好,燕太妃与燕王也是值得托付的人,如此,主子尽可放心了!” “嬷嬷,我高兴,我高兴啊......” 淑妃像个孩子一般,扑进那嬷嬷的怀中,呜呜咽咽的哭声传来,只不过被那殿门隔开了。 经严博绍解释之后,阮瑶才明白,原来王府与淑妃之间竟还有这样的渊源。 “在那样的情况下,能送淑妃的家人一程,足以证明父王与母妃是至纯至善之人,只是可怜了淑妃,在那深宫内院,连家人的最后一面也未能见上!” 不知为何,听完这些旧事,阮瑶有些伤感,像是感同身受一般,一股莫名的哀伤将她笼罩。 严博绍见她情绪低迷,上前将人抱进怀中,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世事难料,世人多有不幸,是你我无法左右的,瑶瑶,有你陪在我身边,我很幸运!” 温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耳边,似呢喃般的声音钻进阮瑶的耳中,也落进了她的心里。她紧紧的抱着眼前这男人的腰身,将头埋进他的胸膛,半晌,才道:“能陪在你的身边,亦是我之幸运!” 初冬至,寒风凛。 原本安定的燕北边塞传来北戎进犯的消息,大荣将士节节败退,短短十日,竟是连丢两座城池,满朝哗然。 近日早朝,各派官员为派谁出征燕北之事吵的不可开交。 原本也没什么可吵的,自□□开国,燕北便是燕王的封地,历代燕王世代驻守北地,一次次将北戎打退回关外,像是定海神针一般,守护着这片土地,但这一切,随着上一代燕王的战亡,发生了变化。 现任燕王严博绍应召回京,圣上以保存燕王血脉为由,特许其常驻京城,却收回了其手中的兵马统帅之权。严博绍成了一个没有兵权,空有封地的闲散王爷。 半个月,玉门关也失守了,北戎来势汹汹,已连破三座城池,燕北每天都有八百里加急军报请求支援。 朝堂上依然吵得不可开交,一派主张燕王严博绍披阵挂帅,毕竟是赫赫有名的“北地阎王”,对燕北地形了解,对北戎也更加了解,足以令北戎闻风丧胆。 另一派却主张年俞五十的威武将军张定山,也是一名老将,不过年龄偏大,又许久不上战场,现如今已养出了一身膘,全无武将风范。 严博绍在阮瑶面前从未提起过他想重战燕北的事儿,但是阮瑶能感觉得到,他的焦虑,他的气愤,他的怒其不争......她都能感觉得到。 上一世,大概也是这个冬天,严博绍披阵挂帅,应召重战燕北,一去数月,传来的却是燕王通敌叛国,就地正法,燕王府满门获罪的消息。
那个冬天,似乎格外冷。 这几日,阮瑶反复的做着那个噩梦,梦见严博绍血染铠甲,满目疮痍,梦见燕太妃头悬祠堂,孤苦冷清,梦见自己身入鬼窟,求死不能。 又一次在噩梦中醒来,阮瑶坐起身,大口喘着气,惊醒了身侧的人。 严博绍将她抱进怀中,轻抚着她的背:“不怕,我在!” 感受到这人身上传来的温度,阮瑶将头埋进他的怀中,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染湿了衣襟。 “非去不可吗?” 严博绍没说话,只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 半晌,阮瑶从他怀中抬头,缓缓开口:“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梦里也是这个时候,你领军去了燕北,一鼓作气,夺回了城池,数月后,传来你......你通敌叛国,就地正法的消息,后来,王府被控制,太妃悬于祠堂......” 阮瑶抱着膝盖,低垂着头,泪水已经模糊了双眼。 知道她因为担心自己,连日来都睡的不好,甚至夜里经常被噩梦惊醒,严博绍握住她的肩头,问:“瑶瑶,若我通敌叛国,你信吗?” 阮瑶抬头,染满湿意的眸子与严博绍对视着,没有片刻犹豫的摇头:“我从来都不信!” 是的,她从来都不信,即使上一世,他被世人唾弃,她身陷囹圄,她从来也没信过他会做出那种事情。 见她摇头,严博绍眸中染笑,“既然你都不信,想来你梦中的事情不会发生!” “可是......”可是你会死啊!阮瑶没法告诉他,这根本不是梦,而是她真真实实经历过的。 “放心,我一定活着回到你面前,母妃也不会有事!” 重新将阮瑶抱进怀中,严博绍眼神有过瞬间的狠厉,转瞬即逝。 “你要保证,不,你要发誓,发誓你会活着回来!”趴在他怀中,阮瑶的声音有些闷。 严博绍翻身,伏在她耳边,一字一句道:“我发誓,活着回到你身边!” 随后,阮瑶没来得及过多伤感,再多的言语,都被他吞入腹中。 朝堂上的争论也终于有了结果,严博绍应召入宫。 从宫里出来,严博绍身上多了一枚兵符,象征军马统帅之权。 至此,事情没了转圜的余地,阮瑶知道,这一战,严博绍非去不可了。 即使没有圣上的召见,他的抱负,他的信仰,他的赤诚......也决不允许他退缩,即使知道前路艰险,他也会义务反顾。 燕北,那里有他的子民,有他父兄祖辈的热血。 是夜,燕王府的祠堂内,昏黄的灯光亮了半宿。 严博绍面对列祖的排位,郑重叩首,眼神透着必胜的决心。
第38章 严博绍任兵马统帅,张定山任监军,即日出征。 寒风凛冽,似有下雪的迹象。 城门口,阮瑶看着一身铠甲的严博绍,不顾那一身冷硬,隔着铠甲伸手抱住他的腰身。 “好好活着,我等你回来!” 不是等他凯旋,只是等他回来,只要他好好活着。 严博绍低头,薄唇轻触她的额头,只说了两个字:“等我!” 大军出发,旌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送别的家人与将士们依依惜别,互道珍重。 那人已经被人群遮掩,早已看不见背影儿。 阮瑶站在寒风中,被寒风冻红了鼻头,依然难掩心中酸意。 愿他此去平安归来,愿他此行不负心中所望! 天冬扶着阮瑶的胳膊,看她那通红的眼眶,有些不忍:“王妃,风大,回去吧!” 又看了一眼,确信看不到背影了,阮瑶才在天冬的搀扶下上了马车,摇摇晃晃回了王府。 阮瑶好像又恢复了婚前的生活,唯一不同的便是,偶尔有推不掉的宴会,需要她以王妃的身份出席。 冬至这日,一大早,阮瑶推开窗,便见地上落了一层莹白,空中雪花洋洋洒洒的飘落,阮瑶伸手去接,感受着手心那沁凉的寒意,不知燕北是否下了雪,不知他可吃饱穿暖...... “王妃,好消息,好消息!” 连翘兴冲冲的从院外跑进来,没撑伞,细碎的雪花落了满身,抵挡不了她的满脸悦色。 “你这丫头,怎还咋咋乎乎的,也不知道撑把伞,回头病了可有你哭的!”天冬见她这般模样,嘴上数落着,却忙不停的将自己手里的暖袖递给她。 阮瑶看着连翘激动的神色,眸中也染上了三分笑意。 “何事值得你这般激动?” “王妃,听说王爷首战大捷,王爷打胜仗了!” “当真?”阮瑶猛地起身,手中还端着茶盏,幸而天冬有眼色的接了过去,才没让茶渍溅在身上。 “当真,是安庆侯世子递来的话儿,说加急军报已经呈了上去,还说圣上大喜呢,说不定还有赏赐到府......” 就在几日之前,阮瑶刚刚收到燕北的来信,信中,严博绍刚率军抵达燕北,安顿下来,这不过几日,竟是首战告捷,阮瑶仿佛看到了那人身着铠甲,手持樱枪,在猎猎作响的旌旗之下,将敌军打得落花流水。 “快,随我去禀报母妃这个好消息!” 主仆三人撑伞冒雪往燕太妃的福寿院而去,身后留下三串玲珑脚印。 近日天寒,燕太妃得了风寒,本就身体不大康健,这一病,阮瑶不敢大意,吩咐身边的人好生照料,更是亲力亲为,若不是燕太妃心疼她,她都要歇在福寿院了。 刚将消息告知了燕太妃,便听管家来报,宫里来人了。 阮瑶带人匆匆来到前厅,便见那眼熟的公公堆着笑脸,捏着嗓子,说了一大堆恭贺的话,无非是燕王殿下多么骁勇善战,燕王府世代忠诚,圣上深感欣慰之类,留下一堆赏赐,金银玉器,布匹绸缎,琳琅满目。 末了,那公公道:“燕王妃,皇贵妃娘娘感念燕王府满门忠心,为圣上分忧,今日刚得了南边过来的贡茶,特邀王妃进宫品茶!” 阮瑶惊愕,看了一眼外面,刚被打扫干净的路上又被飞雪覆盖了薄薄一层:“娘娘可是说的今日?” “正是今日呢,难得娘娘今儿个有雅兴,马车已在府外恭候了!” 阮瑶脸上表情未变,心中暗忖:这样的天气,请她进宫品茶,事情真有这么简单吗? “公公稍后,本宫换身衣裳!” 招呼下人们好茶好点心伺候着,阮瑶带着天冬银翘回了正院更衣。 “王妃,您真的要去吗?”天冬有些担心的问。 阮瑶收起脸上的笑意,道:“既然都派人来接了,可见那位也根本没给我不去的机会!” “可是......” “无碍,我与皇贵妃无冤无仇,且殿下刚刚首战大捷,想必她不会为难与我!” 至于其他人,阮瑶眼神闪了闪,没说话。 命妇进宫,是不允许带侍从的,天冬与银翘只将阮瑶送到了宫门口,便目送自家王妃跟着那公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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