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您何必取笑咱们呢。” 左良傅起身,随手将陈南淮推到一边,从泥炉上拎起热水,泡了杯香片,腰深深弯下,给杜太医奉上,笑道:“这更深露重的,您老喝点,驱驱寒气。” 杜太医伸手去接,手一抖,将热茶打翻,全都倒在了左良傅头上。 “呦,老夫年纪大了,拿不稳。” “欺人太甚!” 盈袖大怒,强撑着坐起来,也顾不上头晕目眩,打掉床头放着的药,指着杜太医的头,喝道:“你少欺辱他,告诉你,我就算死也不要你治。” 杜太医冷笑了声:“你当老夫愿意治你?还不是你的姘夫三跪九拜地求。” 盈袖恨得咬牙切齿:“若不是你上赶着讨好陈砚松,使手段把我弄失忆了,我会嫁到陈家?会成这幅样子?大夫本该慈悲为怀,你竟制出这种恶毒的东西,这些年也不知道害了多少妃嫔孩子,你还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简直寡廉鲜耻!” “盈袖!” 左良傅皱眉,喝了声:“给我闭嘴!” “你凶我。” 盈袖委屈极了,哽咽道:“他那么羞辱你……” “是我该受的。” 左良傅强按住盈袖的双肩,捂住她的嘴,扭头,冲杜太医歉然一笑:“您老甭与她一般见识,她病糊涂了。” 杜太医剜了眼床上的美人,冷笑了声,让左良傅好生按住那疯女人,随后开始上手诊脉,过后,看了眼儿子开的方子,改了两味药,亲自拟了几个调理身子的药方,并将如何熬药、吃药的时辰都详细地写了。 在写方子的时候,老人回头,瞧见左良傅此时坐在地上,半个身子趴在床边,竟给累睡着了,饶是如此,手还轻轻地捂住女人的口。 梅盈袖呢?侧着身子躺着,含泪看着那左良傅,手轻轻地抚着男人有些凌乱的头发。 杜太医叹了口气,他这辈子固执要强,从不承认自己做错,可这次……确实间接害了人家闺女。 好在还能弥补,要好好治疗梅家闺女啊。 作者有话要说: 袁世清:????婚前体检?
第147章 情到浓时 数日后 左府 天渐渐闷热了起来, 到了晚上,来一阵凉风,才能让人松快些。 这个宅子分内外两府。 外府多为日常处理政务之地, 各地官员往来频繁, 僚属纷纷奋笔疾书,议论政务的声音通宵达旦。左大人体察下属, 冰好的西瓜和上等龙井必不可少, 他还添设了数间精舍,专门供人休息。 内府呢,就是左大人的卧眠之所了。近几日搬进来了女眷, 增添了不少红木器具, 尤其那采蝶轩的首饰和霓裳阁的华服, 一日接一日地往府里送。
整个洛阳都在议论, 左府里的女人是谁。 有种说法, 那女人是青楼的头牌, 被大人赎了身; 另有种说法,是左大人长安的妻子; 还有种说法就玄乎了, 说是洛阳第一美人, 陈南淮的妻子梅氏…… 不信? 当日梅氏在杏花村酒楼前重伤小产, 左大人可是不眠不休两三日,又是抓恶贼, 又是请大夫,闹了个满城风雨。 不过,洛阳本就是座风光绮丽的城, 发生什么离奇香艳的事,都不奇怪。 …… 屋里门窗紧闭,不透一丝风, 月光温柔地打在碧纱窗上,风吹动墙根栽种的凤尾竹,发出飒飒声响。 天虽闷热,盈袖还穿着夹的,腿上盖了块薄被,正坐在烛台跟前做刺绣。 她往手上抹了些润肤膏子,把一根红色丝线劈成了四股,默默地在黑色缎面上绣梅花。 回想当日,杜家两位太医及时救治了她,到第五天头上,身子见好,就从酒楼挪到了左府。 大夫说,若要将毒彻底清除,起码得两三个月,这段期间以调养身子为上,尽量别同房,若有了房事,务必做好避孕事宜。 其实不用交代,她也不会那么快和左良傅行鱼水之欢。 头一个,她还没有同陈南淮和离; 另一个,就是她自己的原因了。 怪的很,当时重病垂危,她可以不顾一切靠近他,如今好了,却有点抗拒,有时甚至刻意回避。好在他真的很忙,每日都有处理不完的公务,倒能给她松口气的时间。 “姑娘,该喝药了。” 荷欢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盈袖的思绪。 “我最怕吃这劳什子了,每日都得喝两三碗,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盈袖无奈笑笑,将香囊上的最后一个花瓣绣好,接过荷欢递来的瓷碗,深呼了口气,一饮而尽。 “要想好的快,就得按时喝。” 荷欢笑着递去碟蜜饯,嗔怪:“小月后一定要好生将养着,快别做绣活儿了,费眼睛。” “闲着也是无聊。” 盈袖将垂落的黑发别在耳后,轻声问:“世清呢?回来没。” “早着呢。” 荷欢坐在床边,替姑娘揉腿,笑道:“他一日五六趟地往杜府跑,。说来好笑,这老太爷见他一回,拿拐杖打一回,说了,决不让孙女嫁给杀人放火的小混混,可杜大爷却喜欢极了,这些日子经常下帖子,让世清陪他踏青饮酒,这不,今儿还带了咱家这个愣头青,去姚县置办药材去了,恐怕得两三日才能回来。” 盈袖吃了块蜜饯,莞尔:“世清脾气暴躁,若有这么个谨慎温和的岳丈,倒是桩好事。” 正说话间,外头传来阵敲门声。 不多时,左良傅进来了,他将提着的食盒交给荷欢,说专门从春一醉买的醉蟹,特特给她尝一尝。 等将荷欢打发走后,左良傅自顾自洗了手,坐到软塌边,手附上盈袖的额头,发现她虽说微笑着,可稍稍往后躲了下。 左良傅全当没看见,笑道:“今早听荷欢说你有些发热,我瞧着好些了,药有按时吃么?” “吃了。” 盈袖头低下。 “做什么呢。” 左良傅抻着脖子,往簸箕里瞧,趁着机会靠近她,轻吻了下她的侧脸,见她没躲,想再进一步,手揽住她的纤腰,吻住她的唇,谁知,她扭转过头,并没有回应。 左良傅讪讪一笑,叹了口气,坐到软塌跟前的椅子上。 他仰头,脖子搁在椅子沿儿上,手用力地搓脸,他知道她身子不好,没想做什么过分的事,只是想亲亲她,却不能。 “对不起。” 盈袖头低下,看着自己发白的指甲出神,良久,问了句:“你喝酒了?” “嗯。” 左良傅揉着鼻梁上的迎香穴,疲累感阵阵袭来,闭眼回答:“夜郎西回来了,和他用饭的时候,喝了点。” 男人坐直了身子,借着昏暗的烛光,打量坐在对面的美人,笑道:“梅濂和如意娘今下午来洛阳了,已经住到了陈家,怕是会来看你。” “我不见。” 盈袖鼻头发酸。 左良傅早知道她会这么说,笑道:“算着日子,你表哥袁文清这两日就该到了,到时候咱们几家坐到一起,把事情说清楚。” 说到这儿,左良傅十指交叉,弯下腰,双臂撑在腿上,定定地看着盈袖,笑道:“我知道,之前在杏花村酒楼你病糊涂了,好些话算不得数的,你把我当个可靠的人,才住在我这里。” 盈袖心里难受,哽咽:“你生气了?对不起,是我的问题。” “没生气,真的。” 左良傅眼圈红了,笑着问:“等和陈南淮和离了,你有什么打算。” 盈袖怔住,这个问题她还没有想过。 “我不知道。” 盈袖抿唇,微微摇头。 “我有几个提议,你要不听一听。” 左良傅给自己倒了杯水,只有他知道,在喝水的时候,有多么难以下咽。 “发生这么多事,都是咱们始料未及的,我不是什么好人,你不一定要以身相许的。” 盈袖一愣,没言语。 这几日住在左府,她才真知道左良傅肩上担着的事有多重,百里加急文书,如流水般似的送来,昨儿略听大福子说了两句,夜郎西这半年奉命在地方推行丈量土地和强制和尚、尼姑还俗的事,检括出不少土地,触动了地方豪贵的利益,如今这些人联合起来,“民变”一触即发。 最近还传出很多流言,说夜郎西在检括土地的时候,以权谋私,贪了不少良田,逼杀地方豪绅,私自开启常平仓,说是给受灾百姓散粮,实际都让他暗中卖给了越国,他是某人的下官,为谁牟利,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不仅如此,长宁侯联络旧部同僚,一齐向长安递奏疏,说左良傅暗害了他儿子,一定要陛下惩治。 “你遇着难事了?” 盈袖轻声问。 “没有啊。” 左良傅尽量保持平稳,笑道:“都挺好的呀。” 男人轻轻转动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笑道:“这几日,我一直帮你想这事,你听听看。” “好。” 盈袖隐隐感觉到,他要说什么。 “陈砚松虽说是你父亲,可瞧他对你和你母亲做出的糟心事,即便他如今后悔了,想补偿你,想来你也不愿意同他过,对么?” 左良傅笑着问:“你想到你爹身边么?” 盈袖摇头,拳头紧紧攥住:“我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好。” 左良傅搓着手,长出了口气,问:“那梅濂呢?” 盈袖哭着掉泪,没言语。 “行,我知道了。” 左良傅叹了口气。 被至亲哥哥嫂子出卖,这个坎儿,丫头这辈子怕是都过不去。 “你表哥袁文清是个好人,刚正不阿,你舅舅找了你大半辈子,想来你回到袁家,会被他们疼爱的。” 盈袖手指把眼泪揩掉,强咧出个笑:“我和舅舅、表哥素未谋面,怕会尴尬。” 左良傅心更疼了,笑道:“那这么着吧,女人终究要嫁人的,我倒给你瞅了个好去处,谢子风对你一往情深,为了帮你找回记忆,忙前忙后的,都快把洛阳掀翻了,这些日子,他常过来给你送补身的药膳,是个实心人。” 左良傅眼里的戏谑之色甚浓:“他爹娘开通,能接受你,这小子又是个文武全才,样貌不仅是顶尖的,” 男人舌尖舔了下唇,斜眼瞥向女人,戏谑一笑:“前儿我把他喝趴下了,架着他去解手,那玩意儿挺……呵呵。” “去你的。” 盈袖白了眼男人。 “怎么样,考虑一下?” 左良傅隐在袖中的拳头紧紧攥住,笑道:“若满意,我明儿把他约出来,你们一齐吃个饭。” “行呀。” 盈袖用力咬住舌尖,让疼痛刺激自己,没让眼泪掉下。 她转身,从簸箕里取出个小布包,当着左良傅的面儿打开,将东西一一取出,是一双鞋垫和三个香囊,笑道:“谢公子帮了我很多,我一直想感谢他来着。” 盈袖垂眸,指尖抚着鞋垫,柔声道:“这几日太闲了,我让荷欢找了些布料,用面糊粘了十几层,剪成鞋垫,我喜欢凤仙花,就在上头绣了这个花样,谢公子常年在外,我又绣了平安顺遂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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