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竹很是得意地笑道:“我年轻那会儿也就会这一样,但胜在学得好,差不多也是家伙什儿了。” 但他由此联想到的可不单单是养家糊口的手艺,他可没忘,这儿是魔教,眼前这位看着三十多岁嘴巴忒损的美艳女子,即便布衣荆钗她也还是魔教教主。 跟三十多年前的应该不是同一位,可江湖上关于这位的传言也不再少数,当年和浩然宗的那点恩怨,还拐了浩然宗大弟子易昶,就不敢小瞧,混江湖的家伙什儿,大抵是指杀人的路子,他能联想到的只有一样,暗器飞针? “去找秦姑娘他们吧!刚回来就跟撒欢儿的羔羊似的……” 撒了欢而的羔羊…… 他没见过,不过看见秦姑娘后就明白了,原来撒欢的羔羊原来是这样的,上蹿下跳还咩咩叫唤的小崽子,幸好只是她一个人,华颜姑娘杵在不远处,像极了见惯大场面的田间老农。 而易昶公子倚在青石板上小憩,与放羊倌的姿态无异,懒散异常,好似这时候不是红日初升的朝时,而是疲累之后日渐西沉的昏时。 “蠢书生你也来了,师父刚还说不给你留朝饭了。” 对秦姑娘刻薄无情深有体会的谢见涯,也算是见过不同性子的秦姑娘了,此时方才恍然。
二九年华的少女和老成持重,胸有城府还是不够契合,天真烂漫尽管深藏也还是有迹可循的。 忽见易昶猛地从青石板上起身,似是用力太猛又或是石板太凉,他起身后面目很是痛苦地揉了揉自己后腰,将嘴里叼着的杂草取下。 “别胡说,我没说,这话不是我说的。” 行吧,姑且当作不是。 外界传言怀忧公子仙风道骨,不染尘埃,谢见涯以前也不是没见过,甚至还觉得江湖传言眼光独到,独具慧眼……但短短一日一夜的功夫他终于完全相信了,传言真的就只是传言…… 惧内就算了,还可算作是爱重,亲手做饭也能理解,毕竟他自己也是有一手好厨艺的男子…… 叼着草的公子哥儿还轻佻反驳就有些说不过去了,谪仙是骗人的吧! 也不是不能理解,神仙也是要吃喝拉撒的,飘在云头上的仙人沾上悍妻,顺带送了一亩三分地,也得从不食烟火去陈却浊的神仙变成凡夫俗子。 一川绿风,山水寂寂,换他来他也愿意。 吃个朝饭的来回,路上数不清的人冲他们打招呼,他还看见昨天晚上帮他挡酒的仁兄一声不吭跟到了易昶身后,忙向秦姑娘低声询问,“这人是谁?” “你说那个穿黑衣服的?戚振凝,管他叫戚三哥就成。”见谢见涯仍是一副迷惑不解的神色,秦姑娘才细细跟他讲来。 “大夏大名鼎鼎的战神之家,听说过吧!” 这没听说过就实在是孤陋寡闻了。 大夏建国之后,北有蒙古部族进犯近十余年,东南贼寇骚扰百姓,苦不堪言,戚家在北抗击蒙古,守疆戍边,在南护佑百姓,名副其实的攘外安内的战神之家。 “戚振凝是当今戚家之主第三子,因为……一些……一些缘由落难,被师父搭救,从那之后就只听师父一人吩咐了。” 秦姑娘闪烁其词的一些缘由实在不是什么秘密,传言早就沸沸扬扬人尽皆知,谢见涯自然不会不知,但他想到的是另一个问题。 “这儿的人是不是哪个单拎出来在外面都能打得过一般的二流高手?就像楚二公子那般的?” 却听她回道:“前一句说得对的,后一句不对,楚二公子这人可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暴露魔教实力没什么,楚寻风显然更要紧。 仔细想想,他除了跟华颜交手时点到为止的鼻青脸肿,只能看出来有藏拙的嫌疑,但在试剑大会上也是第一次登台出手,一招挥落了林大小姐…… 不排除林大小姐可能真是个废物的情况,但她能确定,楚二公子绝不是什么末等一流的高手。 秦姑娘说完之后也不知想起来什么,忽然情绪就低落下去了,谢见涯知道是什么原因。 林大小姐…… 可有些事做了,哪怕怀抱愧疚之情,她也不会后悔,深感无力逼不得已放弃和心怀慈悲的放下本质其实是一样的。 秦姑娘有能力,她也不想放下,所以她永不会后悔。
蠢书生卖乖讨好
经过谢见涯提醒,秦姑娘终于想起来她好像忘记了什么事儿,忙去找她丁竹姐姐去了。 早就觉得楚寻风眉梢眼角与丁竹姐姐有七八分相像,却也没听丁竹姐姐提起过往事或有兄弟姐妹,但她记得来时楚寻风还有想跟他们一起回来的势头,哪怕最后像是开玩笑一样避开了,可那态度惹人生疑。 秦姑娘仍是觉得不一般,再加上初到暮河城时他口中的万金枝,这些都给她一种过分巧合的感觉。 她在暮河城时还曾忐忑,楚寻风若是知道她是魔教中人,或者说他们楚家藏有奇香万金枝,那么一切计划都泡汤了,但自从见过楚扬墨,知道他不知道她们的身份,秦姑娘就觉得楚寻风定是与魔教有什么联系。 何况丁竹姐姐若真给她身上熏了什么魔教独一无二的香料,怕是宁可打死她都不会让她踏出去一步,她能出去,只是因为淡香无痕,且笃定当世存活之人并未真正见过万金枝。 按这个条缕推测下来,她只能得出一个结果,楚寻风必然与魔教有关系,且还是与万金枝的主人有关系。 在魔教她也只是见过丁竹姐姐这儿有此香,她对香味不怎么敏感,何况是这样几不可查的香气,楚寻风初初说起的时候,她立即就明白了是在丁竹姐姐这儿沾上的香气,似乎不易消散。 丁红衣是丁竹姐姐的母亲,万金枝乃她所创,三十年前自丁红衣身死之后,万金枝失传,秦姑娘想,怎么着这楚二公子是跟三十年前的魔教有关系了? 可他自己分明也不过二十余岁,怎会与三十年前的魔教扯上关系?要说能扯上关系的无非还是楚独傲,可那会儿风华山庄犹在,楚家还真不一定能入得了魔教眼,不,不对…… 秦姑娘很早就有此猜测,楚寻风甚至没有把她身为魔教子弟的身份告知任何人,也不怕她对楚家不利? 换个角度想想,或许楚寻风不仅不怕有人对楚家不利,甚至刻意隐瞒她们的身份,是在期待她们能对楚家不利? 这样看来,倒是说得过去,楚寻风可能不是楚家人,甚至与楚家有仇! 可惜当是时秦姑娘孤注一掷,生死不计,大致上摸清楚楚寻风不会泄露她的身份之后也没在他身上倾注过多的思绪。 如今回到家中才想起来这回事儿,还是被谢见涯提及才想到。 “阿姐,你听没听说过楚家二公子的名头?” “听说过,不就是那个流连花丛的浪荡公子哥儿?”丁竹稍稍思索,未曾犹豫就将已知的消息说了出来。 这样干脆坦荡的反应不像是假,秦姑娘一时间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便又道:“姐姐你应当没见过他的样貌,和你有几分相似。” 丁竹手上动作微微一顿,忽地扭头,直勾勾盯着秦姑娘看,眼波流转,绮丽非常。 “哪里像?” “眉眼,还有鼻梁。” 只这一二处相似的地方,他差点没混上天下第一美男子的称号,也可见丁竹是何等绝色,那昔年的丁红衣又该如何艳绝天下,不过秦姑娘身边还真就没有长得丑的人,她自己也只是掩去锋芒后平凡了些,算不上丑。 长年习惯了丁竹姐姐嘴上不饶人的刻薄架势,这样眼泛横波的正经姿态差点连人心魂都能勾去,幸亏秦姑娘也算是阅尽万千繁华之人。 “嗯,我知道了。” 秦姑娘还是不解,知道什么了?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见丁竹不打算接着往下说,她也识趣不再问,只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师父和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丁竹闻言莞尔轻笑,嘴上仍不饶。 “小丫头一个,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我还用得着你操心?” 秦姑娘撇撇嘴,知道打听不出来什么,就自己回去了。 丁竹看着秦姑娘走远后,慢慢歇了手上的动作,找了处景致不错的地方,轻轻拦着自己臂膀,思绪却飘过了眼前流水山石,越过风华山庄的赤色火焰,跨过被囚浩然宗的惨淡岁月,更久远的记忆,她都有些模糊不清了。 清楚记得的还是和易昶有关的,想到这儿有些情难自禁地笑出声来。 倒也是,有恩的有仇的具作古,她如今也是快四十的老人家了,若真如秦姑娘所言,那楚寻风算来也有二十五六了。 是她同父异母的亲弟弟,或者她于他而言是有着杀父弑母之仇的姐姐。 也亏得楚家主仁慈,将亲妹妹的儿子记在自己名下养大,只还是外室所出的私生子,比起他真正的身份来说已经好了很多了。 毕竟他爹是人见了都要嗤笑几句的江湖败类。 想来这楚二公子一身的浪荡气质也不单单是少时生在烟柳花巷染上的,谁叫他们共同的爹不怎么样,说不得还是祖传的,打从根儿上就坏了。 丁竹她娘丁红衣还在世时候的魔教,那才符合世人对魔教的想象,以丁红衣为首的妖女本色,可谓淋漓尽致。 不过大抵与众不同的女子,任由她如何游戏人间,或是如何疏离冷漠,一生也总要遇到个堪不破的情关,若是意中人暂无意中人,且品行说得过去,稍有坎坷磨难也总会终成眷属。 难过的是,丁红衣看上的这人也是魔教中人,虽无意中人,但品行上就不怎么说得过去了。 魔教教主嘛,风评总是不怎么好的,她有钱有权,自可以任性妄为,可惜这个男人人品不怎么样,坑骗了她性命。 那个男人诓骗丁红衣的钱财,偷拿丁红衣万金难求的香料,换来的金银大多还是花天酒地去了,不过据丁竹所知,这些钱的很少一部分被用来养楚轻烟母子。 啧,如今楚家之主的亲妹妹,可惜去得早,还是被那样一个男人哄着心甘情愿私奔的,也是可怜见的,怕是到死都不知道,她抛下一切,为之生儿育女的心上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拿了丁红衣的钱,还和正道密谋杀了丁红衣,又将和丁红衣所生的女儿亲自卖进浩然宗,怪不得他死相难看。 被亲女儿废去筋脉,打成废人后流落楚家主跟前,听说当年就死得透透的了。 你看,这人作恶了还是有报应的,她亲爹如此,她也如此,所以丁竹一直等着她弑父的报应。 不过这样一个渣到一无是处的亲爹,丁竹是真的不晓得楚寻风放着好好的楚二公子不做,自己闲着没事找不痛快呢! 她不知道,渣滓爹的死是她一手促成的,不死怕是活着生不如死,她那时候已经做了魔教教主,前因后果看得分明,哪能想到楚寻风还是个不懂事的娃娃,关于生身父亲的联想自然全来自母亲,而楚轻烟要是个聪明伶俐的女子,怕也不会被哄骗着与人私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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