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丁竹话的谢见涯便也只是笑笑,仍看着秦姑娘,可能是目光太专注了,忽然就被捕捉到了,秦姑娘差不多喝的也差不多了,冲他一个大大的笑脸,他也忍不住笑了,回首却见丁竹和易昶斜睨着他,连白眼都是一模一样的恰到好处。 谢见涯:“……” 正待赔笑的时候却感受到了另外一记凌厉的眼色,顺着过去,果然还是华颜姑娘,顺理成章被看戏的两人看在眼里。 “秦姑娘的来信随口提及了谢公子的身份,她会带你回来我们是没想到的,只不过……” 言犹未尽之意大多时候都不重要,可就算江湖人如何不拘小节,但身份依然很重要,尤其是对秦姑娘而言。 “算了算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是管不着的,秦姑娘华颜都是我跟易昶看着长大的,无归林不差未嫁人的大姑娘,再者,秦姑娘愿意带你回来,但你终归……还是要走的不是?” 终归还是要走的…… 人活得时间长了总还是有好处的,想必丁竹也是斟酌再三才没用决绝难听的话。 说白了,人各有志,你不能指望阴险狡诈偏还志向不大的野狐狸不离不弃相守在一个志存高远的皇家子弟身边,自然也不能强求本该跃于九天的龙安安分分趴在泥潭里陪着小鱼小虾。 若不是丁竹实在没看明白这三人到底什么名堂怕是直接就将“不合适”说出口了。 但谢见涯听明白了,这些人都是秦姑娘的亲人,且不说秦姑娘如今对他无意,虽然对华颜也无意,可站在亲人的立场看,他们对华颜尚且不假辞色,他又何德何能? 如秦姑娘所说的,你想要的东西,得不到也想抢到自己手里,可那样差不多也是永远失去了。 他宁可以真,以诚。 “我可以……”不走的。 “姐姐,师父。” 想说的话没说完就被来人打断了,丁竹面色不显,仿佛她并不想听他要说什么,倒是易昶眉梢上扬,眯着眼睛灌了杯酒,面色微醺,双眼半眯。 “这孩子不错。” 丁竹只当没听到。 “师父的厨艺一如既往精湛,丁竹姐姐有福。” 秦姑娘惯会察言观色,算上她和阿颜统共五人的气氛尴尬成这样,她自然是要圆一圆的,可惜太拙劣。 在场之人都算得上知根知底的,能被秦姑娘夸赞的厨艺,实在戳人心窝子,但他们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拆台。 “你丁竹姐姐要是肯嫁给我,你是要喊我姐夫还是喊她师娘?” “自然是姐夫!” 秦姑娘这话答的毫不犹豫,可见易昶公子对自己没有丝毫认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话没错,可依着他在丁竹跟前的怂样,怎么敢指望丁竹认作妹妹的人喊父亲呢? 这一闹腾,气氛缓解不少,便是自打回来就冷脸的华颜姑娘都有了几分笑意。 魔教上下皆知,教主丁竹和易昶公子是一对儿,早晚要成,却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是为何许多年都不肯成婚,这其中的缘由秦姑娘知道的虽然不多,却是看明白了。 别看两人相处的时候丁竹借机略微强势些,师父反倒事事听从,一脸惧内的模样,两人又心里都有彼此,只是丁竹姐姐心有愧疚,迟迟不肯向前迈出最后一步。 “你们俩是一天不贫嘴贱么?” 秦姑娘和易昶对视一眼,登时歇了心思安安静静扒饭,惹得余下三人都忍俊不禁,但好歹是有安静吃饭的功夫了。 酒足饭饱之后,秦姑娘以累得慌的理由先去休息了,见她喝的不少,华颜立马起身要送她回去,被推拒了。 “这都到家了我还能不认得路?你安心好吃好喝的,然后赶紧去睡觉,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还得让人陪着睡……” “听她的,过来吃,你惯的她!”丁竹素来瞧不惯这样腻腻歪歪的,因着是秦姑娘已经很是宽慈仁厚了,华颜也只好作罢。 倒是易昶和丁竹齐齐离席之后留下两人多少有些奇怪。 “谢公子,你还记得那晚我说的话吗?”华颜先声夺人,且语气也不怎么好。 “哎呦!都走了,那你们两个小的陪我老人家喝一杯!” 先前被秦姑娘喊作文爷爷的老人家摇摇晃晃拦住谢见涯的肩膀,无奈之下谢见涯只好接过来,三杯五盏间,华颜拧着眉头也是知道今晚恐怕不成了,她本来是有些话想跟谢见涯说的。 没想到有人劈手夺过来谢见涯手上的杯子,冷声道:“我来。”
秦姑娘不悔不悟
看清楚夺酒杯之人之后,谢见涯先是愣了片刻,还是好生道了谢。 只听华颜出声,“戚三哥。” 这人很是冷酷无情地说:“你们累了就回去,文爷我跟他喝。” 这样善良体贴的话被杀气腾腾讲出来,总会让感激之情不那么真切,不过好歹也是为他们解了围。 “那个,华颜姑娘,那我们找个安静地方说?” 华颜轻轻颔首,两人便一起离开了。 没走远还能听到文爷吆五喝六“来来来,喝,快喝!”以及戚振凝从嗓间挤出的不会有起伏的独特语调。 “嗯。” 凉风徐徐,靠着山的树林里夏季蚊虫不少,好在此时已入秋,偶尔的几声虫鸣也有些气短,伴着飒飒风声,颇有韵味,谢见涯自己都很佩服自己,到此时还有心境去听这些。 走在前的华颜姑娘猛地顿住脚步,他也只好停住,夜渐深有些看不清华颜姑娘的神色,不过用不着看清,他总能猜出来。 “我以为谢公子应当能想明白的。” 想明白什么自是不必说,他们两人之间交情没好到这地步,唯一有关的还是秦姑娘。 “抱歉,但我很明白。” 得之易,失之易;得之难,失之难。 这是秦姑娘告诉他的。 只听到华颜隐忍之后强带笑意的语气道:“我觉得谢公子还是不明白,那晚我说的话怕不是白费唇舌了?” 也不能这么说,至少让他权衡之后做出了自认为正确的选择。 不能保护秦姑娘,甚至还会为她带来灾难,连聊以慰藉都做不到,这些对谢见涯来说都是他远远比不上华颜的地方,可这些也不全是劣势。 “那依华颜姑娘之见,秦姑娘是需要你保护的了?姑娘陪伴数十载可有将她心中的愁怨化解一二?” 秦姑娘武功剑法且不说来源出处,只拼着伤势还能与楚独傲有一较之力,明显是华颜敌不过的,既然敌不过何来保护这一说? 又如他先前所想那般,十余载相伴,秦姑娘仍是这副模样,又或者说,华颜姑娘的存在还不足以愈合秦姑娘的心伤。 华颜愣神片刻才明白过来他说的什么意思,她拿来逼人家放弃的缘由被人家反过来用,她果然该反思,不过她不觉得这样的反驳让人感到不爽,甚至还有点高兴。 “我很喜欢秦姑娘。”很,非常,特别,她只会用“很”,再不会有胆量用别的。 谢见涯丝毫不惊讶,他早知道她的心意,却又听到不远处的姑娘悲凉又欢喜着笑道:“但我永远不会跟她袒露心思。” “只会是一个侍女下属,最多朋友亲人的关系……” 所以他的猜测和反驳都是无用功,华颜就像是树上应季凋零的黄叶一样,周而复始,萦绕于心。 不是以或许求不得的爱慕者身份,那就永远配得上。 他不由得哽一下,原来从一开始就是没有竞争力的对手啊! 尽管他应该高兴,似乎没人跟他抢了,但变成娘家人之后的华颜姑娘明显更有理由对秦姑娘的爱慕者提出质疑。 “我想让她好,想让她开心,想让她能和她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就算这个人不是我。在没遇到那个人之前,我一直陪在她身边,如果那个人出现了,那我要确保他不会给她带来伤害,所以你,不行。” 也不是十分苛刻的条件,但谢见涯就是样样都做不到,他手无缚鸡之力,他身世复杂,甚至不够幸运的孩童时期,比之秦姑娘他反而是更需要温暖的人。 来时自信满满的谢公子卡壳了,他以为他能言善辩,此时却还是败下阵来。 “抱歉……”可除了抱歉他没有其他优势,只能磕磕绊绊说道:“我……我厨艺很好……” 看到华颜姑娘似笑非笑的神色后,他才意识到说了多蠢的话,入口的酸甜苦辣咸皆是美味,可对秦姑娘来说没有意义。 “我……可以练胆子,总会不怕鬼的。”显然这也不是重点。 来时打好的腹稿都变成了废话,脑子里一片空白之后他反而冷静下来了,现在说的都是无凭无据的空口白话,他自己不能光凭着一张嘴就让人都相信他。 “我不会给秦姑娘带来危险,我会保护好她。”尽我所能。 “你保护不了自己,她会更伤心。” 果然华颜只是轻飘飘撂下一句话走了,任由这样信誓旦旦却没有丝毫凭证的话被吹散在风里。 对自私自利的秦姑娘而言,悲痛才是时刻笼罩的阴霾,她不想让这样的阴霾落到自己身上,在谢见涯划分成熟人的时候,一旦他出了事,那是可预见的悲伤。 冷静一场后突然想到,谢公子和谢书生好像是有些不一样的,华颜顿觉自己好像被诓骗了。 且不说谢见涯实力如何,与秦姑娘般不般配,可他这副架势就好像他二人早已是两情相悦碍于女方娘家不赞同男方才苦苦表心迹的桥段。 华颜姑娘想到此处顿时啼笑皆非,她跟谢见涯天生不对盘,总能感觉到一些奇怪又熟悉的感觉,像极了秦姑娘讲过的话本子里俗气又经典的情景。 谢见涯也没在原地多留片刻,回了给自己安排好的房间,一夜好梦。 结果次日一早醒过来后的他就发现自己起晚了。 也不是日上三竿的晚,只是较之平日里,晚了得有半个时辰,惺忪睡眼好不容易将困觉打发了,直觉上觉得不太对,出门撞上正采摘桑叶的丁竹。 “醒了?昨晚上睡得不错吧!” 听起来像是早知道他会晚期的原因,见他疑惑,丁竹又道:“挨着林子的地方虫蚁较多,屋子里放了驱虫的药,稍微有点助眠功效,对身体无害。” 谢见涯了然之余又难免感叹蜀地之民的聪颖。 较真来说,好像川渝之地自古至今都是朦胧神秘的,远古时期通天神木建木所在之地,古蜀人传奇乐观,可在久远的江湖里蜀地却是世代口口相传的魔窟,还真是时移事易,沧海桑田。 “丁教主养蚕?这个时节?” “前几天刚过了霜降,霜桑叶差不多是时候了。” 谢见涯点点头忽而又问道:“秦姑娘和华颜姑娘所穿衣衫都是丁竹姐姐亲手做的?” “怎么,她们这都跟你说?” “不是不是,是我见两位姑娘衣裙不似凡物,细致精妙,织女绣娘巧夺天工,这才由此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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