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既然戚将军说了,多亏儿子带路,大军近在咫尺了,还在等什么,一声令下魔教不就血流成河了吗?那他在犹豫什么? “自然是说了,小小妖女,我戚家军纵横沙场,还能怕了你这残害百姓的邪教!” 嘿嘿,这话有意思,他们差不多有七成把握他就是诈一诈。 不过看看身后的许多人,再看看楚家家主,大公子和二公子,还有易昶昔日的师父同门,丁竹觉得剩下的那三成也不能拿身后之人的命来赌。 免得日后为难,兜兜转转今日总要做个了结。 “戚将军高义,只是不知楚家主和于宗主又是为何来此呢?”丁竹状若无意间知道了什么,夸张掩唇。 “我想起来了,楚家主身上背着寻影山上代家主夫妇和剑华宗宗主的性命,莫不是想如十五年前一般将这些罪孽推诿到……我们身上?” 丁竹微微颤颤举起手指,像是不信这世上有如此厚颜无耻心狠手辣之人,一语刚落,就见不少人拧着眉头,窃窃私语。 “父亲,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楚大公子不解出声,十五年前之事,他倒是推测出另有内情,却也没能猜想到真相。 至于这两个月里跟着弟弟寄情山水,要不是家主传唤,他还不一定回去,而楚寻风本不打算跟他回去的,听闻是楚家倾力助朝廷攻破魔教他才跟来的。 当时还被楚家主冷哼了好几声,却也知道那时不时计较的时候。 楚大公子耳濡目染的十多年来,一直以为风华山庄的灭族之恨与魔教脱不了干系,骤然听到与以往相异的真相,却见他的父亲大人避之不谈。 更有门下小弟子出声嚷嚷,“试剑大会上苦苦恳求武林正道为她秦家满门报仇雪恨的不正是你们魔教中人吗?她此刻站在你们那边,假冒风华山庄遗孤不说,定是妖女无异,竟然还妄图挑拨,你当我们都是瞎眼的吗?” “大兄弟,你不是眼瞎,你是没长脑子吧!” 任谁都知道啊,清源山上皇帝陛下下旨承认了秦姑娘风华山庄遗孤的身份,你们讨伐魔教还是用的为秦家满门报仇雪恨的借口呢!你这时候脑子一灵光,你们打算换成是为寻影山和剑华宗讨回公道才来攻打魔教的吗? 啧,您家里长辈知道你这么善变吗? 戚将军镇守边关,又是大夏战神,民间威信的好处显现出来了。 “莫要妖言惑众,秦姑娘身世有疑,也该押解回京请陛下圣裁,眼下魔教教众在侧,虎视眈眈,还是应当齐心协力铲除魔教!” 秦姑娘趁着两方耍贫嘴的功夫仔细看了看楚寻风的神色,又稍稍关注了一下师父对于宗主的态度,暗自将心提了上来,楚寻风与丁竹姐姐的事她并不知晓,但于宗主的儿子,可是的的确确死在了追魂令下,幸好此时的令牌在自己手里。 “戚将军也要怜悯一下我魔教教众,真打起来死伤无数,您手底下的将士战死沙场也就算了,死在讨伐魔教这种江湖杂事上,他们老娘不得找您拼命?” 骑驴下坡吧,既然大军还没来,就想个别的法子,正好给双方减轻些负担。 “那依教主之言,该当如何?” …… “您看我们都还是年轻人,试剑大会像我这样的妖女也去不成,这辈子没见识过这等盛事,很早就想亲眼目睹一番了,不若今日在魔教地盘上再摆上一场?” 实打实的玩笑话了,却又听秦姑娘附和道:“丁竹姐姐说的是,不过试剑大会的规矩忒没意思,不若改上一改。” 易昶见空也凑了句热闹,神情却从未偏移于宗主。 “试剑大会比武切磋,那不如我们生死对决。”
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省得再累及后人子弟,冤冤相报。 “三局两胜制?” “最后加一条,双方自愿,生死各安天命,亲属俱不可寻仇,我们赢了,你们退出蜀地,输了的话,……” 丁竹没说输了怎样,她总要守着身后那些给予信赖之人,所以他们不会输。 三言两语就由他们将规矩定下了,戚大将军听着好似没他什么事,乐得看江湖人厮杀。 楚扬墨下意识就觉得不对,好好的伐魔大计,怎么面目全非,要不是牵连甚广,与街坊打架斗殴的孩子有何区别? 好在正道中人都不是傻子,没人答应。 沉默良久胡子一大把的于宗主,披着仙风道骨的皮,偏偏眼睛赤红,清净飘逸的衣衫也盖不住满身的杀气,好似修罗恶鬼般嘶吼道:“易昶!” “在呢。”师父。 早知道您会来找我算账,经年旧怨,心结难解。 楚独傲皱眉,还是太冲动了! 秦姑娘觉得事情不太妙,忙看了眼丁竹,却见她不似平日里的悍勇,温温柔柔冲易昶展颜一笑。 性子火爆的人头一回这样温婉贞静,她轻轻将鬓间碎发拢至耳后,问道:“打得过吗?” 易公子点头轻笑,“当然。” 何等的狂妄,在昔日恩师面前,公然和妖女调情,大放厥词能战胜恩师! 这自然是正道弟子们的想法,他们显然忘记了,眼前这位易公子可是十七年前就为了妖女叛出师门的人,污名加身,再多一项又何妨,只是旧事重提,陈年旧事都随着熟悉的面庞一点点在回忆里勾连起来,感慨之余并无怨恨悔意…… 易公子说,“师父赐予徒儿的名字是何意可还记得?” 于覃宗主麟儿满七岁那年收了首席大弟子,是个除了样貌无一是处的少年,本来他也没打算收徒弟的,他有亲生儿子,弟子越多,日后有望继任宗主之位的也越多,只不过是七岁看到老,亲儿子实在不堪大用,才有了收徒的打算,最好是个没野心,身份低微还能护得住亲儿子的徒儿。 要不怎么说于覃宗主年轻的时候太天真,什么好事都想着自家呢? 朱明永继,白日长夜,总是要相接的,易昶之名无他意,只是盼着他能始终如一,辅佐师弟,犹如漫长白日永远的太阳,更似那天无情的天上仙,清冷无欲,只会听从师门安排。 如果不是遇到了丁竹,也许他永远都不知道凡尘真正的模样。 易昶自从进了正气宗山门,就知道上要孝敬师长,下要爱护师弟师妹,他也知道他是为什么成了宗主大弟子,本来他也只是个外门弟子,吃穿不愁,说到底始终是世家弟子的奴仆。 一朝得势,欺辱嘲讽之人不在少数,自然包括师父亲子。 “哪来的贱种也敢跟小爷抢宗主之位!” “易昶我告诉你,别以为我爹收了你做徒弟,你还真当师兄教训起我来,你也配!” …… 诸如此言不在少数,易昶那时候只当于洵年纪尚小,且有人挑拨才会如此,直到后来亲眼得见,浩然宗少宗主抢强民女,玩弄致死。 他才知道,原来世上是有品行低劣,不可教化之人的,原来师父讲的那些道理不是真的,或者说世道不许这样干净的道理。 第一次见到丁竹的时候没有花前月下,雪月风花,只是作为浩然宗的首席弟子。 他要跟随师长们诛杀妖女,那时候的丁竹也才十五岁,见识了一番别人口中祸国殃民的妖女是和模样,说实话,他那时候是真的把她当做十恶不赦的蛇蝎的。 浩然宗弟子除魔卫道,剑下所斩邪魔外道数不胜数,如易昶这般的,甚至只是被当做是少宗主的一把剑来用的。 可谓是指哪打哪,这也是于宗主的命令,他只要做好一件事,无论何时何地以少宗主为先。 他学了那么多大道理,为人立身之本,诛邪扶正之策,原来只是学着玩,倒不是不甘心之类的,他只是觉得这样不对。 十五岁的丁竹暗器学的也还不够熟练,但在同龄人之中已称得上武功高强了,俊男美女即便是生死搏杀也似梦如幻的画一般。 要说易昶对丁竹是一见钟情才是小看了武林正道养出来的弟子。 再见之时已是在浩然宗的地牢里了,他叛师门而出跟情情爱爱也没沾多少边儿,最多只能说是丁竹一语点醒梦中人。 如今想来,也许他早有此意,只是踌躇未决,有人推了他一把而已。
老与少
“浩然宗宗主之位日后落到这么个令人作呕的废物身上,你们正道也不过如此。” 无人能反驳此言,于洵资质如何有目共睹,但也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应承,何况几十柄寒光闪烁的长剑,剑尖还冲着丁竹。 “正道自诩正义,还不是任由弟子残害无辜,我魔教又做了什么才沦到人人得而诛之的地步呢?” “在场的诸位杀人只听别人说,从不问这人做了什么,众口铄金,积销毁骨,有朝一日风水轮流转,你们或许也有今日。” 那时候的丁竹还有几分年轻人的天真,大道理谁不懂,情势逼人,江湖一旦踏入,是非曲直就由不得一个人说了算。 所以地牢众人看着倒地的魔教教主,各个都是拔剑相向,没人理会她说了什么。 只有易昶收剑回鞘,略一思索后问道:“姑娘言之有理,那请问姑娘曲直如何辨?” 周遭皆是怒目而视之人,你这傻子是学傻了吧! 丁竹嗤笑,“你觉得你们少宗主是好是坏?你们浩然宗上下又如何?” 你不是没看到,只是选择了闭目塞听,一层薄薄的轻纱被扯下,脓疮烂肉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只这一句话还不足以使易昶叛宗而出,但那是易昶存有疑虑的理想。 如果不做浩然宗的大弟子了,那他会去做什么?不跟着正道师长行他们口中的惩恶扬善之事,他该怎么分辨善恶是非? 他救过一名被于洵欺辱的女子,可那女子并未活下来,甚至怒骂他们不得好死,如果他行善,为何会害了人性命,还被将死之人咒骂? 易昶一度以为他能从丁竹身上找到答案,所以才在众目睽睽之下助丁竹逃脱,才有了浩然宗大弟子心系魔教妖女,叛宗而出的传闻。 心系妖女那是几年之后的事了,但嘴在别人身上,他也管不了。 只是眼下的,昔日师徒兵戈相向,来日也是一出精彩的戏码,茶余饭后谈资是足够了的。 “孽障!你为了妖女叛出师门我并未追究,谁料你竟然步步紧逼,残忍杀害你师弟,今日为师就要清扫门户!” “师父确实没有追究,只是下令浩然宗弟子凡见丁竹和我,死活不论,尽全力带回师门而已。” 怎么可能不予追究呢!于覃宗主可是把面子看得仅次于亲儿子的地位,辛苦教养的大弟子,特意为不成器的儿子养的忠心又厉害的兵器丢了,还被最讨厌的人捡到了,郁闷之情可想而知。 “即便如此,你又如何能对洵儿下此等杀手,且不说我儿侠义心肠,哪怕他作恶,自有别人制裁,哪轮的到你!” 少不更事的弟子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见不少人瞪他,忙用手捂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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