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骁玉是他见过最俊美的人,面若冠玉。他可以将傅骁玉讲的每堂课内容都倒背如流,最希望抽背的时候,傅骁玉能点到他。 虽然只有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就那一炷香的时间,傅骁玉的眼睛里只有他。 从文乐回来就变了。 他打听的傅骁玉的消息,总是不可避免的会捎上文乐。 听说傅骁玉去镇国府求亲了。 听说镇国府少将军拒绝了。 听说祭酒大人与少将军把酒言欢...... 尹柳嫉妒得发狂。 一个乡野村夫,塞外的狼崽子,不懂的礼数的丑鬼!怎么能跟傅骁玉绑在一起!那可是傅骁玉! 而今天,尹柳终于见到了文乐。 他觉得劝诫自己的理由似乎都崩塌了。 文乐终于有了点饱腹感,摸了摸肚子,抬眼看着众人说道:“都坐下吧,罚站呢?” 众人有些尴尬地四下落座,没有什么比刚说别人八卦,扭头就见着八卦正主更为尴尬的事儿了。 文乐让人撤了膳食,换了茶点,说道:“春闱快开始了,乐在这儿以茶代酒,希望各位公子可以拔得头筹,夺得三甲。” 公子们还没有功名,哪儿敢让文乐敬,赶紧端着茶杯回礼。 唯一没动的就是尹柳,他黑着一张脸,手攥着桌子角,骨节都捏得发白。 刚刚还站在他这边与他同仇敌忾的人,立马就倒戈偏向了对方。 周崇看着那尹柳的脸,轻哼一声,心想就凭你这气度,你也别想做少奶奶进傅府的大门。 想完又赶紧拍拍自己的脑袋,整天让严伯少奶奶少奶奶的洗脑,文乐才不做那少奶奶呢! “你觉得你配得上祭酒大人吗?”尹柳问。 一旁的公子倒吸一口凉气,借着角度,狠狠地拉了拉尹柳的衣袖。 他是礼部尚书的儿子不假,可这群公子哥可不是,他们平日里也是蹭着尹柳的名号寻欢作乐,但可不想因为尹柳的过失引火烧身。 谁能知道文乐是个什么脾气? 真要气着了,抬起枪把他们跟串糖葫芦似的穿成一串招摇过市,以镇国府的军权,皇上敢对他做什么吗? 尹柳还不知足,见文乐不说话,更是觉得自己踩中对方命门,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祭酒大人做官连着两朝,从武帝到文帝,从一个小小的博士做到现在国子监祭酒,官拜四品。而你呢,你只是占据着父母祖辈的荫蔽,生来便比别人高一等,你的官名怎么来的你不知道吗?还不是皇上畏惧你家兵权,破格提取的!” 他话音刚落,一旁的周崇猛地拍了把桌子,吼道:“放肆!天家的事儿,岂容尔等黄口小儿胡说!” 严伯连忙跪下,说道:“殿下息怒!” 一个殿下奠定了周崇的身份。 在场的人才想起来,文乐已然入宫伴读许久,眼前这人应当是...... “九皇子息怒!” 零零散散跪了一地,连同文乐也跪了下去。 周崇气得不行,将文乐扶了起来,指着尹柳的鼻子大骂说:“你可知道,就凭你刚刚这几句话,本宫就能治你的罪!” 尹柳吓得直抖,文乐少将军名号不实,可周崇是实打实的皇子,哪怕不是皇上亲生,也是入了玉碟的,将来死了也能入皇陵,容不得他一个平民置喙。 周崇轻哼一声,说道:“有这胆子对着少将军叫嚣,不如去问问傅祭酒商人贱籍配不配得上镇国府嫡孙!” 跪了一地的公子们恐惧皇家威严,一个个头恨不得埋进地板里。 作者有话说: 周崇:老子就是文乐娘家人,怎么了!
第20章 羊肉馍馍 马车上安静得仿佛死寂。 文乐托着腮帮子出神。今天他们闹得有些大,声音一点没遮掩,不知道明日会有多少人又开始八卦,多少人拿着算盘掂量他和傅骁玉到底谁高人一等。 想着想着,文乐就瞥到周崇。 严伯在外面骑车,周崇跟个怨妇似的,咬着手帕说:“一个什么功名都没有的没教养的小王八蛋,还礼部尚书的儿子,礼义仁智信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糟心玩意儿......” 文乐想笑,把他那咬得不成样子的手帕扯了下来,说:“我都没生气,你气什么?” 周崇气愤得不行,说:“我就生气你啥事儿没干,愣是让人这么诋毁。他们知道啥啊!光我瞧见的,就有好几次傅骁玉上赶着找你,怎么在他们嘴里倒成了你追着他不放了,跟谁乐意似的?” 就这么一路听他骂人听到皇城根脚下,周崇还得赶着宫禁回去,说:“要不你今天跟我一块儿回去?” 文乐摇头,说:“可别了,我明天休沐,后头回宫给你带炸糕。” 周崇知道劝不住他,想了想说:“虽然......你也不用太忍着,实在不行你把名号记下来,等我找着机会收拾。” 话没说透,文乐明白意思,道过谢后,目送着严伯带周崇进宫门。 文乐家里这情况受众人敬仰,百姓爱戴,但可不怎么受高位的人喜欢。老夫人不催他学习不催他练武,只希望他少让上头那位惦记几分,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长大。 这些道理,文乐一直都明白。 要不然,以他以前在塞外的脾气,今天那尹柳敢开口论他的是非,早八百年就让他撕烂了那张嘴。 文乐憋了一肚子的火,深吸一口气后,没让思竹接,自己走着路回了镇国将军府。
文乐的院子里没几个丫头,都是小子,老夫人家教严厉,不肯让他被床帏之事绊住脚。 思竹伺候他洗漱,整个人都钻进了浴桶里。 虽说塞外环境艰苦,文乐好歹是嫡孙,该有的分例一点不少。自小就是爹疼娘爱,哥哥护着,哪儿背后让人这么编排过。 文乐想着觉得有点委屈。 塞外民风淳朴,他当上百夫长的时候,还担心有人会背后指着他脊梁骨骂他,说是靠家里荫蔽上位。 结果后头跟着新兵营回城镇的时候,百姓感激他剿匪回来,酒楼上、街上,到处都是投掷给他的格桑花,火红一片。 明明塞外冷硬的土地,却被肥厚柔软的花瓣铺垫。文乐轻飘飘地走回了家,抱着那把银枪,回屋摸着手掌心的老茧,哭得直抽抽。 他应得的,那些百姓的爱戴追捧,他文乐受得起。 回了金林,百夫长换成了少将军,品位上升,手底下的人手却被穿插编排,重新归纳进了不同的队伍。 文乐没机会和那群人推演沙盘玩乐,也没办法继续带着那银枪上街,恶霸混混都绕着他走路。 银枪已经封存在箱子里,他的一身戾气也收了干净。哥哥说乐儿是百夫长,穿着的盔甲上浸透着祖辈的鲜血,是荣誉。 可文乐现在却觉得少将军那盔甲重、沉,压得他喘不上气。 就如同尹柳所说,那是皇帝为了拔掉他权力的一个空名,是受祖上荫蔽得来的奖赏。 文乐把脑袋沉入浴桶中,水里有药物。自小在塞外生活,他的身子骨已经受不了那寒毒,每次沐浴都得在水里加上性热的药材,以缓解他冬日骨头的酸痛。 水都凉了,踩着药包,文乐甩了甩湿发,喊了声:“思竹!” 进来的人拿着帕子,替文乐捂干头发。文乐舒服地叹息了一声,说:“水有点凉了。” “天冷了,别泡太久。” 文乐听到这声,瞪大了眼,回头看着手拿帕子的傅骁玉,猛地蹲回了浴桶里,蜷缩成一团,说道:“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思竹呢?” 门外的思竹被马骋捂着嘴往外拖,直接拖到了院子外头。 思竹踹了马骋一脚,说:“登徒浪子!将军府你们都敢乱来!” 马骋被踹个正着也不喊疼,一把扣住思竹的腰不让他进去,说道:“我们进来可是得了老夫人的恩准的,可不是乱来。” “少爷还在里面呢,你撒手!我要进去!” “人家小两口聊天,都不需要你当小红娘,上赶着往上凑干嘛呢?” 思竹气得不行,吼道:“什么小两口!再胡说我让侍卫大哥撕了你的嘴!” 两人吵吵闹闹,声音一点也没有传到屋里的两人耳朵里。 文乐半个脑袋都快埋进水里了,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心想自己未着一缕该怎么脱身。 傅骁玉长手一伸,将他快干的长发挽起来,说:“通报过老夫人才进来的,放心,我还不至于‘离经叛道’到这种程度。” 文乐水下的手捂住了关键地方,不知道是不是水热得很,让他整个人都是燥热不堪的。 傅骁玉跟到了自己家一样,摸索着找到了文乐的衣柜,拿了几件自己喜欢的衣服,挂在屏风上,说:“你先换衣服,澈儿说谢谢你上回替她梳头,特意找塞北的师傅做了羊肉馍馍,一会儿尝尝正不正宗。” 说着人就出去了,一点声响都没有。 文乐顶着绾好的头发等了一会儿,确定外头没动静后,快步起身。 是他把傅骁玉想太坏了,人家要什么人得不到,非得守着自己这三两肉不放? 穿好了衣物,文乐一掀帘子就撞上了傅骁玉的胸膛,对方笑了下,俯身说:“还真长了。” 文乐一愣,见他视线飘向了下三路,瞪大了眼抬脚踹他,说:“就知道你会偷看!” 傅骁玉也不躲,任由他发脾气,把门一关,拉着人进屋吃夜宵。 文乐化悲愤为食欲,抓着羊肉馍馍吃了两大个,才缓过劲儿来。 “你今天来找我干嘛?不会就帮傅澈送吃的吧?” 傅骁玉笑意微敛,说:“尹尚书今日拜访傅府,带着尹柳。” 文乐吃东西的动作顿了下,说:“哦,然后呢?” “镇国府家中只有女眷,又摸不准你什么时候休沐,尹尚书想登门道歉,怕唐突了,所以托我来。” 文乐放下馍馍,说:“你替他们道歉来的?” 傅骁玉摇头,拿着手帕将文乐手上的碎屑擦掉,说:“不是,我是为了自己来道歉的。是我没处理好,让你招人非议。” 文乐脸色稍微好了一些,收回了手,自己拍拍碎屑,说道:“我没生气,让尹尚书不用上门了,闹到老夫人那儿,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傅骁玉打量着文乐的脸色,斟酌了一会儿词句,突然垂着头笑了一下。 文乐看他,说:“你笑什么?” 傅骁玉替他斟满茶,说:“笑我自己,平时里口若悬河,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临到头了,想哄哄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谁、谁要你哄了!”文乐吼道,把吃了一半的馍馍丢到盘子里,端着茶杯漱口。 这傅骁玉当真是生冷不忌的,一开口就能让人闹个大红脸。 有这些话打头,文乐心里最后那点怨气总算是没了。两人好言好语地聊了一阵,不饿的傅骁玉都捏着羊肉馍馍吃了一个,心想文乐吃东西的模样大方可爱,看着都能下一碗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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