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是御花园,后面是椒房,早就没人住。而且这里也查过三四次了,我回去将御花园守卫撤掉,便不会有人进来。若有什么宫女太监你藏起来便可。这小院假山多,树也好隐藏。” 言荣甚觉可行,便同意下来。谢殷虓平时大大咧咧的,关键时候还挺靠得住。 “你是怎么进来的,门口的守卫不会是你的老情人吧。”他本是一句玩笑话,却见言荣呆愣一下,晋王立马变了脸色:“你竟然真的……?!” “呆着别动。”晋王又没好气道。 “不是,王爷,是……”想他言荣也曾是八面玲珑的人物,如今连句实话都说不利索,眼见着王爷气鼓鼓地跑掉,言荣只能独自叹息。 从黄昏,等到入夜…… 不是申时就换防吗?言荣如此想着,忽然草丛间一阵窸窣,一团紫色的小东西从上滚落下来。 待言荣瞅过去,是一位少女在草丛里跪坐着,身上沾满的尘泥,却一点也折损不了她朗月般的容颜,金红色的长发波浪飞扬,异域胸衣坠着紫琉璃,轻紫头纱及地,不经意间挂上几片落叶…… 面面相觑,言荣见有陌生人闯入,紧张起来。不想,那位女子比言荣还要紧张。她像一只发狂的小野猫,将言荣扑倒在地。 “不许,说话,不然,杀你。”她用破碎的词语,拐着奇怪的调调,如此说道。她一只手捂住的言荣口鼻,另只手锁住他的脖子,威胁的眼神。 言荣注视着她,微微点头。 说实话,即使她掐着言荣的喉咙,言荣也感受不到任何危险的气息。 “你……是西域来的吗?”言荣在她的手心里呵气,道。 她没有听懂,手下的人模糊的发音。她疑惑,并露出一点空隙供言荣出声。 “你就是丢了的舞女吧。”言荣问道。 “你,宫人,不是。”舞女道。 言荣笑起来,模仿起她的口吻:“我,宫人,不是。” 她见言荣毫不挣扎,便渐渐放下警惕。 “你,躲……嗯……人?”她费力的寻找着恰当的词语。 “我,等,人。” “等?”舞女似乎不太理解。 “等侯。” “???” 是她没有学过这个词吗? 言荣想了一会儿,道:“我希望某人前来,将我找回。”不知道这样解释是否恰当。 “你,躲人。我,等人。”言荣是想表达,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希望她不要害怕,也不要一激动便他捂死。 她怔住,忽然言荣感觉脸上凉凉的,泪水在她的眼睛里蓄积,不受控制的啪嗒啪嗒,一点接一点,全落在你的脸上,道:“不。我,等人。”
…… 这个少女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诉说着她的故事。 言荣陪她一起坐在树底下。像两个老友,言荣一边为她擦眼泪,一边听她一股脑儿的胡乱倾诉。没有人相信他们才认识半个时辰。她抽抽搭搭,但言荣好歹也弄明白了一个大概。 她的确是那个西域进贡来的舞女。原本她并不是本次献舞的人选,而是她的父母犯了重罪,为了活下去。他们想尽办法,将他们的女儿送上这个位置。而她为了让父母脱罪,一路上并没有逃跑。她以为只要完成这次献舞,她就可以回家乡与父母团聚。可谁知齐国皇帝居然想要娶她。她当场就哭了出来。一个劲儿的说,她不想嫁。可是没人听懂她说的话,她求译官为她转述,哪知译官非但不解释,还撒谎说她是因为激动而留下的眼泪。她在家乡早有情人她绝不要嫁给别人。 “意中人。” “?”舞女不解 “就是指你心中属意的人,情人的意思,但比情人好听一点。”言荣忽然飘过王爷嘴里说出情人二字的神情,不禁打了个冷颤。 “意中人……”舞女重复道。 “你的意中人,知道你献舞吗?”言荣闲问。 “知道。” “他告诉过你,你来到这里,就可能回不去了吗?” 舞女摇摇头:“他与我,一起。” “???” “译官,意中人。” “??????” “父亲的罪,他的。” “什么意思?你是说你父亲的罪名是他定的?” “是……”过了一会儿,她又赶忙摇头,好像才理解言荣的话:“罪,他的,父亲,帮助。” 言荣一惊:“你父亲替他担罪名?” 她想了一会儿,才郑重地点头。 “你父亲为何要顶罪?” “父亲,老,意中人,会娶我,照顾我的一生,父亲说,不要伤心。” “然后你为了救你父亲,来当舞女,无法回国……”言荣隐约察觉到这里面的不妙,他小心问道:“你的意中人想过要救你出去吗?” “他说,罪人的女儿,回去,不好。齐国没有人知道,所以,留下,好。” 这一箭双雕玩得好啊。利用意中人的父亲既摆脱了罪名,又摆脱了这个可怜的舞女。言荣忽然想拜见一下这个厚颜无耻的译官。 …… 言荣注视着这个仿若天外之人的异域女子,语气轻柔道:“你想要怎么做?” “不知道。”她摇摇头。一脸迷茫。眼圈泛红,抱着腿,蜷缩在树下:“我不想和皇帝成亲,我想和意中人……”这句话意外的流畅,想必她已重复过很多遍, 那么不要脸的意中人还是不要的好。言荣心里想着,并没有说出口。 舞女目光无助,望向言荣:“我……怎么办?” “你的意中人无情无义,不要相信他了。”言荣靠在树上:“现今皇城戒严,你出不去,如此藏着也不是个办法,我国的皇帝也正值龙虎之年,相貌气度也是一等一的,虽说你未必会独揽龙恩,但至少你吃喝用度不愁,地位显荣至上……两厢权衡,我劝你还是留在宫里……” “不!”舞女费力地理解言荣的话语,但最后一句她明白的:“不!” “皇帝,不是意中人。不嫁。”她十分坚定。 “若出了宫,凭你一个异乡人,语言不通,该如何自处……何苦呢。” 舞女坚定不移:“苦,我接受。” “死性不改。”言荣暗暗笑骂道,心里却不自觉柔和起来。他抚上舞女的头:“我没有十足的把握可将你送出宫,但你可愿意一试?” 舞女的眼眸犹如万家灯火,一点一点明亮起来:“愿意。” “失败的话,你恐怕要永远留在这里了。”言荣事先警告道。 “我愿一试。”舞女道。 这时传来一阵脚步声,言荣和舞女一惊,赶忙躲进旁边的假山。 言荣悄悄偷瞄,见是晋王,放下心,便要从假山里转出去。舞女拉住他,不解言荣是何意。言荣安慰她,悄声道:“他无妨。”旋即从假山里走出去。 “荣儿等乏了吧。”晋王见到言荣,便朝他走来。 “方才处理点事情,来晚了。”他解释道。但当他想靠近言荣时,眼光倏地一冷:“谁,滚出来! 舞女惊颤,小心地从假山后走出来,并快步躲到言荣的背后。 这不正是搜寻多日的波斯舞女吗!晋王再看一眼言荣做贼心虚的模样:“怎么回事?” “这……说来话长。”言荣解释了一番,最后将全部希望押在晋王的身上。 “荒谬。”晋王一眼便看穿言荣的意图。 “如今皇宫戒严,只进不可出,你打算怎么带我出宫?”言荣问道。 “我自有办法。”晋王不屑道。 言荣忙抓住话茬:“你打算怎么带走我,便如何带走她。” 晋王抵触道:“她的长相不同于常人,加之身上的奇装异服,如此惹眼,她虽可在皇宫这么大点的地方躲上七天,但出宫是万万不可能的。” “天黑,她低着头便可,衣裳,拿我的换给她。至于出宫,烦请王爷通融。”言荣琢磨道。 晋王微怒:“单凭你这句话,本王就能将你凌迟处死。” 舞女吓哭:“不要,不要。不走了,不走了。” “哥哥,不要,不要,变成肉片。不走了,不走了。”那舞女突然抱住言荣,大哭起来。言荣一愣,安慰的拍上她纤弱的肩膀:“对不起。是我想得简单了。” “不该给你希望,又将你弃之不顾。”言荣道。 舞女在言荣怀里一个劲儿的抽搭:“皇宫好,皇宫有哥哥,没有意中人,哥哥陪我。” “我并非宫中之人……”言荣叹道。 晋王忍受不住,一把将舞女和言荣拉开:“行了,不许哭。”他转头护住言荣,不许舞女近身一步:“我依你。” “但她的发色太惹眼,不到宫门口便会被人发现。”晋王道 那就……言荣捻起舞女的一缕红发,想着对策。
第10章 第 10 章 “荣儿所说的要紧事……就是这件?”议事房里,裴方静提笔的手忽然顿住。 “这是个意外。”言荣腆着脸道。 裴方静抬眼,望向言荣身旁的男子:“王爷竟如此愚蠢。” “本王自有决断。”晋王压着火气。 “与后宫嫔妃私相授受,殿下如何决断?”裴方静落下笔:“是剁掉手脚,还是亲手刮掉言荣的皮?!” 刮皮?!舞女一听,哇的又大哭起来,抱住言荣就不住地亲,亲他的脸蛋:“不要,不走了,哥哥不要刮……” 铺天盖地的吻,弄得言荣又楞又喜,异域的礼节真是格外的热情,嘿嘿嘿。 而眼见着这一幕的另两个人,心头皆忽地一沉,这个舞女,必须送走。 半个时辰过去,言荣借用起裴方静案几上的墨台,他一边研墨,舞女就围在言荣身边,看着新奇。待研好墨,言荣蘸起毛笔,就往舞女的红发上刷去。 舞女嫌弃地躲闪:“不要,不要,臭。” “忍一忍,等干了就好了。”言荣嘴上说着,顺手将她的头发抓起一缕,涂抹起来。 舞女不情愿地任言荣在她的秀发上刷墨,十分心疼。 言荣没话找话起来:“你叫什么名字?我叫言荣。” 屋里,被晒在一旁,干坐着的二人心底一暗,连名字都不熟,就敢夸下海口…… “帕依莎·火西拜。”舞女道 言荣一顿,静静得问:“帕依莎……有什么含义吗?” “沙漠上,最美的,花。” “莎是花的意思?” “不是,是帕依莎,帕依莎是花。” 言荣又换了种问法:“那有单独叫莎这个名字的人吗?” “没有,没有人叫莎。依莎,是沙漠,是花。兰莎是飞的,高的,是鸟,美莎是遥远的,是风。” “若要解释,它通常表达最,喜爱,美好这种情感。”裴方静接道。 言荣笑道:“重简还会西域语?” “不是,尼雅语,我偶然翻阅到的。”裴方静道。 言荣继续刷着舞女的头发,无所事事的舞女,一双明眸在另两个男子身上徘徊,她简明的问:“他们,谁是意中人?”她看向言荣,一派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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