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顾进宫后,萧惋因为昨夜的噩梦没睡好,自己又去睡了个回笼觉。 结果刚睡下,温顾又回来了,没有惊动萧惋,只把四个丫鬟叫走了。 “夫人之前,经常做噩梦吗?”温顾问四人。 四人互相看了看,最后画扇站出来说:“夫人只有在静和长公主忌日前几日才会做噩梦。” 每年正月过半,萧惋便会做噩梦,几个丫鬟都知道这件事,但是萧惋为什么会这样,箩萤不知道,问雪和半香只知道个大概,唯一清楚原因的,就是画扇了。 自从出生后,萧惋被太后接进宫里,由太后亲自抚养。 若说太后对萧惋好吧,萧惋一旦做了什么不如太后意的事,太后就狠狠责罚,若说太后对萧惋不好,却还担心萧惋体弱而用各种补药养着,若是下人伺候得不周到还会责骂下人,总之,太后对萧惋这个外孙女,隔着静和长公主的死,对她好不起来,又狠不下心,是很复杂的感情。 萧惋六岁的时候,由一个嬷嬷和一个叫阿青的小宫女陪着萧惋在御花园玩儿,结果嬷嬷偷懒,只让阿青带着萧惋,自己回去睡觉去了,萧惋手里拿着一枝梅花跑得很快,阿青在后面追着,结果脚下一滑摔了一跤,再站起来,萧惋就跑没了影儿。 长安郡主丢了,要是太后知道了,那自己的命可就没了,阿青慌慌张张地把此事告诉嬷嬷,两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嬷嬷出主意说:“先不要告诉太后,说不准郡主是贪玩儿,一会儿自己就回来了,左右离不了御花园这里,我们先自己找找。” 两人不敢惊动其他人,将御花园找了个遍,也没找到萧惋,等到太后意识到萧惋玩儿了太久还不回宫,派人来寻时,萧惋走失的事这才败露。 “没用的东西,连个孩子都看不好!”太后怒不可遏,但当务之急是找到萧惋,也分不开心思处置这两人。 “来人,去叫皇上派羽林军,把宫里所有角落都给哀家翻个遍!”太后也派出了自己宫里所有的宫女太监去找萧惋。 可是一夜过去,萧惋一个六岁的孩子,就这么不见了。 没人能想到,无人陪伴的萧惋一个人懵懂闯进了冷宫。 冷宫门锁着,看守的人不知道去哪儿了,萧惋听见里面有个女人的说话声,好像有人在念叨自己的孩子。 “里面有人吗?”萧惋从门缝往里瞧。 “谁在外面?”门里面忽然有人和萧惋对视。 萧惋吓了一跳,跌坐在地上,良久,鼓起勇气看回去,“你是谁?为什么被关在里面?” “哈哈哈,是你啊,你进来,我就告诉你。”那人从门缝盯着萧惋看了一会儿,笑得有些瘆人。 “我进不去,门锁着。”萧惋看了看比她还高的锁。 “左边墙角有个洞,你钻进来。” 萧惋看了看墙边的杂草,抿嘴想了想,摇头说:“还是不了吧,我回去告诉太后,让她来救你。” “孩子,我的女儿快死了,我要去救我女儿,好孩子,你进来,帮帮我。”里面人开始哭,听着很是可怜。 “那……那好吧。”萧惋天性善良,她自己也没有母亲,若是能帮里面的人救了女儿,那世上就多了一对团聚的母女了。 可是,等她从墙角钻进去时,那人双手扯住萧惋的肩膀,一把将她拽起来。 萧惋这才看清这人的模样。 头发花白,常年没有梳洗,乱蓬蓬地粘连在一起,脸上的皱纹很深,身上穿的衣裳打了好几个补丁,但还是有破洞的地方,一双深陷的眼睛紧盯着萧惋,忽然咧嘴一笑,“真是老天有眼,让那个贱人的女儿落在我手里了!哈哈哈!” 接着,就是噩梦的开始。 被扯着头发拖进充满臭气的房间时,萧惋才知道,这里没有什么女儿,只有一个疯子。 “放开我!救命啊!”萧惋拼命挣扎,可是一个小孩子哪里抵得过大人的力气。 “闭嘴,乱叫什么!”那老妇恶狠狠地瞪着萧惋,见萧惋被吓得不敢说话,又换了语气,“不对,叫吧叫吧,叫得越大声越好,让那个贱人听见,她的女儿是怎么被我折磨的!” 不知那老妇从哪里拿了一根针,对着萧惋的皮肤扎下去,萧惋疼得大哭,可她哭得越厉害,那老妇就扎得越狠。 那老妇扎着扎着,觉得萧惋的衣裳太厚,将萧惋的棉衣撕扯下来,大笑着继续折磨。 萧惋哭得没了力气,疼得两眼发黑,听见那老妇说:“萧文蔷,你下去陪我女儿吧。” “我叫萧惋,不叫萧文蔷。”萧惋颤着声音说。 那老妇失了神志,也听不进萧惋在说什么,扎了一会儿见萧惋似乎晕过去了,觉得没意思,将萧惋扔在角落,自己出去了,出去的时候嘴上还念叨着要找女儿。 等到房里没了声音,萧惋才敢睁开眼睛,眼睛一睁开,豆大的泪珠一颗颗顺着脸颊流下,“太后救救我……惋惋好疼……”
夜深了,太后没来,这间房里,除了萧惋,只有老鼠是活的。 萧惋的鞋被老妇拖着走的时候蹬掉了,老鼠从她脚背爬过去,吓得萧惋一动不敢动。 又过了一会儿,那老妇回房睡觉,萧惋屏着呼吸不敢出声,那老妇神志不清,可能已经忘了还有萧惋在屋里,自顾自地睡了,萧惋趁着那老妇睡着,偷偷爬到了房外,那个她钻进来的洞口处。 她想再钻出去,可是她伸手往外一摸,发现外面被人堵死了。 “呜呜……”萧惋抱着双臂,蜷缩在洞口,又冷又疼,在寒风中冻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听见外面有人叫她的名字。 “惋惋,你在不在里面?” 萧惋以为出现幻觉了,没敢回答,直到她再次听见,外面确实有人在叫她,她才敢出声,“是我!救命!” 外面的人是元阳。 萧惋被救回去的时候,浑身都是针孔,胳膊和腿这些露在外面的皮肤,渗出了血,太医看了都不忍。 太后见萧惋被折磨成这幅模样,下令将那个嬷嬷和阿青,以及看守冷宫的两个侍卫杖毙,那个冷宫里的疯子,依旧被关在冷宫里。 回去之后,萧惋高烧不退,昏迷了两天,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只有两个守着她的宫女。 “快去告诉太后,郡主醒了!”宫女见萧惋醒了,松了口气,立刻去给萧惋倒了一杯热水伺候萧惋喝下。 太后这两日都在佛像前祈祷,希望佛祖保佑让萧惋早日醒来,听宫女说萧惋醒了,立刻来看萧惋,还吩咐御膳房准备好药膳,给萧惋补身子。 萧惋看见太后的时候,没忍住哭出来,在冷宫的时候,她是真的害怕,如今见了太后,才知道自己是真的没事了。 “怎么样,烧退了没有?”太后一边问着,一边去摸萧惋的额头。 “回太后,郡主已经退烧了。”宫女回答。 太后点点头,又问萧惋,“身上还疼不疼?” “不疼了……”萧惋小声说。 其实还是疼的,满身的针孔,出血的地方刚结痂,怎么会不疼? “萧文蔷是谁?”萧惋想起了冷宫里那个老妇将她错认成了萧文蔷。 太后一听这个名字,表情瞬间冷了下来,语气也重了,“不许你叫这个名字!” 萧惋一抖,不说话了。 “既然退烧了,明日就照常,去你母亲的灵位前跪着吧。”太后说完,便起身走了。 明日是静和长公主的忌日,她确实应该去跪着的。 后来过了很久,萧惋才知道,原来太后独女,她的母亲,封号静和,名萧文蔷。
第43章 四十三枝 “就在这件事发生之后, 奴婢才被派到夫人身边伺候的,奴婢知道的,就这么多了。”画扇把自己知道的, 一五一十都说了。 温顾背在身后的那只手紧攥成拳。 认识萧惋以来,他一直以为萧惋是个无忧无虑的郡主, 毕竟她最大的爱好就是打牌,没想到,她年幼时还经历过如此遭遇,他听的时候很是心疼, 且十年过去了, 萧惋还会做噩梦,可见幼年留下的阴影给她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你们下去吧, 不要告诉夫人我问过你们这件事。”温顾摆了摆手说。 “是。”四人下去了。 温顾回到房里, 坐到床边, 看着萧惋的睡颜。 大概是昨晚没睡好, 萧惋眼底有些发青, 此刻倒是睡得香甜。 温顾伸手替萧惋捋顺枕边发丝, 低声说:“以后有我,必不会再让你担惊受怕。” 接下来的几日, 萧惋夜里偶尔会做噩梦, 温顾总会第一时间醒过来哄她,等到萧惋睡熟之后温顾才会放心睡去。 白日里,温顾在的时候,萧惋和从前一样, 在府上看账本或者抚琴, 无事便和温顾依偎在一起说说话,温顾不在的时候, 她就回房补觉,这几日因为噩梦困扰,她白日总是犯困。 几位王爷陆续到京,皇上也有了几丝防备心,命温顾加强京城的守卫,温顾忙碌起来,白日里在家的时间少了许多。 到了正月二十七那日,温顾将近子时才回家,发现萧惋不在府上。 “夫人呢?”温顾问下人。 小丫鬟说:“夫人说今晚回郡主府住,让将军不必等夫人。” 是了,明日是静和长公主的忌日,萧惋今日回郡主府,定是要在静和长公主的灵位前跪一天。 温顾命清风备马,骑马到郡主府的时候,已经过了子时。 画扇等四个丫鬟都守在门口,温顾走近,抬手免了四人行礼,问道:“夫人怎么样了?” “夫人在里面,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让奴婢们进去。”画扇答道。 “我进去看看。”温顾走到门口,推门而入,看见的是萧惋跪着的背影。 静和长公主的牌位旁边,放着周将军的牌位,两人牌位前各有三炷香。 萧惋跪得很直,听见开门声说:“不是不让你们进来吗?” 门口那人不但没走,反而走到了她旁边,萧惋转头看见来人是温顾,惊讶一瞬,“你怎么来了?” 温顾没说话,自顾自地给静和长公主和周将军各上了三炷香,然后跪在了萧惋身边,“爹,娘,如今萧惋已经嫁给小婿,小婿担心她的身体,若是爹娘在天有灵,想必也不想看到惋惋跪坏了身子,今日小婿就带惋惋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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