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熙二十年,皇帝送三皇子去北境,浩浩荡荡的行军从长安出发,翌日后便是浴佛节,想起妧妧那姑娘,估计又想吃桃花酥了吧?我带着包好的桃花酥在慈恩寺等她,看见那扎着两个揪揪的女孩小跑过来,我掏出了桃花酥给她。 “阿娘还在拜佛,我去陪陪她,晚些我们再去玩?”我送走妧妧,看着小姑娘被带走摇了摇头,回到寺内,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女孩,以后一定要嫁个好人家。 绕回大殿的路上,我低着头竟然撞到了人。“阿弥陀佛,惊扰施主,实在抱歉。”我闻声望去,却见一位身着素白、眉清目秀的和尚,他伸出手将我拉起来,看样子约莫十六七。“多谢师傅了。”他低头说了声阿弥陀佛算是回答了。 这是我们第一次相遇。 母亲信佛,我时常陪伴她来礼佛,母亲习惯了从早到晚的礼佛,而我要一直陪她在寺庙。我其实并没有什么信仰,于是我便在慈恩寺转悠,我想除了沈府,慈恩寺大概是我最熟悉的地方了吧。 “施主,您的荷包掉了。”我闻声看回地面,却见鼓鼓囊囊的荷包躺在地上。我捡起来,正要感谢,却发现是那位熟悉的和尚。“啊,又是您啊!” 他拿着扫帚正好扫了一堆落叶,我走过去问:“敢问师傅的法号?”他和手行礼“小僧法号静远。”“‘非宁静无以致远’的‘静远’吗?”他点了点头,真是一个好名字。 就这样,静远的出现,为我少女时期平平淡淡的礼佛时,增添了一抹快乐。 我开始喜欢前往慈恩寺,也越来越在意出现在静远面前的形象。静远从小便在慈恩寺,他不仅仅是长得好看,更是颇有文采,能吟诗能作画,我和他更是有颇为一致的看法。我甚至开始为了静远,同母亲学习佛教知识。 只是我想,我大概是爱上他了。 永熙二十二年,那年我及笄了。我陪他在慈恩寺抄写经书,“静远,今年我及笄,我……我送你个礼物吧!”我拿出一只簪子,这个簪子我挑了许久,我知道他不喜太过贵重的金银财物,于是我便选了个木质的。 “阿弥陀佛,姑娘,恕小僧不能收下。” 我一愣,笑了笑,我就知道他会拒绝我,“你忘了,我们是友人,你就且收下吧。也许……以后我就出嫁了,就很难再来见你了。” “这……” 我不管他的想法,就把木簪塞给了他。他叹了口气,“罢了,既然是姑娘的及笄,小僧也该送些东西的。”不过他有些窘迫,我知道出家之人钱财乃身外之物,他又怎么会有拿得出手的礼物。 他将手上的那串佛珠拿了下来,“姑娘不要嫌弃它寒酸就好。” “不会,怎么会呢?”我赶紧拿过那串佛珠,我害怕他会反悔。 这样,就当是交换信物了。 永熙二十三年,妧妧出嫁。我还是有些舍不得这个总是缠着我要桃花酥的小女孩,她曾经仰着头问我“娇娇,怀彧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不答应她啊。”我那时候想了很多,我知道楚怀彧喜欢的不是我,而是我父亲的势力。我告诉她:“喜欢一个人,哪是那么容易的,还得要坚持……” 同年七月,不可置信的是,楚怀彧下圣旨迎娶我为后。 全家都在欢庆,可是我不想嫁。“哈哈哈,我沈家的姑娘就是出息,娇娇啊,你就安心嫁过去,你放心,有爹在,你就是永远的皇后。”我看得出,阿爹,母亲还有姨娘都很高兴,她们说我学了这么久的琴棋书画终于派上用场。 “爹,我不想嫁。”我开口反驳,全家都安静了,这大概是我做姑娘以来,第一次,敢这样反抗父母。也是再一次,真正发现了自己的心意。 我不喜欢楚怀彧,我喜欢静远。 阿爹的语气冷了下来,“这是圣旨!这后位更是多少人想爬都爬不上来的!你是要我沈家抗旨吗?你是要我们为了你搭上全家老小的命吗?” 我沉默了,确实,我赌不起。 我看着那满园装点起来的红,我只觉得格外刺眼。我再次去找了静远,“静远,我喜欢你!”我大概是疯了吧,居然这么轻佻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可真不像所谓的“名门贵女”做出来的事。 “……阿弥陀佛,施主,抱歉,小僧已经出家了,红尘往事早已经割断了。” 他转身就走,我小跑跟在后面,“静远,你还俗吧,你带我走好吗?就当沈家从来没有沈凝霜。”我再次被拒绝了,我第一次,第一次尝到了低声下气去爱人的感觉。 我失魂落魄的回来,失魂落魄地坐上了入宫的轿撵,临行前,我带上了那串佛珠。静远,就让我用余生去体会你所信仰的吧。 楚怀彧成为了我的夫,我受天下人的朝拜。我看着身旁的男人,这个向我示好了多年的人,最后得偿所愿,而我所有的示好,却都被视若无睹。 沈凝霜,你真的很可笑。 楚怀彧每日宿在凤仪宫,我每日承受着他所谓的“恩赐”,直到……我怀上了龙嗣。我不敢置信,我把小清叫过来问她怎么回事?明明我……有在喝避子汤的。小清跪在地上不敢吭气,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暴躁与焦虑,我摔了东西,楚怀彧走了进来。 “是我换掉的。我到想问问我的好皇后,为什么日日要喝避子汤?”我看着这个人,我恨,我恨他为什么可以凭借强权娶到自己喜欢的人;我恨,为什么他随意就可以拿捏了我。 “乖乖生下我们的孩子,这件事朕已经下令,不会传出去的。你也不要同朕闹脾气,以后出去,你还是最尊贵的皇帝,我们仍然是最恩爱的帝后。” 我时不时还能见到妧妧,我挺羡慕她的 ,我其实从小就羡慕她。她没有家族给的种种胁迫,不用从小就学习琴棋书画的媚宠之术;她甚至嫁给了她爱的人。真的好羡慕她,她看着我的肚子和我说,她也想要宝宝。 我笑了笑什么也没有说,我没心情同楚怀彧闹,每日我都被怀孕整的死去活来,那些饭菜问得我就直犯恶心,我甚至夜夜难眠,我开始掉头发,呕吐不止。我强撑过了十月,生下了团子,生产的过程痛的我上不来气,我似乎几次都濒临死亡,可是我想起来了那个人,他成为了我死而复生的光。 “……静远……”如果这个孩子是你的,我想我就不会是这样了。 后来我看着团子,他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是一个母亲,楚怀彧的妻,楚家子的母亲。 宫内的新面孔有不少来同我道喜的,我不喜欢她们,我追求的也一直都不是多女共侍一夫,我只想要一人一心一世。 楚怀彧说我们有了孩子之后就会更加动心。可我只觉得烦躁,我看着自己一点点憔悴却无可奈何,我受不了那孩子日日夜夜的哭泣,我让嬷嬷把他带下去,楚怀彧又会让带回来。他是不是想要逼疯我啊? 我同他又吵了几架,我都不知道我入宫这么久和他吵了多少次,也不知道妧妧会不会和楚怀瑾吵架? 永熙二十六年,楚怀彧联合楚怀瑾前往北境,说实话我挺看不起他的,他应该知道楚怀瑾的身体也跟就不适合去北境,用这种方式来巩固自己的皇位,倒是符合他啊。不过我有了更好的借口,去见一位故人。 再次见面,他长得更加高挑了,我同他见了一面,我有好多事想问他。 “这些年……你过得可还好。”我问他。 他垂眸,没有看我一眼,“多谢施主挂念小僧,小僧一切安好,盛世和平,何忧之有?” “……静远,如果你当初……” 我注意到了有人的动静,只看见了一块衣角,是莫小妧。我有些慌了,静远的事不能被任何人知道,无论是谁! 我叫来莫小妧,这些年我已经没法控制我的情绪,我吼了她。“莫小妧,我知道你是胜利者。可是你知道我吗?我嫁给了不喜欢楚怀彧,我根本不在意他许诺给我的荣华富贵,我只想要一人一心!你嫁给了楚怀瑾,郎情妾意,怎么会懂我的感受!所以妧妧,答应我,不要让任何人知道静远。” 她是我的手帕交啊,我不应该不放心的,可我没法相信任何一个人。我知道和静远对话无果,便早早的回了宫。 我不甘心,临行前我找遍了慈恩寺都没有找见他,在我们曾经待过的卷宗室里,他只留下两行字。那样潇洒的字,写着最无情的话: “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我有些生气,“静远!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从未亲口承认过不喜欢我,现在又是什么意思?你有本事出来啊!” 回到宫里,嬷嬷和侍女正在围着团子转悠。他拿着小风车,看见我就笑嘻嘻地跑过来,“母后~给你……fen……风车!”我都快忘了这个小家伙都快一岁了,他拽着我的裙角,我第一次觉得心底是那么柔软。 我蹲下身,第一次抱起了小家伙。 想我沈凝霜,爱得起,放得下。从此之后,我便只为团子而活。 永熙二十七年,楚怀彧回来了,带着废了双腿的楚怀瑾。我看着他,我不得不佩服,这个男人是真的狠心,若是我当年没有顺了他的意,想来沈家也会遭到惨痛的打击,我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看着他的愧疚,觉得好笑,明明是他一手造成的,甚至比他预想的还要完美,他这副样子难不成是做给佛祖看吗? “你与其在这里自怨自艾,到不如想想怎么给永安王妃交代。”我抱着团子离开,冷冷丢下一句话。 秋,这是我最悲痛的一年。午后醒来,我唤了声小团子,没有人回应,我又叫了小清,问她团子是不是在睡觉,小清去看,却没有团子的身影。我有些慌了,立刻穿上鞋喊着找小团子,惊动了许多个人,包括楚怀彧。 找到黄昏,都不见人,我第一次这么无力,我看着楚怀彧摇头的表情身体一软,他接住了我。“楚怀彧,我不怪你了,我不怪你强娶我,不怪你生气的时候睡了多少女人,我也不怪你强迫我怀孕生子。可是楚怀彧,孩子是你让我怀着生下来的,若是小团子出事,我跟你没完!” “娇娇……” “娘娘……太液湖捞上来了一具小男尸……看模样像是……”我听见立马吼过去“不可能!小团子从来不会靠近水池!绝对不可能,楚怀彧,你快把这个胡编乱造的宫人拉下去打死!” 我挣扎要过去看,脚底却使不上一点力气。楚怀彧抱起我过去查看,太医来过,确认无误就是我的小团子,我只觉得耳边响个不停,所有人的声音都好吵,最后我连一点意识都没有了。 醒来的时候,她们说楚怀彧已经派人调查了,还把莫小妧叫来陪我聊天。我只觉得人生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活下去的了,我就和莫小妧说了很多。我问她,我该怎么办。 我想起来了,我还没有给小团子报仇呢。我想着那后宫中的女子,只觉得她们每一个人都及其虚伪,凭什么要用我的小团子给他们的孩子铺路?我打听到楚怀彧说徐昭仪有嫌疑,可他就是迟迟不动手,我知道他挺喜欢徐昭仪的,他下不了手我就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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