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涛园比皇宫小得多,这里园子虽小了些,但一个连着一个,每座园子的格局不尽相同。其中,大门右边抄手游廊拐过去的园子还辟了一条人工湖,湖面宽阔,比起皇宫里的几处湖都要宽阔得多。 这里不再是绿瓦红墙,高高的树枝偷偷地从墙角探出了头,低矮的屋檐,静谧的小院,静悄悄绽放的花朵,无不透着生的希望,与宽广的自由。 孟长瑾对这里实在是太满意了,少了皇宫里的人事纷争,少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也少了约束的条条框框。 这里除了守园子的侍卫,就是零散几个每日洒扫园子的内侍,孟长瑾露出了许久不见的,又发自内心的笑容。安达他们三人,见着孟长瑾的喜悦,也不由自主跟着心情大好。 这里的时光很慢,慢到孟长瑾每日都有大把的时间可以静静坐在湖边,看着白云悠悠,看着青鸟呦呦,还看着青草依依,看着手中那柄折扇,那是他们一起绘制的,上面还挂着印有他小字的玉佩。 这个时候,她总是会开始想念心中的那个人,他的严肃、他的温情、他的脉脉含情。隔了这些距离,他的面容在她心里非但不曾淡去,反而越来越鲜明。她抑制不住去想他,想他们的过往,想那个宫外的小院子,相隔的距离让她愈发思念他。 此时,再看腹中的胎儿,她第一次感受到血脉的相连。他们的孩子在她腹中慢慢长大,总有一天会呱呱坠地,会喊她娘亲,喊他父皇,这个孩子会让他们连得更加紧密。 不仅是她在思念他,他对她的思念一日日又何曾少过,只是除了爱她,他更要保护好她。 孟长瑾出宫之后,宫里的形势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敬妃被禁足,容妃身子不适,宫中的一应事物都交由淑昭仪和臻昭仪打理。而苏才人母凭子贵,入宫不到半年就晋升昭仪,封号婉,一时风光无限。 与婉昭仪一同入宫的几人,也都升为才人,一道入宫的新人自然是抱成团,形成了一股以婉昭仪为首的势力。 新人势力愈发壮大,老人们日渐式微,尤其是孟长瑾出了宫之后,再无能与婉昭仪抗衡的。原本在贺才人她们面前毕恭毕敬的新人,现在也不再将她们放在眼里。为此,贺才人破天荒的开始想念孟长瑾在宫里的日子,忽然都不清楚自己为何从一开始就和她做对,如今却开始想念起她来。 太后对如今的后宫倒是格外满意,自己挑的新人个个性子温婉,老人中爱挑事的不是被禁了足,就是打入冷宫,现在留在宫里的也都本本分分。如今又有了贴心的淑昭仪嘘寒问暖,太后已是心满意足,唯一放不下的,就是皇帝那边。 佩含刚将窗帘放下,就听得太后幽幽地问了句:“惊涛园那边近日来可好?”
第160章 不安 住惊涛园的日子平静无波,孟长瑾也借此免了些宫中的规矩,夜间也不需要碧溪和香芹守夜,距孟长瑾临盆还要一段时日,香芹便向孟长瑾求了个恩典,回家探望一下自己的双亲。 香芹走了之后,碧溪也没闲着,该管的事情一个不落,比起最开始入宫的时候稳重了不少,颇有几分大宫人的气派。 孟长瑾正轻轻抚摸着自己日渐鼓起来的肚子,安达就领着孟敏芝走了进来。 自从孟长瑾住进惊涛园,除了孟长延最开始来过一次,就属孟敏芝来的最勤, 孟长瑾最近愈发嗜酸,所以她今日特意带了自己做的酸枣糕,一走进屋,就将酸枣糕放在桌上,然后拉了两条软凳,招呼着孟长瑾过来。 孟长瑾一闻到这酸枣糕就食指大动,不由得多吃了几块,惹得站在一旁的碧溪道:“苏夫人,还是您有法子,我们娘娘这几天加起来还没有刚才吃得多,您快教教我这酸枣糕怎么做的。” 孟敏芝一笑,指了指这酸枣糕:“这还是我从母亲那里学到的,说是她怀苏允的时候就特别喜欢吃酸的,尤其是这酸枣糕到如今都常常做来吃。” “等会子我们去小厨房,我手把手教你。”孟敏芝拈起一块酸枣糕,递给碧溪,“我知道你也是馋了,过来尝尝。” 碧溪笑眯眯走过来,接过酸枣糕,对着孟敏芝一福:“谢夫人赏赐。” 说着,捧着酸枣糕,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 孟敏芝笑着,视线落在孟长瑾高高隆起的肚子上,一丝落寞在她眼底滑过。 孟长瑾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敏芝虽然初为人妇,但苏允的三弟妹比她还晚一个月进门,如今都有了身孕,换做是谁都会着急的。 想到这里,孟长瑾准备起身,向孟敏芝招了招手,孟敏芝忙过来扶着她:“好在天气入了秋,不然再像夏日一样,估计又是整晚辗转难眠吧。” 两人相互搀着走出了院子,已是入秋时分,园子里道路两边的树叶都发了黄,似垂垂的老人,任东风吹拂。 路上落了一地的秋叶,踩上去发出咯吱的声响,那脆生生的声音仿佛带着生命,哼着小调,让一切都变得柔絮又轻快。 孟敏芝方才的不快瞬间一扫而空,泛着红晕的脸颊边还落了几丝鬓发,轻轻柔柔的挂在耳边,倒更似一个妙龄少女。 看着心情愉悦不少的孟敏芝,那纯净的眸子里闪着灵动的光,孟长瑾知道不蒙尘的眼眸下,是苏允替她挡下的外面纷扰。 念及此,孟长瑾感慨一声:“苏允对你是极好的。” “嗯?”孟敏芝一下没反应过来,再看孟长瑾那含笑的唇角,孟敏芝顿时霞云飞过,有些不好意思扭过头,“表姐就会打趣我。” 孟长瑾收回目光,一步步缓缓地走着:“孩子总会有的,你和苏允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最重要的不正是珍惜当下吗?”
这一句话,让孟敏芝醍醐灌顶,她知道自己方才的失落被表姐看在眼里了,瞬间一股暖流从心底滑过。她偏过头看向孟长瑾,不知何时起,曾经眉角含笑,什么事情都看的云淡风轻的表姐,眉眼中带着淡淡的忧愁。 她顿时感到有点心疼,可又不知从何安慰起,忽然她想起最近京城甚嚣尘上的那些流言。孟长延查出了自己父亲贪污受贿的证据,时间居然都追溯到十七年前,并在早朝时呈与皇帝,导致皇帝大怒,一道圣旨将孟广蔚打入了大牢。 朝中势力因此发生了巨大的转变,皇帝雷霆手段,不出两月,曾经与孟广蔚有过私下交易的官员均被一网打尽。而这些官员里大部分都是袁党的人,其他没有被此次事件波及的袁党众人或多或少开始动摇,甚至有人主动供出孟广蔚幕后之人就是右丞相袁执京,虽然还没找到具体物证,但凡有过耳闻的人都知道袁党气数已尽。 而在这中间立下汗马功劳的孟长延和徐暮云也青云直上,不过坊间对孟长延此番大义灭亲的举动有着两种说法。一种是,孟长延为了权势,甚至不惜与自己父亲断绝关系,从而保全自己。而另一种便是歌功颂扬,认为孟长延有古人胸怀天下之气魄,成大事不会为家族世俗所拖累。 “敏芝?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孟长瑾一声呼唤,让孟敏芝拉回了思绪,她忙整理了下自己的表情,可能是不擅长撒谎,她说着自己没事的时候,表情格外僵硬,甚至有些躲闪孟长瑾的眼神。 不过纵是这样,孟长瑾觉得不对劲,可也从孟敏芝嘴里问不到半分半毫。 送走孟敏芝之后,孟长瑾走回书房,拿出一个小屉子,里面整整齐齐摆放了几十封书信,信封上都没有字。孟长瑾拿出里面的一封信,整齐地在手掌中打开,印入眼帘的是那熟悉的字迹,她小心地抚上那一个个小字,心里忽然有些害怕。 这是李询时每日给她写的信,从她出宫之后每日不曾间断,虽然每次都只是只言片语,可看到他亲手写的字,孟长瑾就觉得他仿佛就在自己身边一样。 可是到今天,已经有十一天没有收到他的信了,她写了封信给他,可是充当二人信使的高童也再也没有出现。 她心里开始有着深深的不安,又想到方才孟敏芝的欲言又止和神情恍惚,她预感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安达!”她把屉子合上,有些焦急地对着外面喊道。 不出一会儿,安达就跑着步子赶了进来,当看到孟长瑾完完整整地站在书案旁,他那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 安达走近几步,就听见孟长瑾问道:“最近宫里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安达暗道不好,他回来听碧溪说刚刚孟敏芝和她散步说了好一会儿话,难道是孟敏芝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可他脸上却还是镇静如常,眼中没有半分的闪烁:“奴才才从宫里回来,宫中风平浪静,并无什么事情发生。” 孟长瑾半天没有声音,安达抬眼小心地瞧她,见她眉头紧锁,半带着怀疑和不安看着他。安达试探性问了句:“您可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要不奴才再去打探一下?” 有了安达这句话孟长瑾才放了心,一直到日暮时分安达才风尘仆仆回来,他一回来就赶着向孟长瑾报告:“宫中无事发生,众娘娘还是一如往常向太后请安,要说有什么事,那也是苏昭仪那腹中的孩子不太安生,几天闹一次。” 安达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奴才还打听到,陛下这段日子忙着朝中事物,每晚都宿在文德殿。”
第161章 合盘 孟长瑾听到关于李洵时的消息,半颗心也终于是放下来些了。之后,安达每日都会去打听一下宫内外的消息,每次带回来的都是一切如常,孟长瑾才真正将心吞进肚子里。 今日,也如往常一般,宋清行来给孟长瑾诊脉,两人自然而然聊到了孟长庆。 孟长瑾看着在一旁做着记录的宋清行,脱口问道:“宋太医昨儿进宫,可有去探望姐姐?” 宋清行的手一顿,旋即摆出一副淡然的样子,朝孟长瑾一笑:“庆才人那儿现在是钟太医照料着,若昭仪想知道庆才人的情况,臣改日进宫再向钟太医打探一下。” 孟长瑾见他在念钟太医名字的时候,刻意加重的语气,心中微微一叹:“没有什么消息就说明无恙,也不用费心去打听了。” 宋清行将笔递给香芹,又将写好的记录本一合,揣进了袖兜里。孟长瑾正打算让香芹送送他,可宋清行却转身面向孟长瑾,不像往常一样做完诊脉和记档就会离去。 孟长瑾知道他是有话要说,便让香芹重新煮一壶新茶,又示意宋清行坐下。 “微臣只有几句话想问,不劳烦娘娘的茶了。”宋清行目光炯炯看着孟长瑾,见她颔首,便道,“臣陪娘娘在这园子里这段时日,娘娘问的最多的除了孟长延就是庆才人了,娘娘对家人的挂念也着实让微臣动容。” 见宋清行这副架势,还以为是有很严重的事情,可不料却是不轻不重问出这么一句,想必是为了引出接下来的话题,眉眼一挑,不答反问:“宋太医是想问什么?”
福书网:www.fushutxt.cc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98 首页 上一页 92 93 94 95 96 9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