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方才薛小少爷的反应,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吧? 诊所总是城里最不得闲的地方。这天徐墨也是在旁等了好久才终于等来了孟大夫的一点点午休时间。 孟大夫是个年逾花甲的老翁,虽是满头白发,但精神气儿忒好,面目慈祥得倒更像是一位得道高僧。日日与生老病死相伴,却也是能够彻悟生死之道。 徐墨开门见山地就问了十年前钟小姐的病。 孟大夫也没有隐瞒,当年确实是他为钟小姐治的病,不过钟小姐的病并非生理疾病如此简单,积怨成疾的因素占了不少。若心里舒畅了,再加上后期的调养不至于丧命,就像现在的薛小少爷一样。 “他们夫妻俩得的是一种病?”徐墨问。 孟大夫点点头:“是。那是一种传染病,只在男女交合时才会传染。” 徐墨皱了下眉头:“那么病源是在哪儿?” 孟大夫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绕了个弯子,很隐晦地说:“据老夫所知,勾栏的姑娘们十有八|九是因此而死。” 不言而喻,就是那薛小少爷不安分勾搭花姑娘,把病给带回来了呗。 徐墨:“您说积怨成疾,又怎么说?” “这病是不会害人命的,只是会让人时感力乏、易染风寒,只要每日服药、并且控制饮食,不过度纵欲,慢慢就能调养好。然而薛少夫人她是个执拗的人,药虽然按时服,但饮食一日比一日少,日日郁郁寡欢,终染上恶疾,再无药可救。” 徐墨喃道:“所以,薛少夫人内心不畅快,是因为丈夫在外寻花问柳,心上人却只能思不能见……” 孟大夫像是听见了徐墨的自语,长长叹了口气:“深宅大院里的事情,老夫这一把老骨头可不知呵。” 谢过孟大夫后,徐磨和刘真便离开了济世诊所。 徐墨这才想起,刘真已经陪了他一天了。 “刘大哥,您来城里有事儿办吧?别给耽搁了,忙去吧。” 刘真:“不碍事儿,王爷也是让我来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徐大人的。” “唔……”徐墨思考了一会儿,“那薛小少爷的事情就劳烦刘大哥跑一趟了。” 刘真闻言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自己这样一直跟着确实没什么理,也就应了。 他前脚刚走,徐墨就觉着身子突然变重了,他侧头看到沈衣急不可耐地缠了上来,一脸的贪得无厌。 徐墨甩开他,兀自向前。 沈衣在他身后唤:“徐大人要上哪儿去呢?” 徐墨驻足,回头,微微一笑:“翠怡楼。” 沈衣皱起了眉头,一脸不悦。他这还是去上瘾来了?就那么喜欢那儿的胭脂水粉味儿吗? 昨天从翠怡楼回来之后就一直有一点让徐墨很在意。他总觉得有些话必须要问下如月,还是非常关键的话。 这天时辰尚早,徐墨干脆也不装客了,直接进门就说要找如月有事相问。 可偏不巧,那人就是不在,据姐妹们说是上街购置脂粉了。 于是徐墨便坐在了一间客房中,等了起来。 沈衣百无聊赖地躺在香软的塌上,把玩着案上女儿用的花簪,不知是哪个花姑娘落下的。 他用着懒懒的声音问着桌边正襟危坐的男人:“来这儿作甚?” 徐墨轻轻瞥了一眼塌上的男人,那舒服样儿好似这儿是他家似的。 “有个事情想要确认。” “这事儿总不见得和这儿的姑娘相关吧?”沈衣随口问道。 徐墨:“不一定。不过你记得,那天有人说,如月和薛小少爷有关系。” 沈衣放肆地笑出了声:“那小少爷一看就是一副肾亏样,平时没少来这种地方,有点关系也正常啊。” “如月身上还有一股草药味儿。”徐墨又道。昨日一曲奏毕,如月靠近两人的时候,徐墨确实是闻到了一股草药味儿。按理说勾栏的姑娘身上少不了的总是脂粉味,当时他就觉得很奇怪,尤其奇怪的是再前一日,他是在哪儿闻到过这股草药味儿的。没错,在人偶师宋先生那儿。 如果宋先生和如月有关系,如月又和薛小少爷有关系,再加上钟小姐的那层关系……徐墨脑中不由现出了一幅关系图,至于这幅关系图会走向一个什么结果,现在还不得而知。 不由自主陷入自己的世界的徐墨,突然觉得头上一个动静,好像被尖刺戳了一下。 他一伸手就握住了另一只手,冰凉无比。 “……” “别动,给你梳髻呢。”一个低沉又好听的声音从上头传来。 徐墨脑门一排黑线。 还不及他回神,一面镜子被递到了自己面前。 镜中人的发被高高竖起,在顶上绾了一个很漂亮的发髻,一根花簪横穿在其间,尽管为女用之簪,却丝毫没有一点不协调,甚至还非常得好看。 自己这思索的当儿,竟被他完成了一个那么无可挑剔的发髻? 徐墨真不知是该夸那人手艺好呢,还是自己太入神…… 那人还在不依不挠地问:“如何?漂亮不?” 不知为何,徐墨的脸上浮起一抹红,他为了掩饰,只得低头,并且伸手移开了那面镜子,不置可否。 却不想沈衣的脸凑到跟前,满脸的嘚瑟,频频点头称道:“我的眼光真不错。” 那微眯起的桃花眼盯着徐墨像发烧了般,他不自在地别过头,轻道:“别闹。” 沈衣正想继续调戏他的可爱大人时,“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 来人见着徐墨,先是一愣,随即笑道:“不好意思让徐大人久等了。” 徐墨为了掩饰尴尬,干咳了两声。 如月颇为赞赏道:“很适合大人,若大人不嫌弃,小女就把此簪赠予大人。” 徐墨一听,脸又红了红,赶忙伸手抽去花簪,任长发披散在肩,也顾不上形象不形象了。 他起身把簪子递到如月手中,局促道:“多谢姑娘好意,不必了。” 如月笑了笑,收下了花簪,正色道:“大人今日来找小女可有什么事?” 一提到正事,徐墨马上把刚刚的尴尬都抛诸脑后,仿佛前一秒根本就不存在似的。 “想向姑娘打听一下薛小少爷的事。” 这位体态丰腴的勾栏姑娘好像是早知来意一般,面不改色,很从容地替徐墨斟了一杯酒,缓缓开口:“薛小少爷确实是我的客人,不过也仅止于此。” “如月姑娘是明白人,我也就不绕弯了。你可知道薛少夫人是怎么死的?” 这句话让如月抽动了下嘴角,这一点尴尬的神色落入徐墨眼中,他知,她必知。 如月干脆就抬了下嘴角,也无意掩饰这份尴尬:“客人出钱,我们出力,其余的事情小女管不了太多。” 徐墨:“你是多久之前认识薛小少爷的?” 如月:“有五年了。不过那小少爷身上的病想必大人也有所耳闻。我们之间很少有那事儿,尤其是这两年,他身体越来越不好,就更不能够行那事儿了。” 徐墨的双眼一直盯在如月脸上,这是他问话的一个习惯。他不想放过对方脸上任何的表情,哪怕只是细微的眨眼。 如月被盯得不自在了,不由移开了目光,看向了右下方。 “那么请问,如月姑娘是否认识那位人偶师宋先生?”徐墨的问话从来都是那么单刀直入,不带拐弯儿的,这种询问方式也确实唬到过不少人。 眼前这位应该也是着了道。她下意识的拿手捂住了腰部,这个动作看着不是很自然。徐墨立马给沈衣使了个眼色。 不出徐墨意料,如月摇着头道:“并不认识。” “那又请问,如月姑娘是否长期身患疾病,需要药物调理?” 如月一怔,沉默了半天,似乎在想大人为何会有此问。 徐墨见她半日不作回答,自己把话给续上了:“如有冒犯,还望姑娘见谅。只因闻到姑娘身上淡淡的药草味儿,才会有此疑惑。” 那姑娘扯了扯嘴角,被胭脂扑红的脸庞此时却有一点的苍白。她拿手帕轻轻擦去了额头上的汗水,答:“大人真是厉害,这味儿应该是这个荷包的。”说着,她从腰间取出一个绿色的小香包,继续道:“小女幼时生过一场大病,险些命丧黄泉。九死一生后,一有心人就送了我这个荷包,说是贴身戴着可以调养身体。这一戴就是十几年。” 那小香包是地摊上到处可见的样式,没有太大特别之处。其中的药草也是一般的延年益寿之物。 徐墨把荷包拿到眼前,细细地打量了半晌,还给了如月,稍微问候了几句,就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因为沈衣已经把另一样东西塞入了他的怀中。
第4章 第四凉 “喂喂,我的好大人,你又要去哪儿?” 沈衣真的不得不承认,凭他的两条腿是跟不上这位独行惯了的徐大人。 徐墨自然不会理他,因为他知道区区一个小鬼的速度总不至于比他还慢。 因此,丝毫没有停下意思的徐墨,边走边道:“济世堂。” “徐大人,现在什么时辰了?”沈衣忍不住笑道,这位大人还以为世上所有的人都和他一般一天十二个时辰只为工作呵。 徐墨终于停下了脚步,抬头看了看天,最后一道红光已经隐去,天空一片冷光,正是将暗未暗之时。 日已暮,再去叨扰确实不太合适。 这么想着,徐墨不带停顿地转过了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迈开步子。 沈衣只得汗颜,他知道他要去哪儿,也就不问了,乖乖飘了上去。 在一间小屋前,徐墨停了下来。正是人偶师宋先生的家。 徐墨在门口唤了声,不听有人应,又见大门敞开着,便大胆地走了进去。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屋里和第一次来时一样,依旧没有点灯。 一片漆黑中,徐墨感到手被人握住,他回头,对上了沈衣的目光。那男人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而在徐墨看来,却像是一盏明灯,点亮了这片黑暗,也暖了他的心。 进门后,徐墨又唤了声,才听里面一阵响动。接着是“吱呀”的开门声。 过道中的一扇门被打开,就见一个人影走出。 他手上拿着一盏灯,脸上一片黑一片红,仿若……厉鬼。 人影靠近,终于能够看清那张脸,没有任何表情的脸,甚至连一丝意外都没有。 “宋先生,抱歉又来叨扰。”徐墨先是客气道,然后从腰间拿出一个碧绿色的荷包,乍一看和方才翠怡楼中如月的那个荷包一模一样。 沈衣恍然,他就琢磨着徐大人什么兴致,赶路的时候还不忘在街边小摊上买个荷包。 徐墨拿着荷包的手往前一伸:“上次走得匆忙,回家才发现这物挂在了身上,请宋先生看下是你的吗?”
宋先生小心接过荷包,仔细看了会儿,又把荷包递了回来:“并非鄙人的荷包。” “哦?宋先生为何如此肯定?”徐墨追问,在对方把荷包接过去时,他已经知道宋先生一定是有个长得很像的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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