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132顿了顿，没有继续这两字后面的话，悲剧的情绪却已经奠定，他莫名感到哀伤。
“’花’是个哑巴，她总是宁静忧郁，站在城墙之上空洞的看着寒来暑往的大雁，默默等待着成年的那场献祭。直到有个跟着师傅的少年路过城墙脚下，或许是被命运指点了一二，阴差阳错的抬头看了一眼，他看见了她的眼睛，好像飘扬着春絮冬雪，然后一眼万年。”
“只是一眼？”
“嗯，很惊讶吗？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倾心。”
“少年多方打听，自知自己的身份无法与其圆满。但看着’花’满眼神往着外界，少年不忍。他本是跟着师傅四处游走的歌伎，虽奔波于生计，但走遍河山，揽尽星河。他将秋水夏泉谱进歌里，外邦人不允许进城，于是他就在在城门口传唱。因为调子婉转清新，和金本族的大气磅礴截然不同。人们很快被新奇的风格吸引，少年的歌传到了’花’的耳朵里。”
“那歌的内容还有吗？”严少钦没听过这样的传奇故事，他几乎对听到一切感到好奇。
132猛地被这样无意流露出的婴儿般的纯真击中了一下，大胆的甚至想摸摸他的头，还是忍住了：“具体的调子没了，但内容大抵都是湖光山色，他的一些古怪见闻。他还有个朋友，是一只鲸。不过没人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然后呢？”
#VALUE! “然后就出现了一些神奇的事情，说起来你一定感到不可思议。这是在整个光源大陆都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花’从头到尾也没有见过这名歌伎，但她无可自拔的爱上了他。高洁的圣女是不可能低头看着行走的蝼蚁，她活在少年的仰望里。日子一天天的流去，在她成年的前一天。她站到了高墙之上，开始吟唱少年为她谱的曲子。原来她不是哑巴，只是拒绝开口吐露世俗言语。歌声飘下城墙传到少年的耳朵里，他自知大典那天这辈子黄泉碧落也无可能相见，做了一个此生最大胆的决定。或许传说之中真的有古文化里的’命运’二字，那名女子也想在成年之前走出看一眼。于是两人不约而同的在大典前的最后一个夜晚向对方奔赴而去。”
“那岂不是，愚蠢至极？”
132被严少钦的话刺了一下，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严少钦此时表现出一种近乎天真的残忍来，也许是环境的影响，132觉得他的共情力没有表现出来。或者在某种层面来说，他甚至觉得严少钦的“s”级共情能力并不稳定。
132被一种徒劳的情绪笼罩，他觉得有些疲惫。可能他误会了，严少钦与外界那些人并没有什么不同，但一想到今夜那个吻，132又生出些勇气来。
最后一次了，严少钦，被让我失望好吗？
“结局呢？”严少钦轻轻推了推132的肩膀，像一只无害的动物。
“两人计划好后便开始行动，他们却不知道木伊城有一个巨大的阵眼。少年的进入触发了阵眼，直接被绞杀，这也是外邦人不让进入的原因。阵法庇佑这个家族百世不衰，而每一任王储的祭品都是阵眼力量的来源，家族从不透露是为了减少对其的外在觊觎和威胁。所以’花’也不知道这个阵眼的存在。当她踏出城墙的那一刻，衰老加速，一夜白头然后死去。两人终生不得见。”
132说着结局，直勾勾的看着严少钦的眼睛。这个时候他退却了，阴郁的眉眼有些拉拢。一瞬间严少钦变成了慈悲的圣人，满腔润泽柔情，万物都拜倒在他的仁爱里。
他一下翻到了严少钦身上，凑近他的耳边：“两人不相言，胜似千万语。”
他低头亲了亲他的嘴唇，温热柔软。严少钦没有躲开，在两唇相贴的罅隙里132小声地问严少钦：“你还不懂吗？”
132在等严少钦抬头，看见一层水膜覆盖在那双乌黑的瞳仁上，似有情切切。
直到两眼对望，两汪盈盈水光扑闪在温柔月色里，132看见有风剖开他的肋骨，有蛇在咬他的脚跟，他置身伊甸，一步天堂。
他赌对了。
严少钦是知道“爱”的。
不过有些事情132是料不到的，严少钦交易了肺腑，报偿是漫长的生命。
第9章 暧昧
那晚之后严少钦出现了轻微的变化，132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具体大概表现在视线交汇时严少钦会立刻笨拙地移开，英俊深邃的面孔变得通红，羞赧无比的变成了少女模样。模拟训练时，一些不需要他帮助的地方严少钦会多此一举的过来扶着他的手臂，好像他是一个孱弱将死的病人。
帮扶或许还不准确，他有意无意的在触摸132。睡觉的时候更是不老实，装也装的不像，呼吸的频率都乱了却假装闭着眼在132身上轻抚搂抱，用三区的脏话说
——他这是在揩油。
132觉得好笑，由着他去。总归是单纯的要命，鼻梁那颗痣都是玲珑多情。
偏偏他也不是全然的受害者，任由严少钦试探动作。不但不阻止，反而躺平配合，有时甚至还要反惹一把。
132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用严少钦的智脑翻看穆烜澜发的战术资料。他注意到禁封资料里囊括了十八个人，其中有两三人之举堪称改变光源大陆历史的里程碑，而这几位神级战士也因为触及敏感核心的区域相关的资料也被封杀。原因不明，于是没有继续浏览，直接转向了耶力瓦那页。
他越看越觉得这简直就是天才，即使离神级战士还差一步之遥，但也不影响这个的事实。
“严少钦，你来一下。”132迫不及待的要和他分享。
严少钦放下手中的触击板，坐在床边，132顺势枕在了他的大腿上。
“我问你，你知不知道耶力瓦是谁，我在三区学习的时候，对他几乎一无所知。只听说他是被划为叛徒，他到底背叛了谁。”
严少钦低头看着132，用手撩开几缕挡着他双眸的细软发丝：“他背叛了整个大陆。”
132一下坐起来，眼里亮晶晶充满了求知欲：“怎么说？和外星勾结吗？”
“不是。”他摇了摇头：“他妄图改变基因。”
“你快说啊，别我问一下你才说，都告诉我。”
严少钦眼里含笑，面上却不显。顺势躺了下来，132看了连忙和他头贴着头躺在一起。
“他是个天才，也是个疯子。你知道钱勒达到神级领域之后以一人之力划分了十二个区，光源大陆从此走进新的历史。但耶力瓦当时仅仅只是百榜第一，离神级还有一定的距离。可他想做的事比谁都要疯狂。”严少钦少见地卖了个关子。
132撅起嘴，自然而然地亲了他一下：“快告诉我嘛，他到底干嘛了？”
严少钦微微惊愕地拉开了距离，看着132耍直球，面上表现的不明显，心里早已打起擂鼓。挪开身子往上移，把下巴垫在了132的脑袋上。
他不想要132看见，他又脸红了。
他真的不知道132是故意的，就算他故意过很多次了，唯嘴熟尔。
严少钦清了清嗓子“他妄图找到那棵树，然后杀死它。”
“永生树？战士的力量之源？”
“嗯。”
“真是疯子。”132捂了捂嘴，突然想起什么，急忙翻开耶力瓦的作战页面，指给严少钦看：“你看他的回合战术，堪称第一战术了吧？如果他还活着，应该是最厉害的指挥官。”
严少钦心不在焉地翻动着虚拟页面：“他的回合战术即使到了现世也有很强的借鉴意义，因为这个人太危险，所以第一个模拟他战术的指挥官被历史改造成了发明人。其中最癫狂的是这个——”严少钦指了指页面，当下显现的是“杀王”二字，名字堪称狂妄暴烈。
“杀王？有人会用这个战术吗？”
“很少，并且它已经被更名了，叫做’将军’。他当时担任的是星际指挥官，M—164双面腹虫入侵时他的战舰还剩仅仅两艘，他开启了初代的小金蝶作为干扰。将虫族战舰分散吸引，让他们进行攻击。接着用仅仅两艘战舰向虫母撞击，击杀成功。”
“也就是说击杀虫母不就可以了？听起来可行性和成功率挺高的啊？”
“虫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入侵了，是因为光源大陆迟迟没有公布耶力瓦的死讯，它们还以为耶力瓦活着并且忌惮着他，你对那段历史不了解也很正常。你要知道虫子的繁育能力极强，入侵数量之多是我们的几倍。从来没有人有把握能在分散攻击的前提下找到虫母，一举击杀。这种概率很小，可我听说耶力瓦“杀王”的绝技用了不止一次，他每次都能精准找到虫母的位置。其他人从未复制成功。所以“杀王”既是最后绝招，也是决绝之招。”
“了不起。”132听完感到十分震撼，没有哪个战士会对绝对天赋说“不”，因为战士的天赋决定了能力。耶力瓦的杀招，已经无法用后天的努力达成了。
他发现严少钦的话越来越多，132暗自偷喜。严少钦慢热的像只温吞戒备的蜗牛，又周身洋溢着热情与和煦，吸引着132落入致命的圈套里。
132一边翻看一边和严少钦讨论，无意间看见在耶力瓦的手稿照片上，纸张的末尾有用油墨书写的一行小字，是古语书写。十二区未合并时的很多地方语言被官话取缔，所以要翻译出来有一定难度。
不过很巧，132是三区的公民，也是氏族“金”的传承人，即使这个身份现在已经不被认可，从小收到的古籍教育却没忘。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唱那首民谣，他想要尝试破译，到时候在告知严少钦。
打算好后，两人对资料又研究了很久，不断演练之下战术契合度也越来越高。132发现，其实后天努力也挺重要的，比如严少钦，雷打不动定时会写训练总结，密密麻麻。132不曾细看，但也难怪他的战术逻辑分析总那么出众。
“引”的融合也越来越顺利，与最初相比现在两人几乎是如鱼得水般的轻松自在。这只是一个阶段性的要求，他们即将要尝试的是真正的假性融合，将对方的力量融合一体。
他们闭上眼睛，注意力集中到一个点上，这个点就是“引”，向前进攻，再退后收纳对方的力量，如此往复。
第一次尝试132失败了，严少钦的侵占意识太强。钝痛从无名指蔓延到心脏，有斧头劈开他的胸脯，一双手拧了把结在他的心房之上。他只能蜷缩成一团，脸皮白成一张薄纸，被门齿蹂躏的下唇在纸上晕开了淡淡的霞。
严少钦搂他在在怀里，像之前融合那样抚摸着他的脊背，时而轻拍，像姆妈引稚儿奶嗝一样。整个过程静默无声，他的动作机械重复，坐得山一般笔直却做着春风一样温柔的事。132变成一捧热泉，伏在无言山峦之上。
歇了好久，132转好，严少钦突然另辟蹊径：“来，这次换你触我。”
“你可以吗？”132眼里隐隐有些忧虑。
“时间不多了，虽然没人试过这样，不试连机会也没了。”他说着又牵起132的手，再一次贴合互相的无名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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